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风深深地看了女生一眼。
他先前还觉得对方对自己似乎有那么一点意思,每次做操时总会主动找几句话聊。
但是现在看来,即使曾经有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点意思,此刻也已经烟消云散了。
做完操后,后面的周临赶到前面,笑嘻嘻搭上李风的肩。
李风看他:“干嘛?”
“怎么愁眉苦脸的?”周临显然明知故问,压低了几分声音道:“你说,他课都翘了,怎么跑过来做广播操了?”
李风沉默。
喜欢做操?想想也不可能。
“这谁知道。”
周临拍拍他的肩:“放心了,我帮你打听过了,江年以前在F中,包括初中时,都很有名的。虽然他脾气不好,但是不会无缘无故揍人的。”
李风皱眉:“无缘无故?你确定?”
“额,这个,”周临为难地说:“就算有点缘故,我觉得他顶多也就整你一下。比如拿走你一次作业让你被老师骂一次,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风心想,我宁愿被揍一次,只要别揍出后遗症。
做完操,班主任照例回教室吩咐两句。
讲完事情,他看着李风道:“李风,中午你去保卫室一趟,有你的东西。”
老莫走后,周临捣捣他胳膊:“你姑姑又给你寄东西了?”
李风也纳闷,姑姑寄东西一般也寄到家里,这回怎么寄学校了。
“可能吧。”
中午,他飞快地吃完午饭,然后去保卫室拿快递。
到了保卫室才知道,原来不是什么东西,而是稿费。
他上个学期末往一本青春杂志《哲思》投了两篇文章,纯粹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他本来就喜欢在做累了数学物理题的时候写写散文。
没想到居然投中了!而且还有足足500块的稿费!
简直难以想象,这对他来说绝对是一笔巨款。
要知道,爷爷每个月在厂子里帮人看大门的薪水也就一千五。
李风兴奋坏了,走路都脚下生风。
回到教室,才十二点十五分,教室里不到十个人,基本都开始看书做题了。
江年还在趴着睡觉。
有这么困吗?
李风摇摇头。
要是没有转学生的事情,今天简直是值得铭记的幸运日。
门外传来吵闹的声音。
李风不高兴地瞅了一眼,又是那群后台咖。
他们成群结队在学校里游荡,伴随着嘻嘻哈哈的噪音,几乎每天中午,都会经过十三班门口。
这帮人无法无天惯了,老师管不了。
虽然影响学习氛围,不过每个班就影响那么两三分钟,校领导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风觉得自己有心制止,可惜无能为力,只能也当没看见没听见。
他拿出笔记本,打算先默写会儿化学公式熬过这个吵闹的时间点,再做数学题。
这时,江年坐了起来。
他瞬间锁定了声源,踹了一脚前面的桌子,“外面吵什么吵!”
声音不大,听着却极有震慑力。
门外的人正要发飙,一看见江年的脸,顿时又蔫了下去。
一群人加快脚步,不声不响地溜走了。
教室里,做题的人也紧张起来,翻书都不敢发出声音。
江年趴下去接着睡觉前,朝李风的方向看了一眼。
李风咽了咽口水。
这…后台咖都不敢惹的人,自己惹了,后果好像比自己先前想的更严重一些。
得想个法子才行,不能坐以待毙。
第3章
江年睡醒的时候,周围都在安静地写字。
这会儿正是午间自习时间,也有部分学生在午休。
他没有课本,班主任已经给他搞来了一套新的,都摞在课桌上,叠得高高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面包。
江年皱眉,这谁给的?
他中午一直在睡觉,这会儿倒确实是饿了。
但他从来不吃别人给的东西。
江年打了个哈欠,拿起面包,准备将它扔进垃圾桶。
下课铃声恰到好处地响起。
李风飞快地跑过来,见江年拿着面包,以为他要吃,笑着说:“我就知道你肯定饿了。”
江年挑眉:“你送的?”
“嗯,”李风说:“这是学校超市里最好吃的面包了。”
江年想了想,坐回去,撕开包装咬了一口。
味道确实不错。江年问:“你是怕我揍你,所以提前来献殷勤?”
