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地方,每天走过不同的街道,进入不同的小店,和不同的行人交谈,听他们讲述各种悲欢离合。
偶尔去码头闲坐,或开船出海,看高山覆雪,看日升月落。
如果不是心中藏着事,这样的生活倒是惬意。
……
夜幕低垂。
整个城市亮起灯火。
纪从骁坐在码头边的长椅上望着逐渐黯淡的天光,暖黄的灯光在他身后亮起,风吹乱了他原本便有些凌乱的头发。
他起身,拢了拢大衣,将手中的空纸杯丢进垃圾桶。再顺着码头边通明的灯火一路前行,最终迷失在错综复杂的小巷内。
也不着急,索性就近推开一间酒吧的木门。
酒吧里人不少,卡座几乎都被占据,还有不少人随着乐队激烈的音乐的而欢呼起舞。
纪从骁在吧台前坐下,点了一杯龙舌兰日出。
调酒师是个年轻漂亮的男人,有着一头柔软的金发,像极了他手上那杯日出里灿烂的颜色。
鸡尾酒送到了纪从骁面前,调酒师却没有离开,反而用那双灰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纪从骁:“我一直觉得,你这样漂亮的男人不应该点日出,爱尔兰女妖更适合你。但是我刚刚改变主意了——”
他俯身在纪从骁耳侧深深吸了一口气,享受般沉吟一声:
“雪松和大海,当然得配上日出。赤金色的光芒洒向海面,照亮雪原,长尾松鼠在松林间奔走,压得树梢上积雪簌簌落下——多美啊!”
“亲爱的你的香水真好闻。这杯日出我请你!”
纪从骁牵了牵唇角,道了一声谢:“港口边第三个小巷子拐进去右转三百米有一家香水店,很不错,你可以去看一看。”
那也是他随意推开的一间小店,却不料,误打误撞找了这种再熟悉不过的味道。
……
夜色渐深,酒吧内有人来,也有人走。纪从骁却稳坐在吧台边,看着人来人往,听调酒师给他讲这些客人的八卦。
他手上的酒换成了一杯干马丁尼,空腹喝酒已经让他的胃有些受不了,他打算喝完这最后一杯就离开。
琴弦轻拨,节奏感十足的鼓点随即响起,乐队又换了首歌。
纪从骁喝完最后一口酒。
前奏走完,主唱用低哑的女声轻唱——
Picture perfect memories
(如相片美好的回忆)
scattered all around the floor
(散乱在地板上)
Reaching for the phone
(伸手去碰手机)
cause I can\'t fight it anymore
(因为我已经无法再抗拒)
他站起身,掏出钱包,打算买单。
And I wonder if I ever cross your mind
(我想知道我是否会偶尔浮现在你的脑海)
For me it happens all the time
(而我却总是想起你)
手指一顿。
Said I wouldn\'t call
(说过我不会再打给你)
but I lost all control and I need you now
(但我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控制如今只想要你)
重新在吧台前坐下。
他找了调酒师,重新要了一杯酒。他知道自己这会儿最应该做的是离开,不要让这歌声入耳。但是就如歌词所唱,他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把这首歌听完。
音乐声仍在继续。
And I don\'t know how I can do without
(不知道离开你我还能做些什么)
I just need you now
(此刻我需要的只是你)
……
一杯玛格丽特被送到眼前。
“你想起了谁?是你们优雅含蓄的东方美人吗?”调酒师趴在吧台上朝他眨着眼。
纪从骁没有回答,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垂着眼,扯了扯领口,他的呼吸已经随着音乐的节拍淆乱。
他从没有想到,在这异国他乡,会有一首歌,用另外一种直白又坦诚的语言,将他藏在心中连想都不敢想的念头尽数倾述。
想念他,想要给他打电话,想知道他是不是会想起自己,想要他像以前一样,再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想要他在深夜里陪伴在身边……
“你去找她呗。”调酒师拿起纪从骁放在一侧的手机,递到他的面前,“告诉她你想她。”
只在一个瞬间,便被蛊惑。
纪从骁接过手机,解锁,点开通讯录,轻车熟路翻到一个电话,拨了出去。
然而,在拨出的一瞬间,他猛地清醒。
快速切断通话。
“你……”调酒师茫然地看着他。
纪从骁没有给他询问的机会,掏出钱包买单后,匆匆离开。
在他身后,女主唱正在反复重复着那一句——
I just need you now.
