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二零33
落地窗边,以往捆束紧实的窗帘散着,被风轻微吹开,边角扬起遮住了商焰的大半个身子,因此谢霜雨进屋时才没注意到阳台有人。
“你回来了?”谢霜雨心有余悸,表面不动声色问:“还挺快,事都办完了?”
幸亏提前交代好孔子号,要不然它大大咧咧地飞进来,还不正好被商焰看得清清楚楚。
商焰从阳台进客厅,一步步向谢霜雨走近,他的表情有些奇怪,看似面无表情,但又好像在强行压抑着某种情绪,或许神经太过紧绷,太阳穴和额角的青筋微微暴起。
整个人像一座即将喷发的海底火山。
谢霜雨手掌扶在浴室门侧,平静回视:“商焰,你怎么了?”
商焰在两步之外停住,定定地注视着他。
谢霜雨此刻的形象实在凄惨,凌乱的湿发黏在苍白的颈侧,发尾还在缓慢地滴水,留下一道道蜿蜒的水痕,而脸颊却透出不正常的红晕,双目失去清亮,眼神有些涣散。
“咳……”谢霜雨嗓子发痒,低头咳嗽了几声。
商焰见他这幅模样,顿时皱眉,又上前一步,伸手碰了下他的额头,一触即离,“你发烧了。”
“哦,大概是。”谢霜雨抬眼看他,勉强笑了声,“有什么事等会说,让我先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行吗?”
商焰意识到现在不是谈话的时候,仅仅迟疑了一秒,就抬手将人推进浴室,顺手按开了浴霸,为他关紧门。
谢霜雨脑子烧得有些混沌,双手按着洗手台,和镜子里的自己面面相觑,一分钟后门被打开一条缝,两件加厚的羊绒家居服被塞进来,商焰的声音有些沉闷:“衣服,拿着。”
“哦,谢谢。”谢霜雨伸手接过,门被咔哒一声合实。
哗啦啦的水声在浴室响起,白色的热气逐渐弥漫开来。二十分钟后,谢霜雨浑身干爽地从浴室出来,唯独黑发半湿半干,柔顺服帖。
商焰戴着耳机坐在客厅沙发上,察觉到动静便扯掉耳机,看向徐徐走近的谢霜雨。
谢霜雨眼睛一扫,茶几上搁放着体温枪、感冒药退烧药、白开水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这……商焰出趟远门是转性了吗?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体贴?
商焰手动了动,就见谢霜雨动作更快一步,先拿了体温枪。
“38.4,还好,不算高。”谢霜雨测过体温,就坐到商焰对面,喝水吃药,末了端起热牛奶喝了一口,诧异道:“甜的,你还放糖了?”
商焰以为他这话是嫌弃,于是语气不善:“你不是喜欢吃糖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吃糖了?”谢霜雨反问。
不喜欢吃糖为什么还要随身带着糖?但商焰没问,冷硬说:“不喜欢就放下,别喝。”
谢霜雨晚上没来得及吃饭,先前寒冷潮湿压过饥饿感,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浑身温暖舒适,又及时吃了药,压迫下去的饥饿感就翻上来,让人抓心挠肺。
牛奶也能抵饥,谢霜雨一口气喝了半杯,满足地唔了声,他双手握着温热的白瓷杯,在烧着地暖的屋内,脸颊微红,整个人都很舒适而放松。
他低垂着眼皮,视线从光滑的地面一直延伸到对面的沙发底,在光线射不到的隐蔽处,那颗乒乓球大小的银色金属球轻轻晃了晃。
“谢霜雨。”
谢霜雨回神抬起眼来,两人视线相接,他笑道:“别总叫我名字,叫深蓝老师。”
“谢霜雨。”商焰又喊了一遍。
“真的是——”谢霜雨话音顿住,因为商焰正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注视着自己,一种说不上来的,隐隐透出攻击性可又很压抑的神态。
像闻到血肉气味迫不及待地露出獠牙的野狼,但又像是被猎人逼近无法逃脱的猎豹,整个人充满说不上来的矛盾情绪。
谢霜雨收回笑容,摆正姿态,“商焰,你有话直说。”
空气开始变得阻滞,两人目光对峙了足足有十几秒,商焰显然没有谢霜雨沉得住气,嘴唇动了动,但他没吐出一个字,而是站起身,从立灯边的置物架上抽出一个棕黄色牛皮纸文件袋。
谢霜雨看着商焰将文件袋打开,抽出里面单面打印的文件,最后把薄薄三张A4纸反面向上放在他面前。
“看看。”商焰冷声吐出两个字。
谢霜雨不明所以,拿过翻开,只见第一面竟然是自己少年时代的证件照。
商焰怎么可能有我十几岁时的证件照?谢霜雨陡然心惊,立刻产生了不妙的预感,随即快速将剩下两张都翻开。
“姓名:谢霜雨、性别:男、国籍……1997年11月20日出生于……2014年考入……大学……2017年12月3日被人绑架并杀害,确认已死亡,骨灰葬于庐州市……”
一行行的黑字简单地将谢霜雨的一生命运浓缩于两面纸。
商焰逼近他,“谢霜雨,你曾告诉我,要相信科学。那你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三年前就死了的人,现在能活生生地出现在我面前?”
