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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人 (小昀山)


  但沈霁青这时候心情正处于相对高点,不太想被这一通电话再拉下来,于是干脆摁了静音键,直接回到办公室继续写报告。
  那通电话在傍晚再一次响起。
  不管是程姜还是沈霁青都习惯在另一个人接打电话的时候自觉回避开,不过程姜只和程月故一周通一次电话,而沈霁青自从程姜认识他起在家里接电话的次数仍然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沈霁青的手机响起来的时候,正好还是莘西娅的晚间游戏时间。她新学了一个绕圈圈的小游戏,在学校里没玩够,于是程姜和沈霁青只能在饭后一遍遍陪她玩“伦敦大桥塌下来”。
  “伦敦大桥”得两个人才能搭起来,所以沈霁青一拿着手机打手势撤出一楼,游戏就没得玩了。
  他们只得改玩“找不同”。
  “找不同”是一个挺无聊的游戏,好在沈霁青上楼不久后程姜的手机也响了。起初程姜有点惊讶,因为他和程月故一般是周末联络,而现在还是周五晚上。
  程月故的心情不太好。
  她体现得不太明显,仍然一切正常地和莘西娅言语互动了一会儿,又问了问程姜的情况。然而作为和她一同生活时间最久的人,程姜对她的情绪变化了如指掌,只听她话尾掩藏不住的烦躁的上挑音就知道她肯定有点什么烦心事。
  这个猜测在她比以往更快地结束了日常话题,转而要求单独和程姜谈话时得到了证实。
  他安排好了莘西娅自己先在地毯上玩积木,后退几步坐在沙发上,问她:
  “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大事。”程月故欲言又止,“只是……算了,他也没有你的号码。不,他可以从……这样,小姜,不管我丈夫这几天用什么方式和你联系,说什么,都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把他当成一条乱叫的狗就行了,好吗?”
  程姜知道她并不是因为爱情跟沈霁青的父亲结婚,但她不管是态度还是用词显然都不太正常。
  “他要和我说什么?”
  “他知道你不喜欢女人的事情了。”
  程姜大脑空白了一瞬间。起初他不明白,但几乎在他明白的瞬间,他什么都想到了,这才有些慌乱起来。
  “他会告诉沈霁青吗?”他问。
  “你会不会抓重点?”程月故气愤地问,继续讲道:“关键是他的态度很奇怪。特别激烈,说是暴跳如雷都没夸张。他自己撕扯自己的头发,在客厅里到处走,还差点儿打……他还砸墙。我都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的,但他跑过来向我质问,提到小孩的时候尤其快疯了。我就不明白了,我一句话都没说呢,他自己在那儿喊什么劲?”
  “他没打你吧?”程姜听出来了她没说完的半句,追问道。
  “他倒是敢!不过他哭了,然后他出门去了,一句话也没再跟我说——那个神经病!我觉得他是要和我搞冷暴力的那一套,谁知道呢?那对我可没用。”
  *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沈霁青问。
  “我他娘的当然知道!”沈自唯吼道,“你还需要我说第二遍吗?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周之内让那个性变态和他的小杂种打包出门。你知道我当年花了多少钱才把你的问题治好吗?”
  相比于他,他的儿子颇为镇静地问:
  “你这段话也和程阿姨说过了吗?”
  “她?”沈自唯不耐地说,“你提她干什么?我算是想明白了,她和那个玩意儿断绝关系几年说不定也是因为这个。她肯定也羞于让他们和你住在一块儿,只是不好意思承认罢了。你听懂我说话了吗?”
  沈霁青面无表情地拿着手机,一句话,一声呼吸都没有发出来。
  “你听没听见?你死人了?”
  沈霁青友好地说:
  “你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白了,但我有一件更有意思的事情要告诉你。”
  “什么事情?”
  “他们不走。而且等我死了,我还准备把房子给那个女孩子——你不该把它挪到我名下,因为现在是我做主了。我不管你乐不乐意。”
  “你怎么敢——”
  “性变态?小杂种?当然,我在你这里想必也得不到什么好词来形容。但是那又怎么样?这样形容我们的你自己也算不上什么道德标杆。”
  沈自唯嚷嚷了什么,大概是“我是你爸”一类的话。
  “不,”他几乎是高兴又恶毒地回复他,“你是一个刚愎自用、自私无情、道貌岸然且外强中干的老东西。你只配被这么说。”
  “你——”
  沈霁青挂断了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耐心和阅读,鞠躬~

