布鲁斯从沙发里站了起来,与此同时升起的还有一大片黑影,落在身后的墙壁上,张牙舞爪,阴森狰狞。他玫瑰色的嘴唇变得苍白起来,抿成一条顽固的直线:“来不及了,这需要超过三天的时间进行排查,侦探,我们直接问莱克特博士,鉴于他对‘剃头匠’了如指掌。”
“而我确信蝙蝠侠的一贯招数对博士不会奏效,布鲁斯。”华生弱弱的分开两位大脑运转得龙飞凤舞、思绪纠缠的难解难分的侦探们,“倘若对莱克特博士失礼,你们就什么都别想得到。”
而这个被称为该隐的后裔、哥谭的幽灵、吸血的怪物的那个人,深吸一口气坐了下来。他让宽阔结实的双肩放松,把自己从那个声音沙哑、下巴紧绷、从不露出皱眉之外表情的黑暗守护者中剥离出来,又把自己装进那个名为“布鲁西宝贝儿”的套子,轻而易举的完成了从冷酷戾气到轻浮放纵的转变,当然,礼貌维持得无可挑剔:“那么,我们就按照你的规矩来,莱克特博士。”他用一种在哥谭极其常见的、溺死在酒精与大麻中的颓废迷蒙的口气说。
紧贴着哥谭宝贝而坐的Superman表现得super surprise。
“投桃报李,哈。”华生以低不可闻的嗓音说,尾音极度平板干瘪,就像最蹩脚的三流演员念剧本刚好念到“哈”一样。
碰巧一屋子人要么有超级听力,要么经过强化,要么受过训练,要么感官灵敏远胜常人,要么能依靠黑科技作弊……于是他那句糟糕的台词,每个人都听到了。
“跟以痛苦和眼泪为生的恶魔做交易?就算我是个有自毁倾向的混蛋我都觉得不是个很酷的主意。”托尼抚摸着胸口蓝晶晶的反应堆,表情夸张的说。
“这句话无礼又不属实,小安东尼。”莱克特博士的回答令本名安东尼·斯塔克的那位超级英雄一跃而起连声道歉,只要他别再称呼自己“安东尼”。
“坦率是一种美德,而我打算把我的条件提前说明。”莱克特博士那奇异的眼眸扫视过整个起居室,令在场所有感官敏锐的人类、超人类、非人类通通在心底瑟缩了一下——起居室一定是忽然降温了。
“洗耳恭听,莱克特博士,投桃报李什么的。”
“我要办条件绝对必须‘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也许我做交易的条件是,有人给我透露一条有关他自己的消息,无论是谁。行还是不行?”
“让我们先听听是什么问题。”
“不接受还价,小史蒂夫。行还是不行?无名的金发少女在等着呢,不是吗?她听到棍棒敲击声了吗?她会怎样祈祷和希望呢?”
在华生有能力制止之前,布鲁斯已经开口了:“我来回答你的问题,博士。”他揉了揉眉心,看上去如同与入侵地球的外星人激战了一天一夜那样,颓唐,疲倦。
哦不,不要是布鲁斯,随便哪个人都可以,不要是布鲁斯……他应该更快的自告奋勇接下这活儿的,华生拿头撞向扶手椅的扶手,被夏洛克眼疾手快的捞起来。
“你儿时最坏的记忆是什么?”
没有出华生所料,还是这个一成不变的、几乎命定的问题。他听到艰难的深呼吸声,似乎不是布鲁斯发出来的,而是来自他左手的位置……
“需要我们回避吗?”那个根本不需要呼吸的非人类小心谨慎、艰难万分的调整着呼吸,小心翼翼的说。
而布鲁斯露出一排恐吓的白牙,摆出了悉听尊便的神情。
史蒂夫·罗杰斯站了起来——美国精神在上他肩膀和胸膛的肌肉一点也不比钢铁之子差——似乎是想义正词严的发表一番人权宣言,结果被最了解他的两个队友,巴基·冬兵·巴恩斯和托尼·钢铁侠·斯塔克,动用了机械手臂和战斗盔甲,联手压制下去。
华生在心里小小的惋惜着,毕竟美国队长嘴上功夫不容小觑,他可是靠着嘴炮唤醒失控愤怒的浩克、唤醒被擦洗盘子一样格式化了七十年的竹马、甚至让大反派奥创还是幻视跳忠的嘴炮队长……说不定能稍微感化一下食谱和消遣有些与众不同的汉尼拔呢。
最终,天(八)才(卦)联盟的所有成员都留在了本不该容纳这么多人的起居室,他们各自都有极佳的留下来的理由。
八卦的天性终究是战胜了“尊重*”的战友爱。
“说吧,小蝙蝠,不要讲些蹩脚透顶的虚构故事,就算你是难得的优秀侦探和心理专家,我也能够分辨你的故事的真实性。”
“是我父母的死。”
起居室里更安静了,只有动用超人的超级听力,才能发现所有人屏住的呼吸。
华生从没听过这样的语气,也从没见过这样的布鲁斯。
布鲁斯·韦恩把自己从双重面具后彻底扔出来,他的语气忧伤、疲惫而坦然,就像试图确认什么那样说:“没错,是我父母的死。”
一只光滑如丝缎却坚韧如钢铁的手,缓缓爬行到另一只花花公子的手上,覆上那只本来该保养得当、不沾春水,真实情况却是粗糙、有力、隐蔽着无数疤痕和创伤的手。
给自己建立一道坚固围墙,在围墙里神经兮兮的收集一切资料和信息的蝙蝠侠,这一次,甚至没费心把那只光^裸的、足以泄露情绪和心思的手抽回。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情节进展为什么这么慢……
☆、这个世界绝对不正常八十一
Chapter81 投桃报李(二)
“跟我说说你父母。”莱克特博士似乎是调整了姿势,他紫色的眼眸中映衬着烛火,明亮而跳跃。
“我父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温文有礼,热心慈善,对孩子宠爱备至。”布鲁斯语气平淡的如同讲述别人的故事,可他沉着是声线下起伏着岩浆,“我八岁那年,我们一起看完电影《佐罗》,他们被抢劫犯枪杀在一条典型的哥谭式小巷里。”
“匪徒对你开枪了吗?”