他这个人其实很有原则。虽然经常打架,但从没揍过好学生。
揍混混,那是互相切磋;揍好学生,那是单方面的欺凌。
他对欺凌弱小没兴趣。
不过话说回来,他也不认识什么好学生。
“算,也不算。”李风踌躇道:“哥,我是觉得咱俩之间有点误会。”
我不是故意倒你面的,更不想在你背后说坏话的。
“误会?”江年勾了勾唇角:“这么说,你是欣赏我了?”
李风:“……”
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李风沉默,江年也不跟他计较,说:“这么着吧,明天周日不上课,上午你当我半天的跟班,带我逛逛学校,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李风愣了下,跟班?逛学校?
他不是已经有一群小弟了吗?
“成。”
李风爽快地应下来,反正就半天。
事实上就算是挨揍一次,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怕的。
他唯一怕的是对方长期跟自己过不去。
即使是像今天早操时的威慑,没有实质伤害,也有可能给自己的学习带来巨大影响。
商定好这件事,下午的物理课和化学课,李风总算能心无旁骛地学习了。
他也瞄过江年几眼,江年倒是没继续睡觉,一直在玩手机。
两科老师都视若无睹。
因为周日休息一天的缘故,周六没有晚自习,下午的课结束后,走读生就可以回家了。
李爷爷也是这个点儿下班,两人前后脚到家。
“饿不饿?现在给你做饭?”
李风点点头。犹豫再三,还是没把稿费的事情说出来。
爷爷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从来没出去过。
想要挣钱,要么下地干活,一年四季守着农作物;要么厂子里做工,汗流到地上跌八瓣儿。
写几千个字换来500块,说了他肯定不信,保不准还得担心。
想清这些,李风回房间把稿费藏好,决定把500块用来交各种资料费。
另一边,江年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F县唯一的一所酒吧,也是F县最繁华的地方。
今年七月,一满16岁,他就来这儿应聘驻唱歌手。
江年以前学过不少乐器,虽然几年没碰,但熟悉起来很快。
加上出色的相貌,直接就应上了。
地方穷,一晚上唱四小时也能有两百块。
他不想花别人的钱。
江年回到家已是夜里十一点,家中灯火通明。
江子枫正站在阳台抽烟。
听到动静声,他掐了烟,走出来。
“新学校怎么样?”
“就那样,没区别。”江年语气冷淡,包往沙发一扔,走回自己的房间。
江子枫跟在他身后,右手按住门框,与快速合上的房门一撞,发出“砰”的声音。
显然很疼。
江年微微皱眉。
江子枫并不在意,反而笑了笑:“咱爷俩今晚谈谈。”
客厅,两人面对面坐着。
江子枫问:“想过以后干什么吗?”
“我想干什么,不关你的事。”
“好,不关我的事,那总是你自己的事。”江子枫说:“这个社会,不管你要干什么,没有凭证都不行。”
“所以呢?”
“所以你只有好好读书……”
江年不耐烦地打断他:“然后考上北大,抛妻弃子十年。这就是你所谓的好好读书,取得一个好未来。是么?”
江子枫一时语塞。
江年也不再说,深吸一口气,脸上恢复平淡的神色,起身回房。
快要进去时,江子枫开口道:“你就算不认我这个父亲,也不要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我希望,你别用我的过错去惩罚你自己。”
回应他的,是一如既往的关门声。
江子枫叹一口气。
早晨七点,江年洗漱完毕,照了照镜子,骑车去F中。
一夜过去,江子枫带给他的不快已经基本消失。
抵达时,李风已经在校门口等着了。
江年说:“这么早。吃饭了吗?”
李风答:“吃过了。”
其实没咋吃。
说好七点二十见,结果一觉醒来七点了。
要是迟到让对方等,李风觉得可能事儿就了不了了,于是匆匆喝碗粥,骑车飞奔过来。
江年说:“我还没吃,先进去吃点东西。”
李风说好。
江年点了两份牛肉拉面,推了一份给李风。
李风正要推辞,江年说:“既然是我跟班,这是应该的,不想吃就喂猫吧。”
李风心想,这大哥与小弟的模式还挺标准。
他说:“那我就吃一口,然后喂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