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此时,冀州那边突然传来消息要将解池食盐的价格提高,直把周边几个诸侯封邑闹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却也叫满眼看伯邑考不顺眼的西岐大臣们暂时转移了注意力!
原来自从江一春把持了冀州庶务,立即就开始着手各项事业,他一面将冀州城通往安邑的大道打通,另一方面却是叫宰相费仲加紧改进提炼盐的方法。真是有心者事竟成,总算让他在诸侯朝贺之前将这件事情做成,使解池提炼出了比以往更加精细的盐,并且将这盐带走了一份当做贡品进献给了纣皇。
这种精盐因为味道更加鲜美,而且加入食物中不再如过去一样使食物有股粗糙的泥土味,因此得到了纣皇的大加赞赏。可是想不到的是,那奸臣尤浑因为忌恨昔日的“同伙”费仲,觉得他明明已经滚到了冀州了竟然还不死心,弄出了精盐,分明是还想回来的势头!尤浑忌讳费仲重归朝歌,抢占自己的隆宠,竟是向纣皇呈言述说精盐的好处,请求纣皇将解池收归朝歌自用,以此来打压冀州与费仲。
纣皇听了尤浑的话,也觉得是这个道理,那巫医御七又是十分乖巧之人,哪里敢为了这些小事得罪了纣皇?便自己主动将解池让给了纣皇。纣皇见她识相,甚是开心,便没有派出专门的人去管理解池,只叫冀州继续管理解池精盐的买卖,但是精盐的价格必须要由他制定,出售精盐所得的钱财也都要统统送入他的手中。
纣皇贪财如饕餮,从来都不知收敛,自然不会让精盐依旧照原本价格售出,竟是一下子就提升了近五成,还下令与他岳父东伯侯姜桓楚,要他莫与他这个女婿抢生意,将海盐卖到不该卖的地方去!
姜桓楚所领东二百诸侯,领地临海,占据了好好几个盐场,但他已有了自己固定出售的区域,现在纣皇又厚颜无耻地将话挑明,做岳父做臣子的也就不再多管闲事,回到东鲁后就下了命令严禁海盐运送到内地,违者斩立决!
如此一来,内陆诸侯便只能依靠几个盐湖过日子,如西岐这等地方更是只能高价从冀州购买解池精盐!
盐是重要的调味品,莫说是贵族人家,就是普通百姓家中也不能缺了它!可是纣皇昏庸无道,竟是强行将盐价提升,真是让各大诸侯苦不堪言!
这件事情闹了出来,诸侯们简直就是将冀州看成了眼中钉,却又不得不好好奉承江一春这个代理城主,将大笔钱财捧到他面前,希望他能给个友情价,好叫他们少损失一些。
但那江一春不过伶人出身,哪里有胆量敢跟纣皇作对,背地里搞这些花样?竟是一味躲在家中,谁也不敢见,那些贿赂更是一贝也不敢收取。
西岐地靠冀州,自然也受到了这股风波的殃及——甚至可以说,四大诸侯里就他家受到的祸害最大:东伯侯自家产盐自不去说他,那南、北两家也有与东鲁接壤的地方,其中哪里就不能得些好处?只他西方二百诸侯没有一个能与东海沿岸靠近,只能从冀州买来精盐做食!
西岐得到了解池精盐提价的消息,当真苦恼不已。伯邑考更是立即派出了闳夭与散宜生前往冀州,想要将价格谈下来一点点。
本来,以散宜生两人的口才,对付一个伶人当是区区小事一桩,无奈江一春颇有自知之明,竟然如对待别的诸侯一般压根不肯见西岐的使臣。
伯邑考终于没有办法,只好在散宜生等人的再三请求下,亲自装作商人悄悄摸到了冀州城侯爷府上,来见一见江一春。
江一春果然如散宜生所言,在听说伯邑考就在门外后立即打开大门,亲自迎了出来,将伯邑考领入了侯府中!
却是一入侯府中,江一春便拉住了伯邑考的手,对着他唉声叹气,几近哭诉地说自己对不起冀州的百姓——如今失去了解池,冀州税收犹如失去一臂,这是要他如何是好?
伯邑考见他神情暗淡、愁苦,昔日风情也已被憔悴代替,哪里还能将降低盐价的请求说出口?正在踌躇间,那江一春忽然抿唇苦涩一笑道:“大公子代西伯侯管理西方二百诸侯,比之小人不知辛苦多少,江一春实在是失态了!”说罢便放了伯邑考的双手,两人分开坐下,这才叫下人将茶水捧上。
伯邑考将茶水捧在手上,但见这茶叶普通,冲泡出来的水质也不甚清明,心道这江一春本是醉心音乐,何等风流的一个人物?却因为纣皇的不当安排做了冀州的代理城主,虽是倾尽了全副力气在上面,将全副心肠用在了冀州百姓身上,毕竟才华不在此,终究闹得如今事倍功半的境地!
