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唐昀应道，落落大方地用手拍了拍身边男子的腰，添了句：“不过有一点，要纠正一下，不是朋友，是男朋友。”
虽然略有猜测，在听到唐昀这样，毫不避讳地亲口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后，沈弋还是难免有些愕然。
他下意识地去看许洵的表情。在看到许洵脸色还算得上平静后，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他身边的男子听后，宠溺地一笑，自我介绍道：“没错，我姓季，名扬，是你们老板男朋友，经常听他提起你们，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说完，他又带着歉意，爽朗地笑了笑：“我和老唐性格都比较直接，不愿刻意隐藏什么，你们有没有被吓到？”
沈弋正想回答，许洵就先一步说：“不会，能见到唐哥的对象，我们也很开心。”
“那就好。”季扬笑容更灿烂了些，又问：“既然遇到了，要不刚好拼个桌吧，刚好初次见面，我请你们吃一顿，就当见面礼。”
沈弋有些犹豫：“这……太破费了吧。”
“一顿饭而已，有什么破费的，你们两平常在老唐店里帮了不少忙，应该的。”
季扬都这样说了，许洵和沈弋也不好再推辞什么。
于是，许洵主动走到沈弋身边坐下，把另一边的位置让给唐昀和季扬。
不一会儿，服务员把火锅的配菜都端了上来，季扬倒下了锅去，等煮沸了，才招呼许洵沈弋：“可以吃了。”
他自己却没有动手夹菜，而是先端起了唐昀的碗，如数家珍般地念叨着：“雪花肥牛、鱼丸、笋干……”
从头到尾都不用询问唐昀什么，就能从一大堆不同的食材中，挑出他想要的。
他夹完后，唐昀也自然而然地接过碗，低头吃了起来。这显然是只有长久生活在一起，才能养成的默契。
一坐下，季扬才想到对面还坐了两个人。
他后知后觉地贴近唐昀耳边，略微紧张地小声问：“老唐，我们这样光明正大地撒狗粮，是不是对这两孩子影响不好”
“不会，这两孩子都是直男，比直尺还直，哪能受我们的影响。”唐昀一脸“你多虑了”的表情。
尽管两人对话的音量小，沈弋还是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一些，尤其是听到“直男”两个字时，他一时没忍住，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在一桌人关切的目光中，才勉强止住了咳嗽，开口解释：“刚刚吃的急，不小心被呛到了一下。”
众人也以为情况确实是这样，没有多想。
之后，像是为了刻意掩饰，自己之前被呛到的尴尬，沈弋佯装不经意地问：“对了，唐哥季哥，你们认识有多久了？”
唐昀作出回忆状，略一思索后回答：“应该……差不多有十年了吧。”
一旁的季扬立刻不甘地纠正：“你又记错了，是十年零一个月还多十天。”
唐昀：“那不是差不多”
季扬：“明明就差很多，好不好”
唐昀：“姓季的，你是不是看我不爽”
季扬：“当然不是，只是对于我们两之间的事情，得时刻保证严谨认真的态度。”
唐昀不再说话，看他有些生气的迹象，季扬立即又往他碗里添了两个鸡脚，说：“好好好，你说的都对。”
本来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的问题，会引发一场争论的沈弋，正准备劝架，看到二人好像只是伺机又撒了一把狗粮后，他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边许洵也默默地收回了筷子，还没吃什么，他就已经觉得有些饱意了。
奈何沈弋的这个问题，恰巧打开了季扬的话匣子，他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这两个难得的听众。
季扬又问：“对了，你们知道你们唐哥这狗店，为什么叫第四十五号狗咖吗？”
沈弋许洵俱是摇了摇头，季扬语气中藏不住得意地说：“上学那会儿，你们唐哥学号是四号，我是五号，而且我们俩都喜欢狗。”
唐昀耳朵微红地反驳：“姓季的，你够了，别老往自己脸上贴金好不好，我只是喜欢45这个数字，喜欢狗不行”
“行行行，”季扬看着唐昀，眼里都是亮亮的某种光彩：“你们唐哥就这样，提起以前的事情，就容易脸皮薄。”
紧接着，他又说：“那不提这个，换一个，那时候，你们唐哥在班上爱慕者多的，手拉着手，可以绕操场几圈，不过近水楼台先得月，最后还是我这个同桌追上了他。”
