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床上小睡了一会,起来的时候心情平静下来,坐在电脑前,屏幕的蓝光投在脸上,键盘上十指如飞。
喻微哥。沈斯容想着。你应该感谢我,是沈斯容让事情变得简单起来。
沈斯容第二天醒来,上网看了一看,喻微哥果然把事情给平了。
沈誉一开始抱怨郑小舟最近期末太忙不给他补课了。
白痴。沈斯容心里很不屑地想着,指尖却微微痒起来。
他很欣赏严赫的手艺,圈子里出名的漂亮。他教出来的母狗无一不柔顺好看,绳艺和人体盛都做得极美,已经无关“术”,而近乎“道”。沈斯容知道喻微之前玩过这些,自己也很感兴趣。他本来很开心地等着看成品,却听到了让他很不满意的消息。
吴家的小女孩竟然为那个垃圾割腕了?一群蠢货。
喻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软了?
外面的野狗弄脏了我们的东西,难道不应该惩罚它吗?沈斯容很不高兴地想着。他思量片刻,拨通了严赫表弟的电话。
“......已经做好了吗?”沈斯容挑挑眉,有点惊讶地问道。
严参心知这位沈家少爷不好糊弄,自己生意又仰仗沈家明里暗里照拂,知道这些世家子弟一个个都不好得罪,心里凄苦,也只得一五一十道来。末了苦苦求他别外传,喻先生提前嘱咐过这事情必须封口的,被先生知道会要人命的。
“严叔,我你还信不过么?”沈斯容漫不经心地问道,“给我发一份过来。”
......
沈斯容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突然欣喜地意识到一件事情。
这场游戏,已经有人彻底出局了。乱咬人的野狗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他的眼泪看起来真清高啊。
可是不还是一样的绝望吗? 自尊会堵住他的喉咙。痛苦会缠住他的双腿。他的脊梁挺得那么直,看起来永远都不可能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喻微果然不出他所料,打得一手好算盘,心思这般狠毒。沈斯容从小在权色圈子里侵淫长大,见惯了这种清高俗人,深知这种封口是最为有效的。
说它是活口吞炭也好,断骨入肉也罢,总不过是让人咬碎牙齿和血吞,兜着破烂皮囊滚得远远的,再不敢对人心存半分觊觎。
刚极易折,慧极易伤,傲极易辱。这个人看起来好像再也走不出来了。
就像沈斯容一开始想的那样。所有事情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沈斯容手指划过滚烫的屏幕,第一次清晰无比地认识到一件事情:喻微不允许任何人插到他和郑小舟两个人之间。他看起来,像是要和世界上成千上万的情侣一样,专心致志地谈一场正常的恋爱。或许比他想的要更糟,喻微想和郑小舟一直在一起。
他试图清除一切阻止他达到目标的东西,像一只尽职尽责的看门犬,向一切潜在的邪恶势力昂首狂吠。他限制郑小舟的自由,却把项圈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虎视眈眈地环视自己的领地,机关算尽手段使遍,一心提防外来者闯入。
看起来有点难搞。沈斯容舔着自己的牙齿,忧郁地看着书桌上的相框。
他和喻微哥十年前的合照。那时候喻微哥那么喜欢他,背着他在斜斜的小山坡上俯冲下来,一头栽下来的时候双膝着地,护着身后的人,不让趴在背上的小弟弟受伤。
那么好的喻微哥。
喻微哥喜欢郑小舟,沈斯容对此没有任何异议,喻微哥和自己那么相像,喜欢的东西也那么相像。沈斯容不理解为什么不可以共享,三个人在一起难道不好吗?
好伤心啊。明明自己一直在想念喻微哥和小舟,却永远不能融入进去。他们总是抛下沈斯容。但是怎么可以这样呢?
