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桥微笑,“大家还都是中国人呢。看点评上说大理有家德国人开的甜品店,老板不在的时候外国人优先,没想到你们客栈也是啊。可谓民风淳朴,梦回大清。”
林涵音帮腔道:“一地有一地的风俗嘛,出门在外长长见识。”
瞪黄头发小姑娘一眼,钱今朝两人陪笑。
小姑娘明显不服管,“钱姐,她们冤枉我,她们还嫌弃客栈留的早饭,浪费。”
钱今板起脸,“人家吃不吃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还没问你呢,为什么你会在这里。蒋悠悠呢?”
小姑娘低头说:“她去学车了,反正现在没什么客人。我替她代班,客栈里不会没人的。人家也没她们那么难搞。”说完她很快抬头狠狠瞪了顾林两人一眼。
林涵音一下子笑了,“小桥,我说的对吧,果然是临时工。”
钱今弯弯腰,“林小姐,顾小姐,不好意思,是我们客栈管理出了问题,让闲杂人等冒充客栈员工。稍安勿躁,等我处理好这边,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待。”
钱今态度诚恳,顾之桥和林涵音不是不讲理的人,直接坐在餐厅等着,想着要是得不到一个满意答复,直接把客栈老板叫出来,三头六面讲讲清楚拉倒。
林涵音双手交叉在胸前,始终带着高深莫测的表情,似笑非笑,似怒非怒。
顾之桥暗笑,知道她觉得钱今无法使她们满意,早晚叫出老板,所以开启了战斗模式。在公司一群经理里,她年纪最小,怕人家小看她,每天回家对镜练气势。练到现在,很有几分成果。
但是钱今,她直觉钱今不止是客栈前台、服务员那么简单。
民宿与酒店管理模式不一样,人员结构不同,交流的感觉也不尽相同。说句不好听的,国内民宿多是草台班子,跟村口烟纸店没什么两样。如果说昨晚钱今的圆脸迷惑了她,那么刚才的高光一刻可谓原形毕露,一种熟悉的感觉。
黄毛很快被打发走,离开时眼圈红红的。
顾之桥暗骂一声:活该。
钱今的交待很简单,说明黄毛是员工蒋悠悠的朋友,总想来客栈工作,客栈觉得她不适合客栈文化,没有录用。黄毛挖空心思想露一手表现表现,没想到弄巧成拙。已同黄毛说明,以后不许她再来,同时给她提供机会的蒋悠悠罚款并警告,进入观察阶段,再有下次直接开除。
坦白利落到一点挑不出毛病。
至于顾林二人受到劣质服务,钱今深感抱歉,在送早晚饭的基础上,赠送大理一日游。无论是崇圣寺三塔、苍山、或是巍山、鸡足山,客栈包接包送包门票。
顾之桥与林涵音哑口无言,回到房中默默对坐,连差评都不好意思打。
通往露台的门上土质风铃叮咚作响。
顾之桥忍不住说:“你妈是不是知道你来了?”
“你不是讲那女人可能不在这里。”
“要啥给啥,不是认识的人不可能那么到位吧。”
“说不定人家有服务意识。”
“你是怎么想的?”见或是不见,问或是不问,总得有个计划。
“我还没想好。”林涵音气道,“总之我们不领她的情,我们不需要这些虚假的讨好。”
“好好好。”不就是不贪便宜嘛,想吃鸡汤米线,就去点评上找。八只脚的鸡难找,土鸡米线可不难找。
工作解救林涵音于水火困顿,晚饭时,她接到总监电话,又有一份报表要出。
林涵音一个劲好好好,半点讨价还价的意思也没有。
等她挂断电话,顾之桥不满,“喂,你不是在休假。”
“那是总监,我老板。”
“可是你在休假,我们说好吃了饭去古城里逛逛的。”
没出息的人都像顾之桥那样,休假大过天。林涵音白她一眼,“老板知道我休假还找我,说明离不开我,说明我重要,你懂伐。”
福报嘛,有什么不懂的。
“那古城?”
“我们要待那么多天,早一天看晚一天没有区别。”
“那我自己去逛。”
“不要,等我一起。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做一件事情了。”
睁眼说瞎话,刚刚一起吃完饭。
“小桥,那条路那么远那么黑,你放心我一个人走啊。”
左前方十几米是近在咫尺的古城,右后方是一路敞亮的景观大道,想到那些社会新闻,顾之桥只好说:“好吧,不放心。”
林涵音亲亲热热地搂住她的手臂,“你一个人回客栈我也不放心。”
不放心顾之桥逛古城走夜路,倒是放心她一个人在客栈里晃。
林涵音把她推出门是这样讲的:“你在我老是想跟你说话没法专心。去楼下坐坐,喝个酒,乖啊,我请你。”
老娘没钱喝酒吗。
顾之桥恨恨走下楼。
他爹的,烧香赶出和尚庙。
上去下来不过十几分钟,昨晚吃米线的那张桌边已有人落座。
短发花披肩,姿态懒散,面前桃红色的酒液衬得她眼波生光。
“顾小姐。”她抬头一笑,招一招手,“喝一杯?”