许洵和沈弋听到“同桌”这两个敏感的字眼，不约而同地抬头看了眼对方，又同时默契地挪开了视线。
唐昀冷哼一声：“还说我，你自己呢是谁让相邻两个学校的校花，因为他不要淑女风度，当众打了一架呢？”
“还好，我们最后都只选择了彼此。”季扬欣慰地说着，又感慨：“说实话，早恋是真的难啊，尤其是边弯着边早恋，冷眼，嘲笑，谩骂……说实话，如果不是遇见了你们唐哥，我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想过自己会弯。”
“你以为，老子如果没遇见你，会想弯”唐昀白了他一眼，又说：“好了，你跟两直男孩子讲这么沉重的话题干嘛？闭上你的嘴，安静点吃火锅吧。”
“好。”季扬依言乖乖地闭上嘴，又往唐昀的碗里添了块肉。
火锅的热气弥漫在空气里，沈弋隐约觉得，自己胸口某处，也有些微微发烫。
和唐昀季扬从火锅店分开了以后，时间已经不早了，许洵和沈弋搭的是末班车，而且还需要坐很多站。
许洵有些困意，便对沈弋说：“我先睡会儿，到站了，你喊我。”
“好。”沈弋应了声。
公交车里的人很少，没有噪音，周围显得异常安静，许洵大概是真的困了，没多久，沈弋边听到耳畔传来清浅的呼吸声。
他侧头向身侧看去，透明的车窗玻璃上，恰好折射出了男孩沉静美好的睡颜。
许洵的头微微弯着，从沈弋的角度看过去，他只要再靠近一点点，看上去，就像许洵枕在他肩上睡着了一样。
事实上，沈弋也确实这样做了，窗外的各种灯影闪烁着，交织成一片绚烂的流光。
在光彩中央，两个少年的身影，挨的很近，视觉上看，像是依偎在了一起。
沈弋盯着那处看了许久，才知足地重新拉开了距离，垂下了头，两颊漾开一对浅浅的酒窝。
那时沈弋不知道的是，许洵原本放在裤腿上一动不动的手，在他挪开了视线后，幅度极小地颤动了一下。
第17章 醋意
车到站后，许洵和沈弋便一同下了车。
两人走回家，恰好得走完全相反的方向。
沈弋和许洵道了别，各自往各自的方向走。
沈弋没走多远，突然听到背后许洵的声音传来：“沈弋。”
“怎么了”沈弋转过身，有些疑惑地问身后的许洵。
月光下，少年明亮的眸子泛出一种类似狡黠的光芒：“你知道吗？刚刚，其实我并没有睡着……”
“啊？”沈弋下意识震惊地喃了一下，又确认般地问了句：“……你没睡着？”
“对呀，我知道你的秘密……”许洵说着，故意顿了顿，才继续：“你喜欢我，对吗？”
“我……”沈弋犹豫着，那一句话就卡在喉咙里，却始终难发出声音。
许洵于此同时，一步步地向他靠近，随之而来的是心跳的频率一点一点加快。
马路上车流穿行而过的呼啸声，耳边刮过的风声，好像都在一瞬间平息了下去，心里的声音却愈加清晰。
他仿佛走进了，一个只有他们二人的世界里。
又似站在一段桥梁之上，他在这端，而他在那端，沟通二人联系的，或者斩断二人联系的，都只差一句话而已。
“我……”沈弋终于打算认命，说出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没错，我就是喜欢你，不过……不是对于朋友，是对于男朋友的喜欢……”
说完了卡了很久的话后，沈弋感觉到之前压在心里的紧张感，如雾气般，慢慢地消退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源源不断的勇气。
他目光坚定而赤诚看向面前的许洵：“所以……你也愿意，尝试一下喜欢我吗？”
“我……”
沈弋正期待着答复，却好像听到不同的方向，也有许洵的声音传来： “沈弋，沈弋……”
“车到站了，快醒醒……”
沈弋迷迷糊糊地清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还在公交车上，而唤醒自己的正是许洵。
由于之前过度沉浸于梦境中，他还有些没缓过来：“我，我刚刚睡着了”
许洵回答：“对，我也睡了会儿，不过没你睡的沉，我叫了好久，你才清醒。”
“原来是这样。” 沈弋低头呢喃了一句，有些懊恼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原来自己酝酿了这么久的告白，期待了这么久的答复，都不过是梦一场。
梦境和现实产生的一种落差，让他不禁心中生出一种空落落的感觉，但他还是重新打起了精神，和许洵走下了公交车去。
分离的时候，沈弋略微沮丧地低头，往前继续走，却听到一句熟悉的呼唤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