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夏洛克要多么困惑,多么孤独……
一丝疼痛,在胸口弥漫开来,就像一滴墨水融入了大海。
“你确实有天赋,小约翰,你的理解和胸襟真令人吃惊——如果我还能吃惊的话。一点不错,这才是天才的症结所在:敏锐让他们困惑,困惑让他们寡群。除非他们认定自己出了问题——数据表明很少有天才这么干——”
“这才是他的幼稚天真孩子气的根源……在疑惑而得不到解答的时候,他该有多苦恼?在他苦苦寻找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时,他该有多无措?当鹰隼掉进鸡窝里,它该怎么面对自己与众不同的尖牙利爪、飞行的本能,还有鸡群的厌恶、恐惧与排斥?”华生梦呓般的呢喃说,“对不起,夏洛克……”
“我已经解开了谜语,布鲁斯,这次我比你领先了。”沉浸在喜悦中的喵星人似乎没有领情,他嘴角扬起,笑容扩大,“一个单纯的保险金诈骗案,太简单了。案子里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那位被安上炸弹的倒霉传声筒——他的神经差不多跟我的约翰一样粗。”他的尾音高高扬起,就算极力掩盖,他反常的喜悦仍然一波一波扩散,让人想忽略都难。
华生的抒情被毫不浪漫的打断,他用一种“我就知道不该对他抱什么希望的”态度,双手叉腰问:“我明白你乐在其中,夏洛克,也深知不能拿凡人的反应来要求你……不过能否麻烦你帮我解惑,假如我有一天喉咙割断、浑身是血的横尸伦敦街头,对你来说,是不是也不过是个活动脑子的智力游戏?你会不会摩擦着双手,兴奋不已,用金鱼跟不上的语速推理出……”
华生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发现从不知惊讶为何物的咨询侦探完全愣住了,在刹那间化作冰雕,僵硬的立在一堆昂贵的器材后面,张口结舌,手足无措——好像真的看到同居人横尸伦敦街头那样。
他沉着有力的手在微微颤动,膝盖也没有平时那么稳定,仿佛“同居人横尸伦敦街头”这个想象让他不堪重负似的……
夏洛克与晶光闪烁的仪器组成了被定格的冰雪风暴。这时,布鲁斯从蝙蝠洞里窜出来,一把推开石化的同类,用夏洛克的苹果电脑登陆登陆“科学演绎法”网站,飞快的打下“伊安·蒙克福搬去哥伦比亚了”,简洁明了,没有卖弄,没有炫耀,没有多余的字眼,完完全全的蝙蝠侠风格。
回车键按下的那一刻,粉红的手机响了。
“此人建议说,你们可以来救我了。我在伦敦市中心街头,这是我第一次来伦敦,很抱歉没法给出具体位置,我似乎似乎站在十字路口,还看到了三星的LED广告,在一堆我不认识的其他广告之间……”
“闭嘴!”
“啊,对,对不起……”
“在你重拾笨拙的喋喋不休之前,请允许我问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不是,星球日报的记者,肯特?”布鲁斯的眉峰高高耸起,看上去他想要砸穿一面墙壁。
“听起来你不太希望我回答‘是’,很抱歉让你失望了,韦恩先生。”小镇男孩惶恐不安的说——狙击手和炸弹都没让他做到这一点,“我得说我就是肯特,克拉克·肯特……”
☆、第24章 我的身边没有正常人二十四
Chapter24 老爷的日记(上)
自从被传送到2009年的英国伦敦后,我一直在不正常人类研究中心,经过三个月的努力,令人丧气的没取得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不过这不算太糟的,尽管布鲁斯·韦恩是个并且应该是个呆头呆脑的二世祖,但蝙蝠侠总有数量多得让人闻风丧胆的预案、备案和应急方案。
我在221C的狭小空间里束手束脚的施展,一番讨价还价和勾心斗角之后,我争取了英国政府——一个再这么跟阴谋诡计打交道下去,脑袋就迅速能跟卢瑟·莱克斯相提并论的胖子——的同意后,在地下修建了几条刚好跑开两辆蝙蝠车的隧道,其中一条与221C地下的蝙蝠洞相连。
作为条件,福尔摩斯以他惯有的政客的小聪明,给我额外布置了“修洞和修道时顺便把地铁也修一修”的任务。
顺便说一句,我有好几个蝙蝠洞,每个蝙蝠洞的陈设都一模一样——除非参观者有着外星人的视觉——正如我之前所说,蝙蝠侠总有无数备案。
某个圣母心泛滥的蓝大个儿总是喋喋不休的声称,蝙蝠侠是个悲观的家伙,任何事件他都要预测出一百种糟糕透顶的发展方向,再弄出一千种的后备方案以防万一。我不赞同“悲观”这个词,想想看吧,既然那样的灾难都能够毫无预兆地降临,这世间还有什么糟糕透顶的后果不会发生?