☆、chapter 78

  沈霁青放下手机,设置好静音,再把和沈自唯的通话记录删除。
  他给自己一点时间消化沈自唯透露出的信息,慢慢走到卫生间里,撩起冷水擦了一把脸。他不顾脸上的水珠睁大眼睛看向镜子,里面那张脸上布满水痕,像是流不尽的眼泪。
  他定定地看了它一会儿,才慢慢仰起头,睁大眼睛,又用力闭上。重复几次后,他擤了鼻子,又用冷水敷眼睛,很快把还没来得及形成的红印消了下去。一切过程结束后,他重新看向镜子。像是摁下了播放键一样,镜子里的人嘴角开始缓缓上挑,几秒钟后彻底定型,之前水淋淋的表情已经彻底消失了。
  不仅消失了,镜子里的人还看起来很开心。
  微笑看起来还是有点傻,但总比没有好。
  这是最安全的表情,除了它,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其他的表情来面对别人。
  我是一个怪物吗?
  是她告诉你的。是他告诉你的。
  你恨他们吗?
  你认为他们是否正确?
  沈霁青?
  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后,他才开始浑浑噩噩地接受自己的取向。但即使如此,他仍然觉得他们是一个很可怜的群体。像是一个流落地球的外星人,手里拿着一个特殊的探测器,只有另一个同样出身的同伴才能接收到信号。他们在渴望同类的同时却又不敢让也许怀着敌意的地球人看出一点眉目,于是只好步履维艰,战战兢兢地把探测器藏起来,却仍然不甘心地偶尔放出一点动静。
  程姜也有一个同频的信号探测器。
  他想起自己以前和程姜相处的瞬间。被悄悄种了一个冬天的金盏菊,医院里攥在一起的两只手,饭盒里的小纸条。“比我大一点的。”程姜说,他不习惯这个话题。
  “姐弟恋吗?”他打趣道。
  程姜对他大概也是有感情的,只是两个缩手缩脚的人围着半透明的窗户对视许久,却没人有试着戳开窗户纸的勇气。
  可是也许可以得到所想所求的那个人是“沈霁青”,它对应着程姜的全部幻想,可他算不上一个人,只是一张质量很好的包装纸。包装纸里面的东西是什么不得而知,因为只要可能,它不愿意让任何其他人看见。
  他藏在里面有多久了?十几年。
  刚从医院出来的半年是最难以忍受的。任何微不足道的小事,像是雨伞撑开的时候卷上去,找不到大衣上掉了的纽扣,或者是没法看一眼就解开同桌问他的题,都像是一层一层呼啸而上的海啸,将他一遍遍淹没其中。期间他不小心弄丢了同桌借给他的一支笔,虽然同桌表示没关系,但他为这一件事来来回回想了好几天。
  为什么连一支笔都看管不好呢?他很喜欢那支笔的。为什么我那天忘记了带铅笔盒?老师总是说什么来着?上学来不带铅笔盒的学生……
  曾经出现在医院病房的男孩同他如形随形。
  你只会给人带来麻烦。男孩说。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真没用啊。
  最微不足道的事情也能被归咎于对自我的痛恨。自罪像刺破皮肤的毒牙,刺入时是生不如死的剧痛,但拔出后则能加难熬,因为不知道下一次攻击是什么时候。他只是在彷徨里无意中给毒牙的主人喂了一块名为恐惧的肉,后者却认了主。他一次次竭力把它打发走,然而不论他如何逃离,被独自丢在路边的恶犬已经认了路,又一次次嗅着他的气息一路爬行回来。
  他在前面跑着,时不时一回头,随后停住了,因为他看见同桌从语文办公室里出来,问他:
  “你站在这儿做什么?”
  “就等你来了。”他小心地回答。
  “还是你够意思。”同桌一把揽着他的肩往教室里走,“‘老干妈’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点就炸,我正好撞到枪口上,叫她训了半天。”
  “我的老天爷。她都说什么了?”
  “也就是她老嘚啵嘚啵的那堆话。话说你今天精神不错啊,可比你前段时间蔫儿了吧唧的样子好多了。”
  “是吗?”
  “那当然。”
  那天之后他的异状莫名其妙多了一个,且比往日的任何一个还要难以启齿。只要一离开人前,他就会机械性地泪流不止。他的双眼是出了故障的水龙头,水管时不时就会炸裂,但出水口无知无觉,流泪也并非是为了任何一件具体的事。
  事实上他不觉得那毫无感情地离开他身体的盐水能算作“眼泪”。但它们算是什么呢?他就这个问题也想了很久,最后觉得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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