伯邑考忽而想到自己,以及近日的境况,竟是生出一抹同命相连的感概来!因而不由得对着这浑浊的茶水叹了一口气。江一春听他叹息声起,连忙安慰他道:“大公子莫再将江一春刚刚那番话放在心上!至于西岐的困难小人也知道,原本畏惧着圣上龙威不敢与西岐使臣相见,但现在大公子亲自来了,江一春如何还能拿乔?若非当日大公子为江一春与金甲对上,惹他忌恨不惜上告圣上,今日西伯侯哪里会有这番囚牢之祸?便只为了这番情义,江一春也要将盐价压下,还望大公子莫要推辞!”
江一春主动降价,令伯邑考十分惊异,却也感概对方重情重义,心下十分感动。江一春也不是全无条件便将盐价降下的,而是要求伯邑考答应他,务必保守住这个秘密,否则一旦事发,不仅是他江一春,怕是宫中的御七巫女也要受到惩罚。这条件本在情理之中,伯邑考自然满口答应,绝不会让外人知道冀州以低价将食盐卖给西岐的!
伯邑考冀州一行,将食盐的价格谈了下来,终于让西岐的大臣们心头落下了一块大石,对他的态度也和缓了许多,不再如过去一个月里那样一直没有好脸色。因此伯邑考才稍稍得到了一点喘息的时间。
谁知盐价之事刚刚谈妥不过几日,二十天前派去上贡火硝的使臣却又带回了一个十万火急的消息,竟是那纣皇受了奸臣蛊惑,已经等不及想要立即动手杀了西伯侯!
作者有话要说:╰( ̄▽ ̄)╮
☆、龙游朝歌,凤离岐山(四)
西岐人虽然对纣皇要他们月月上贡火硝的旨意十分怨愤,但是君命在上,又有西伯侯在他手上,只能委屈遵从。因是如此,伯邑考不敢怠慢了朝歌使臣,立即将二担火硝准备好,叫大臣太颠做押送官,同那个传旨令官一同去了朝歌上贡。
太颠是西岐三大重臣之一,伯邑考特别将他派去朝歌,自然是要他去探听情况:一是查探九尾狐究竟意欲为何,是否已经背叛了当初的约定;二是看望被囚禁在羑里的西伯侯,将西岐近日的情况告知他,免叫他担忧。
太颠一路风餐露宿,既要看护贡品,又要随时奉承朝歌人马,可谓十分辛苦。如此过了半个月终于到了朝歌,上得朝堂上将火硝献给了纣皇。
不说纣皇只一心搂着苏妲己,挑着火硝石拿到她眼前引她开怀,根本没有空理会太颠,就是苏妲己也是完全没将太颠放在眼里,瞧也不瞧一下。太颠不敢主动去引这两人注意,只是忍耐。
等下了朝堂回了驿站休息,太颠却是彻夜难眠。到了第二日却听驿站管事跑来相报,说是有个漂亮的宫人正在外头,要与他相见。
太颠心下疑问,叫管事将那宫人引了进来。这宫人果然漂亮,只是行走间带了一点不端庄,十足都是在勾引人的模样。太颠见她妖里妖气,心中已经有了推断。果然,这宫人进来盈盈一拜之后,先是口称大人,而后便自报家门,说是九尾狐的同修师妹九头雉鸡精,而今已随同姐姐入得朝歌宫中,扮作宫女,只为辅佐在姐姐身边,方便将宫中消息传给宫外之人。
这宫外之人自然指的就是西岐了!
太颠见它说得坦率,也不与它拐弯抹角,直接问它火硝之事何解。却不想雉鸡精竟是满腹委屈地向他哭诉起了云中子进献宝剑镇压它们二妖的事情来:“若非此前姐姐曾在岐山捡得两块‘北帝玄珠’,我姐妹俩怕是已经被那臭道士镇得魂飞魄散了!”
九头雉鸡精说到此事,还十分后怕,因此脸色微微地惨白。太颠见它神情不像作假,因而相信了它大半,又听它说道:“只是那道人被纣皇请在宫里,我姐妹俩不敢轻举妄动,免让他起疑,只能靠着这两块玄珠苦苦支撑,却哪里能支撑许久时日?因而只好撒下谎言叫纣皇颁布旨意向西岐征贡,还请大人将我姐妹的苦衷告知大公子,免叫他误会了我俩。”
太颠见九头雉鸡精情真意切,便将信将疑地问道:“你口中‘北帝玄珠’难道就是我西岐特产火硝石?”
雉鸡精点头道:“亦有此名。”
太颠又问道:“此物于你们仙家修行很有助益?”
雉鸡精也不在这上面诓骗他,便又点了点头。
太颠见此,已有了别样主意,心道只要去寻个修仙之人问一问便知这妖精有没有在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