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衍嘿嘿一笑:“谢啦。”
瞿铮远低头扒饭。
节目流程挺简单,抽签组合,四组对抗,两组晋级一组待定一组淘汰。
主持人背后的大荧幕上亮出了参赛演员的相关资料,许多都是十多年前的一线,看脸就能叫出名来。
新人排在最后。
瞿铮远的照片亮出来时,谢衍激动地拍了拍他后背:“我靠!真的是你欸!”
瞿铮远捞了块鱼片,斜睨着他:“不然呢,还能是克隆的?”
“我好激动!”
身边的人出现在电视荧幕里是一种挺神奇的感觉,感叹不可思议的同时又为他骄傲。
谢衍咧着嘴,碗里的鸡翅越嚼越香。
画面总算从演播厅切到了后台,但镜头对准的几乎都是那几位老演员。
谢衍紧盯屏幕,茶几上的饭菜渐渐凉了。
摄影机终于捕捉到了瞿铮远的镜头,他再次激动到拍大腿:“是你欸!”
“……”瞿铮远箸尖上的虾仁给他拍掉了,弯腰拾起扔进垃圾桶,“旁边就是真人,你老对着电视机瞎激动个什么劲。”
“真人没电视上那么有感觉嘛。”谢衍说。
瞿铮远问:“你想要什么感觉?”
“说不上来,反正和你本人不太一样。”
电视里,瞿铮远穿着套平驳领的黑色西服,挺阔修身,内搭是白衬衣,金属胸针镶着钻,熠熠生辉,熨烫妥帖的西裤将双腿比例拉得更长了。
微卷的刘海遮住三分之二的额头,发型一看就是手抓出来的,乱中有型,鼻梁上架着副细框的黑金边眼镜,说话时嘴角都带着和风细雨的笑意。
谢衍很少见他穿正装,也很少见他笑,总觉得有一股浓浓的斯文败类气息扑面而来。
“你近视吗?”谢衍转头问。
瞿铮远摇头:“不啊。”
“那你为啥要戴眼镜?”
“装逼呗,现在小女生就喜欢这种,正经中透着点不正经,长得好看却又坏坏的。”
谢衍总算明白为什么看到电视里的瞿铮远会比看到真人激动。
因为电视里的那位肯定不会对着观众说:“装逼呗。”
也不会捏着给虎子擦过屎的纸巾到处欺负人。
更不会把人按在沙发上挠痒痒。
“这批新人好像都挺帅的。”肖恒宇说。
“是啊,我感觉那个叫沈竞的好帅。”
瞿铮远瞥了他俩一眼。
果然啊,同性恋都注意力都会聚焦在男人身上。
“那你觉得沈竞跟我哪个帅?”瞿铮远看向谢衍,“客观点评价。”
谢衍:“这个我恐怕客观不了。”
“为什么?”
“你在我心目中比这帮人都要帅。”
瞿铮远心尖一暖,春风得意,抿着嘴唇不让自己的笑容太放肆,他把刚放上碗的鸡腿夹给谢衍:“其实不瞒你说,我也这么觉得。”
谢衍一拍大腿:“大家都看到你了,你的微博粉丝一定涨疯了吧!”
“还会收到很多粉丝私信吧?”肖恒宇拍拍胸脯,“身边就是个大明星,我忽然觉得好骄傲!”
瞿铮远嗤笑一声,故作淡定:“这有什么可骄傲的,都是普通人罢辽。”
同时又满怀期待地掏出手机,点开微博。
肖恒宇也凑过去看。
粉丝数:250
确实没什么可骄傲的,还没学校食堂盛饭阿姨的粉丝多。
谢衍替他感到一丝尴尬和凄凉:“你们公司怎么都不舍得给艺人买点粉啊?”
瞿铮远按灭屏幕,维持着斯文人最后的冷静与体面:“你懂个屁,这叫真实不做作,我不缺那点粉丝就如马云不缺钱一样。”
谢衍:“可是这个数字看起来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
瞿铮远:“那你还不赶快注册一个关注我。”
第26章 怎么每次我不舒服你都在我边上。
“要取个什么名好呢?”谢衍有些纠结。
“就用本名好了。”肖恒宇说。
“谢衍已经有人注册了。”
虎子扭着屁股经过茶几,谢衍灵光一闪,在框里噼里啪啦地输入:瞿铮远家的小可爱。
头像挑了张虎子翻肚皮晒太阳的照片。
瞿铮远的微博没有退出,响起一声私信音。
瞿铮远家的小可爱:我给你整排面来了!