一抬手,披肩随之散开。
顾之桥忽然想起昨夜她洗完澡后鬼使神差裹上这条披肩,不知披肩上会否残留她浴后香味,面上不觉一红。为掩遐思,她快步走过去。
“好啊,我要烈的。”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小林那么快俘获了你们的芳心~~~~
第5章 老头看手机.jpg
夜晚喝酒的女人最有主张,取出好几种酒摆在顾之桥面前。
桃花酒、玫瑰酒、梨花酒、雕梅酒、兰花酒……度数从小到大,逐一排开。
酒没喝到嘴,先给排场吓一跳,这是推销酒还是给下马威呀。
“愣着干嘛,坐啊。”女人说完自己也笑了,“给你尝尝当地的酒,不是强买强卖,不用担心。你那是什么表情呀。”
什么表情?
顾之桥看一眼手机屏幕,表情包表情。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嘛?
老人看手机.jpg
顾之桥讪讪坐下。
女人把酒递给她。“你怕什么,怕把你灌醉后醒来发现……哎呀,肾少了一边?”
顾之桥喝一口酒,甜的,该死的温柔甜美。待一杯酒喝完,她才说:“少一个肾仍可生活,我怕醒来后包着头脸,解开一看,咦,镜子里那个是谁。”
女人又笑,“哲学基础问题,需要酒醉被包住脸才会发问?”
和她碰碰杯,顾之桥也笑,“你说的对。”
两人寒暄一会儿,今天去哪,吃了哪家好吃的,怎么一个人,明天要去哪。
问什么顾之桥答什么,女人一直在笑,浅浅的,如微波荡漾。
陌生的城市、无人的客栈、酒,女人,笑颜,顾之桥恍惚。
“想到什么尽管说。”女人发现她的欲言又止。
“我有种置身聊斋的感觉。”
女人扬眉,随后大笑,“外来的人都是精怪,花妖木怪。”
“不,故事里总是写客居的旅人遇到突然出现的美丽女子,美丽女子的耳朵会听人说话,她看得见人,会请人喝酒,这才是妖精。”
“我一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也算是美丽女子?多谢恭维。”
顾之桥干笑。此刻她不得不承认,美有千姿万态,这一刻之前是她太过肤浅,觉得五官立体,欧美化才算美丽。可谁敢说面前的女人不是一道亮丽风景。自己坐在她对面,算是沾光。
“人类平均寿命83岁,极限寿命可至无限,你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怎么能算半只脚踏进棺材。”
“我比你大得多,如果生得早,足以做你的母亲。”
“又不是俄罗斯套娃名菜,生下来的时候一个嵌一个。”顾之桥故意板起脸,“童//婚不合法,也不提倡早婚早育。”
女人微微笑,“顾小姐,其实你知道我是谁。”
才做好了要看母女俩互相装瞎到什么时候的准备,没想到程充和那么快就要揭破谜底。
顾之桥不想承认,故意问:“是谁?青凤?婴宁?聂小倩?花姑子?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我老家表姐隔壁邻居姐姐的婆婆的第三任丈夫前妻女儿的女朋友吧。”
程充和一怔,又笑,“顾小姐,你可真是……”
“无论你是不是那人的女朋友,是谁的母亲谁的爱人,现在你是我的酒友,而我下楼只是想喝一口酒。”真的,顾之桥此行的身份只是陪客。林涵音自有主张,她不喜欢别人干涉她的事情,尤其涉及家人。她那亲爹已叫顾之桥受过好几次气,不想再因亲妈受气。
而且,今非昔比。
往日她们恩爱妻妻时,她对林涵音的家事尚没有发言权,别说现在她们已形同陌路。要不是大理此行,她们早就分手再见,做彼此最熟悉的陌生人了。
“顾小姐,我以为你和音音的关系非比寻常,你关心她,想要帮助她。”
“程女士,我和涵音的关系确实比你想像得要非比寻常。我关心她,想要帮助她不假。但有些事情,超出我的能力范围。”
“顾小姐……”
“程女士,恕我直言,就算我知道你有难言苦衷,当初一切情非得已,可能间中还有诸多阴差阳错,人算不如天算。可是那又如何?对于涵音来说,你就是个失踪多年的母亲,对她不闻不问。如今女儿找上门,到了你的地头,你给吃给喝试图用美食唤醒对方的情感,但依旧躲起来不见人。现在又想找个第三方玩什么解谜游戏,给你提供线索为你传话?这些不是我一个外人能够左右得了的。最重要的是,程女士,有一句话不知道你听过没有,要真诚不要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