……
盛淮丝毫不知道这在另一个国家隔着好几个时差的地方所发生的事情。他正坐在客厅,看着屏幕上飙车买醉的青年怔神。
“大晚上的你不睡觉干嘛呢?”
韩略打着哈欠从楼梯上走下来,他找盛淮有事,聊得有点晚了,便索性在这里住下。
“你家里暖气开得太足,热得我——”自顾自往冰箱里摸出一瓶啤酒,他这才往客厅去,不经意瞥向大屏幕,不由笑了声,“都说纪虫虫改邪归正大半年后仍旧本性难移,这哪跟哪儿啊,分明是跟我拍戏去了,难不成拍到一半还得请个假回来飙个车再走?”
盛淮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一种说法其实没错。只不过没有改邪归正那么难听罢了。
纪从骁往日里游戏人间的各种行为,只不过是因为不想一个人待着,想要追逐热闹而已。而这大半年来不怎么出去玩闹,全然只是因为陪着他驱逐寂寞的对象变成了自己。
小朋友很好满足,不需要什么有意思的活动,也不需要怎样的刻意安排,只要两个人待着,即便是在家里吃着简单的面条,看着不怎么精彩的电视剧,甚至连交谈都不需要,他就心满意足。
太好哄了。
电视里女主播用俏皮的语调将纪从骁突然“堕落”的猜测一一道出,韩略听到最后一句,一口酒险些喷了出来——
“情场失意?怎么可能?!”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呢?”一直不曾开口的盛淮终于转过眼看着他。
凭借着对这人的了解,韩略瞬间就觉察到这句话里的深层含义,惊讶逐渐浮上眸眼,他犹疑地打量着盛淮:“……你不是吧?你把人家给拒绝了?”
盛淮眼皮一跳,额角一抽:“没有。”
不用他开口,小朋友自己先替他作出了决定。
韩略明显不信他。
盛淮被他盯得不大舒服,索性将那天晚上的事和盘托出。
“你就这么让他走了?!”
“不然我能怎么办?”
“你不是喜欢他吗?这种情况下难道不应该问清楚原因对症下药攻克难关将人拿下夫夫双双把家还吗?!”
“不是——”盛淮一顿,一脸莫名,“我什么时候喜欢他了?”
客厅里安静了好几秒,才猛地爆发出一声——
“盛淮你猪啊!”
“……”
“我的天啊!”韩略对天长啸,“我头一回发现我好朋友竟然和我不是一个物种。”
盛淮:“……不许人身攻击。”
韩略对天翻了个白眼:“你为什么会有你不喜欢他这种错觉?”
作者有话要说:
文里的歌是lady antebellum的《need you now》.
第48章 第四十八支玫瑰
凌晨两点,连城市都已经酣睡。帝都城南的一个别墅里,正在进行着激烈的辩驳。
“你为了他干涉我的选角,跟我要了一个试镜资格。”
“那是因为你明显对他有误会,我帮他只不过是不想你们互相错过。”
“别说的这么暧昧,听着仿佛觉得和纪虫虫有什么不可告人关系的是我。”
“……”
韩略摸了摸胳膊,抖了抖一身鸡皮疙瘩,随即清了清嗓子,继续给盛淮数“那些你对他另眼相看的一二三四点”。
“你在医院和他拥抱。”
“他那是安慰我。李导的事和我爸妈当年太像,一时半会儿受了点影响。”
韩略瞥了瞥他,想反驳,但到底没吭声,免得让人想起伤心事,反正他还有的是证据。
“你深更半夜把人带去山顶,那是你打算带你男朋友去看的地方。”
“我只是想带那人去看,不代表不能和其他人分享。”
“你会盯着他一日三餐和作息。”
“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韩略哂笑:“你这人从不干涉别人的生活,即便关系如你我,你也顶多劝一句,却不会强硬到非要执行。”
“那是因为你再怎么样也不过是小事,而他胃病严重,自己又没有一个度,作为朋友,我自然不能看着他糟蹋自己。”盛淮反驳道。
“那你三更半夜哄人睡觉又怎么说?”
“都说了,是朋友……”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韩略打断:“朋友啊,这样,我也睡不着,哄一个呗?”
“朋友也分种类……”
“是的,男朋友和普通朋友。”韩略小声嘀咕。
“……”盛淮按了按眉心,克制住想把韩略丢出去的冲动,“像你这种,平辈相交,是兄弟一样,有事帮忙,没事互损。但纪从骁不同,他年纪小,不懂事,有时候更像是一个小朋友,下意识里会多照顾一些,你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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