我不用去想,那个夜晚就清晰的在我眼前延展放大。
我的父母,在我八岁的时候,被黑洞洞的枪口终结了生命,在八岁的我面前。
当然,这种事情每天都在发生——死亡,离别,伤痛,罪恶——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不过对于一个八岁的孩子而言,对于一个在此之前,世界里最大的事情也仅仅是讨厌吃的青菜或是圣诞节会收到什么礼物的孩子而言,这将是难以言表又难以释怀的恐惧。
我坐在伦敦湿冷的黑夜中,试着用钢刀般的思维毫不留情的剖析自己。
这将是我最后一次鲜血淋漓的回忆。
然后,那个八岁的、吓坏的男孩缩进黑暗的壳子里,该身家亿万的年轻富豪出场了。
尽管这里不是哥谭,尽管伦敦的大街小巷里不会随时冲出一群穿着万圣节套装的疯子,尽管没有一群看起来对近亲结婚有着深刻实践、多半是吃猪饲料长大的外星人空降地球,尽管“正义”这可笑的口号从没在这片阴沉的天空下引领潮流……可蝙蝠侠仍有他必须守护的东西。
否则他会坠入深渊。
不出所料,当布鲁斯·花花公子·韦恩一如既往的搂着两个美人,正式出现在221B进行友好拜访时,我的秘密被邻居们当场翻了个底朝天。
这并不足以使我动怒——阿弗的教导嗡嗡的绕着我的脑袋飞——但接下来的场景令我差不多称得上吃惊:
约翰·哈米什·华生像个泰迪熊一样扑上去,堵住了小福尔摩斯的嘴——这张嘴跟他哥哥讨厌得如出一辙——小个子的金发男人似乎知道,我有着另一重不为人知的身份,也看出了我与不正常人类研究中心的关系。
我目睹了小福尔摩斯对约翰的压榨,不知为什么就想起了那条外星救难犬,那个锲而不舍、喋喋不休、孜孜不倦、总是试图说服我或者拼命压抑跟我大打出手冲动的氪星人。
真是个黑白颠倒、毫无道理的世界,明明每次把事情弄得一团糟的总是那个有超能力的家伙(想想我替他搞定了多少事后理赔),偏偏那双极地冰海般的蓝眼睛总能流露出片刻委屈相,好像我才是那个破坏公共设施的坏人。
我把红红蓝蓝的色彩扔出大脑,就像把超人扔出哥谭那样。
交谈了几句之后,我就开始明白,为什么看起来无比正常的约翰会处在我们中间了:一方面,他从我们身上找到了他遗落的战场;另一方面,这位对所有人都有着异乎寻常的了解和包容的前军医,可以充当这些超级大脑之间的粘合剂和润滑剂。
他正义,他宽厚,他善良,他不想我们彼此伤害,他希望我们变得更好,他是我们的守护人。
他再一次让我想起了那个喜欢晒太阳的凯尔·艾尔,当约翰为了使我免受伤害,而向神秘的食人医生冷冷质问时。
“看来你跟你的老朋友志同道合,都靠别人的眼泪活着。”约翰冷静的愤怒着,凛然得就像一把拉开保险栓的枪。
【谢谢你的维护,圣约翰,可我最好发善心提示一下,你的信息时效性或许有些落后:“父母”已经不再是禁语了。】我给他发了条短信。
【什么!】
【研究中心给了我交换,我的父母会在原来的世界里安然生活,再也没有枪击,再也没有罪恶,再也没有眼泪和痛苦。】
【For what?】(什么作为交换?)
【与大英政府通力合作,与221B的邻居和睦相处(不见得比拯救世界来的容易),在必要时刻相信研究中心的指示(虽然三个月前惊鸿一瞥后,研究中心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至今也没有诈尸迹象)。】
【太好了,布鲁斯。】
约翰温和微笑的模样让我删除了已经写好的下一条短信——
【布鲁斯——所有平行世界中的布鲁斯·韦恩,都会与父母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这些平行世界里将不再有蝙蝠侠,有的只是无忧无虑、教养良好、快活善良的布鲁斯小王子。而我,唯一的放逐者和病人,将背负起所有黑暗和重担。】
【你的头罩的耳朵是怎么回事?有人吐槽过吗?】
【过短的兔耳朵和太长的猫耳朵?当然,一个外星的偷渡者。】
【啊……准备继续破案和恐吓吗,Bat?继续为高风险和低报酬而奋斗?】
【第一,你知道我不是英雄,圣约翰,要克服恐惧,就成为恐惧本身。我从不打算放弃痛苦和恐惧,也从未想过疗伤,而是把它们变成心脏外最厚的铜墙铁壁。第二,犯罪全球化和宇宙化的今天,单打独斗已经行不通了,看看我们的人员配置,简直就是一个联盟的最初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