“没有,或许他觉得一个八岁的小男孩无足轻重,或许他正为自己又创造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而倍感自豪。”
莱克特博士显然对匪徒不感兴趣。“你父母当时就被打死了吗?”
“是的——是的。”
“告诉我你记得的一个细节。”
布鲁斯那双仿佛把琥珀融化在深海中的眼睛闭上了:“染血的珍珠项链,一枚枚硕大浑圆的珍珠散落在泥水里,红色的血和黑色的泥浆让它们光泽不再。就这些。我们交易过了。”
他的手似乎有点变凉,而握住他的恒温的手紧了紧。
“想想木棍中的茧子,不要被小约翰的改变夺走了想象力。毛虫在茧子里变成蛹。后来它出壳了,从它那悄悄变化的空间里出来,变做一只美丽的成虫。我相信你了解成虫的含义吧?”
“精神分析中的术语。”夏洛克忽然插嘴,他从那浩瀚的记忆宫殿里调出材料,“成虫,是父亲或母亲的一个形象,从婴儿时候起就埋藏在孩子的潜意识中,与婴儿期的自觉感情紧紧地联系在一起。这个词来源于古罗马人,他们在送葬队伍中扛着祖先的半身蜡制雕像……就是雷斯垂德这么迟钝的人,也肯定能从这昆虫的虫茧中看出某种意义来。但是接下来就没有然后了,这不是已知的任何昆虫和蜘蛛的品种,也查不到订购信息。”
“而我知道。我把我想的给你说个大概,潜藏在阴影中的森林,准备好了吗?”
“Always。”那个名字的含义是“森林”的亿万富豪说。
“虫茧的意义就在于变化。幼虫变成蝴蝶,或者蛾子。‘剃头匠’认为他想变。他在用真的女孩子的香气给自己做一套女孩子的‘衣服’,没错,嗅觉是最古老也最贴近心灵的感官,于是就有了这么些金发娇小、被剃光毛发夺走气味的被害人——他得搞到合适的材料。被害人的数量暗示,他也许把这看做是蜕化的一组系列。他是在一辆后座清空、贴着车膜的面包车里干这事儿的。”
钢铁侠将这条有效信息输入了贾维斯建立的模型。
“如果你能给个直截了当的答案,我不介意继续‘投桃报李’。”在真正聪明的对手面前,在悬在少女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的逼迫下,蝙蝠侠并没有选择斗智斗勇,他直接干脆的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很好。这样你就不会介意跟我说说父母死后你身上发生了哪些事。”
布鲁斯干脆利落、如同事先排演过无数遍那样说:“我从十一岁开始进行体能和智力的训练,诸如严格的体能训练、特订的饮食结构和生物反馈训练。十八岁开始游历世界,先后在欧洲、东方接受教育并进行武术、刑侦、心灵恐惧等各种技术训练。后来我回到故乡哥谭,在流血中懂得,唯有恐惧才能让人畏惧和尊敬。于是我就成了蝙蝠侠。”他的叙述概括、简洁又轻描淡写,可不知为什么就是让人从中嗅出了血与铁的味道。
“我不介意把自己的痛苦条分缕析的剖析给你品尝,莱克特博士,不过它们可不是什么诗意盎然、与众不同的痛苦,事实上所有痛苦的形态都是眼皮浮肿双目无神的,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以它们为生。”
莱克特博士微微一笑,露出一排小而尖的白牙,在烛火的映衬下,像吸血鬼那样优雅、强大而邪恶:“你理解气味吗,布鲁斯?要知道,即使是含义最丰富的语言,也无法展现气味王国的万分之一。想想看,一个在嗅觉方面的天才,他对气味的敏感使得每个气味分子都分门别类的储存在他的气味宫殿里。他很贪婪,小蝙蝠,非常贪婪。通常人们见到一件事物之后才会涌动起贪欲,但‘剃头匠’只需要闻到。他是个谨慎而贪婪的猎手,像毒蛇一样隐身于阴沟,在猎物全然无知的时发出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