明明喻微哥和自己是一样的人,为什么他却可以一直和小舟在一起?喻微哥抽离出一条和他不同的道路,这不公平,喻微哥竟然还妄想做一个正常人。他竟然想要拥有爱情。
沈斯容觉得荒谬,和自己一样的人想得到纯粹的爱情,还是忠贞不渝的那种。真是好笑。
他紧紧盯着面前的相框,眼前慢慢恍惚起来,他不受控制地思考着,细密睫毛神经质地颤抖着,像一排排争先恐后传递震感的琴椎。
郑小舟知道这件事会怎样呢?喻微哥会出局的吧。沈斯容犹豫了,他不想这样。喻微哥会难过的。
但是喻微哥不难过的话,就是沈斯容难过了。他权衡一番,心里已经有了计较。还是让喻微哥难过吧。
他打算用一年时间完成自己的学业,逐渐接手家里的事情。
沈斯容做了个梦,梦见喻微哥年轻时候的样子。
他青嫩的眼睛没办法对焦,手臂内侧一排密密麻麻针孔。那个时候自己还很小很小,小到所有人都以为他根本不记事。自己的母亲开车带着自己去喻姨家吃饭,进门却看到目光涣散的喻微哥。
喻姨笑眯眯地扶着喻微哥的肩膀,环抱着喻微哥,坐在沙发上亲昵地吻他耳垂。沈斯容的母亲见怪不怪地抱着沈斯容坐下来,茶几上一片狼藉。一次性注射器和酒瓶子混杂地堆在一起,散发出一种腐烂甜糜的艳情气息。
沈斯容的母亲也不嫌弃,权当看不见,只是笑笑地和喻姨说着话儿。
仰在沙发上的女人穿一件香槟色真丝浴袍,带子半系不系地耷拉在腰间,胸口一片雪腻,脖颈处有连绵的嫣红痕迹。她不断交叠着自己细长的双腿,眯着眼睛靠在身边人的肩膀上,咯咯地笑出声来:“阿乔,你看,微微的嘴巴像不像他了。”
阮乔看着她发疯,心里发疼,语气却全然纵容:“不整形的话,也是很像的。”见她脸色一变,又立刻补充道:“整了便更像了,容容看得细致,自然是没差的。”
喻容容面色松下来,眼角眉梢尚有得色,骄矜道:“我跟了他那么多年,他长什么样儿,我还能记不得?就单说这嘴巴,传笙哥天生笑唇,看着多漂亮,这孩子偏生随了我,一副吊死寻丧模样。”
她恨恨地那眼睛剜了喻微一眼,拿手指甲去拧他的眼皮,眼科医生查沙眼一样挑剔地看着,冷嗤道:“若不是看着实在像传笙哥,我早掐死他了。”
阮乔见她动作粗蛮,刻意好声劝道:“宋哥一直等着你呢,前些日子我还见着他,还住在你们之前那老楼里呢,一直没挪窝儿。”
喻容容怪异地瞟了她一眼,安静了好一会,忽然尖声道:“宋传笙是个什么东西,也配等着我?他不过是我养的一条狗,我看他漂亮,便养着玩玩儿,老了便一脚踹死,没的碍眼!”
阮乔试探一番,见她和往常无异,心里舒坦了不少,淡笑道:“是了,养着玩儿的物件罢了,倒也当不得真。”
喻容容沉默许久,突然歪着头阴恻恻地笑起来,喃喃道:“......宋传笙真个不是东西,我把他当男人看,他转了脸子就去搂兔儿爷,烂屁股的赔钱货,不知死活的腌臜东西......”
她说着,越发切齿起来,泪珠子蚌珠儿似的往下滚,拿自己做了长甲片的手狠命扇着身边那人的脸,怨毒道:“叫你喜欢男人......白长二两肉的烂货......滚,滚出去!滚!滚!”
喻微面无表情地往楼上走,脸侧发面馒头似的鼓胀起来。
阮乔给喻容容揩着眼泪,柔柔地哄着她,帮着她骂姓宋的不是男人,心里却愈发顺意。
她这小妹妹从小脑子就不大正常,爱上人了,和家里断个干净也要追着那穷学生跑。藏在筒子楼里几个月,竟怀了个孩子出来。她心里气不过,心道男的哪有不偷腥的,暗地叫了人跟着宋传笙,却得来意外收获:这人高中时候,有个搞同性恋的男生爱着他,一直悄悄地追着他,如今就住在喻容容家楼下。
天赐良机。阮乔大喜过望,设了个巧计便把两人搓弄到一起。同学聚会所有人都在劝酒,便没人注意到一人杯子里掺点东西。大小姐上晚班回来,见楼道里两个鬼鬼祟祟的高个儿影子纠缠着晃,大肚子一下子撞在扶手上,惊怒下却认出是自家男人,登时两个眼睛向后一翻,扶着肚子直直坐在地上。阮乔好巧不巧地及时赶来,把她的小妹妹送到医院里。喻容容生产了整整一夜,阮乔穿着隔离服,湿着眼睛陪她整整一夜,心里恨死了那个让她受苦的男人。
阮乔心知喻家大小姐性子烈得很,受了这般委屈定不会轻饶了那人。谁知她醒转过来却只句不提宋传笙,只是养好了身子,带着孩子回了本家。宋传笙多次赶过来想见她,被阮乔一句话堵死了:你倒想她再死一回。
她看着喻容容回了本家,跟着父亲从头学起,长袖善舞八面玲珑。没有哪家的名媛有她这般能耐,辗转于各路人马之间,眼界广博嗅觉灵敏,每次站队都站得很明智,硬是把日渐衰颓的老派世家一点点撑住了。
可惜好景不长,她放在本家教保姆带着的孩子一日日长大,眉眼容貌渐渐显出宋传笙的模样了。长到十五岁那年,坐在餐桌前垂眼喝粥的样子,几乎让喻容容以为自己回到了那间破旧的筒子楼里,看着宋传笙一口口吃早餐。
喻容容开始吸东西。她夜里时常落泪,吸东西让她心里勉强好受一些,有时还能忘记痛苦,短暂地快乐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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