☆、二零二零34
冷汗悄然从脊背冒出,谢霜雨手指轻轻滑过文件开头的几行文字,无声念了念上面的身份证号。
这身份证号的最后一个数字与他的不一样。除此之外,资料记载的谢霜雨生平过往,与他的人生别无二差。
除了结局。
2017年12月3日他确实被张珂绑架,在反抗过程中,张珂刺伤了他的肩膀,随后在警车的追击中不得不放弃他独自逃走。而在这个时空里,谢霜雨却在与张珂的争执对抗中,被张珂失手刺伤要害而死。
怪不得。
起先他还怀疑这个时空是否存在谢霜雨,想找机会去趟庐州探查一番,没想到商焰竟有本事先把谢霜雨的一切过往都翻了出来。
人在三年前死亡,销户,且身份证号与他的也有一个数字的差别,想必手机号也不是同一个了。怪不得什么网站上都找不到谢霜雨注册账户的信息。
他想过可能会露馅,但没想到是因为商焰查了这个世界的谢霜雨而露馅的。
见谢霜雨久久不言,商焰从他手中抽出文件,“给我个解释。”
刚开始的毛骨悚然感刹那间退去,谢霜雨反倒有种石头从心头挪开的轻松,他回望着商焰的眼睛:“解释什么?”
商焰磨了磨牙齿,心中有头择人而噬的野兽蠢蠢欲动,“解释,为什么三年前盖棺定论已死亡,骨灰都埋了的人,现在能出现在我的面前?”
谢霜雨摊开手,“这说来话长,而且这是我的个人隐私,应该不需要非得告诉你吧?”
“不需要非得告诉我?!”野兽骤然挣脱铁索,商焰陡然俯下身,双手攥住谢霜雨的肩膀,“那就能告诉江云鹤?他能知道我就不能知道?”
“你——”谢霜雨诧异,脑中电光石火一闪,“你在意的是这个?”
离近了,他才发现商焰眼下有淡淡青色,眼白浮出交缠的血丝,像是许久没有好好休息,然而对方此刻的姿态丝毫不显倦怠,反而气势极旺盛强硬,与以往常态截然不同。
乍然从平静的寒潭变成翻涌的岩浆。
商焰灼热的气息喷到他脸上,“我在意?我才不在意!但我总要知道借住我家、给我做家教的老师到底是人是鬼吧,嗯?”
“你冷静点。”
谢霜雨不由向后躲了躲,抬手按住商焰的额头,将人往后推开,但下一秒他就感觉到那双铁钳般禁锢双肩的手力道陡然加大,肩膀传来被碾压的疼痛。
他轻声吸了口气,用手去掰锁住肩膀的手掌,同时道:“商焰,你放开我,有话好好说,你要解释,我说给你听就是。”
商焰眯了眯眼,审视着他的脸,不放过任何细微的神情,似乎在判断他是否在欺骗自己。
半晌,他缓缓松开了手,紧挨着谢霜雨坐回到沙发上,双手十指交叉,指骨微微弯曲合拢,整个人像蓄势待发的箭矢,目光紧紧锁住谢霜雨的脸庞。
“好的,商焰同学,我们来做一道选择题——”见商焰眉头一皱,谢霜雨摇了摇手指,从容道,“题干:根据你的调查,已知谢霜雨三年前死亡,而现在有个同名同貌同出生年月日的人出现在你面前,请从以下四个选项中选择正确的解释。”
“A,我是从平行世界穿越而来的谢霜雨。”
“B,我死而复生,现在是人是鬼是怪物还未可知。”
“C,我当年假死,并且成功糊弄了警方等各个检查机构。”
“D,我是谢霜雨的双胞胎兄弟,由于家乡风俗一直隐姓埋名。”
语毕,谢霜雨噗嗤笑了声,觉得自己编的选项很像那么回事,他止住笑,一本正经地说:“商焰同学,我相信你选得出正确选项。”
商焰虽然还有半年才成年,但他的心思比许多二十多岁的人都要深沉成熟,读了多年书,饱受社会主义科学文化的熏陶,平日里见识广阔——可这些在谢霜雨给出的选项面前恰好起了反作用。
平行世界穿越而来?死而复生?这是为了凑够四个选项才编出来的。
他上来就排除了正确答案,在最符合常理的C和D之间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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