瞿铮远勾了勾嘴角:“你哪里是小可爱,小克星还差不多。”
表演正式开始,谢衍消停下来。
和瞿铮远搭戏的两位一男一女,演一对夫妻,瞿铮远饰演他们的儿子,是一名即将冲刺高考的学生。
父亲常在外地出差,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家,母亲是女强人,好不容易从小职员爬到了产品经理的位置,本想着再上升一级,却因为儿子出车祸耽误了时间,损失一笔大单,失去了一次升职的机会。
夫妻间的矛盾被触发,本来就岌岌可危的情感绳索彻底绷断了。
妻子嫌丈夫懦弱无能不顾家,就连儿子也看不起他,作文题目为《启发》,他在最后一行总结道——一定不要成为无能的人。
一段激烈的争吵过后,妻子指着大门:“你滚出去吧,我不想见到你,这个家也不需要你来支撑,嫁给你真是我这辈子做出的最后悔的决定。”
丈夫隐忍着情绪,走出家门,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公园里无声落泪,舞台的灯光暗下,他的身影融在一片阴影中,明明是健硕的体型,可看起来那么无助。
他反反复复地抬手擦拭面颊,可那眼泪似乎怎么都擦不干。
他这一走,便再也没有回来。
妻子接到警察的通知后才幡然醒悟,丈夫根本不是被撤职,而是从刑侦部门转去了缉毒大队。她的老公在外地执行任务时牺牲了。
因为卧底任务有严格的保密制度,同时也为了家人的安全,不得已才撒了谎。
在外人看来的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其实是在为无数老百姓卖命。这个男人出生卑微,一生忠诚,还未来得及向最爱的人坦白,临死还被折磨得体无完肤。
她根本不敢去想丈夫临死前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是什么,他死前该有多绝望多痛苦,她甚至不敢闭上眼睛。
追忆起一幕幕往事,又回想到对丈夫吼出的最后一句话,妻子跪倒在地,哭得泪眼婆娑,精神崩溃。
她余生终将被困在悔恨的阴影里,不得离去。
舞台的灯光亮起,这个故事结尾就定格在儿子高考填志愿的那天,他的第一志愿是中国人民公安大学。
他父亲毕业的学校。
故事线很短也很简单,浓缩的确是一位人民警察悲壮沉重而又轰轰烈烈的一生。
他离世前是否绝望,是否后悔,再也无人知晓。
现场评委导师的眼睛里闪着光亮,有背对镜头擦眼泪的,有仰头强迫自己不要落泪的,前排的好些女观众哭得妆都花了。
这段戏瞿铮远排练了无数遍,看时已经没有多大感觉,却意外地听见边上有哽咽声。
那声音由小变大,最后不受控制,变成了短促的抽泣。
谢衍的胸口因为抽泣起起伏伏,不停用手擦拭面颊,哭得泪眼朦胧,下眼睑被热泪烫着了似的,晕出一圈淡红,到后来鼻涕眼泪一起出来,根本毫无形象。
瞿铮远赶紧找了包新的抽纸出来,拆开递过去:“我演的有这么好吗?这么感动啊?”
肖恒宇也吸吸鼻子,他倒忍住了没哭出来:“你演的倒一般,就是这个故事本身自带泪点,那警察实在太惨了。”
瞿铮远:“……”做人倒也不必这么诚实。
谢衍低下头一言不发,又是擦泪又是擤鼻涕,像小孩子似的,哭得都打嗝了。
瞿铮远替他倒了杯水:“看不出你一个男生泪点这么低,简直比现场那帮女观众哭得还狠,还说有泪痣的才哭,打脸吗?”
“你懂个屁。”谢衍白了他一眼,仍是不住地掉眼泪,像有人拧开了他身上的某个阀门。
他皮肤白且薄,这一哭,双眼变得又红/又肿,就跟只小兔子似的。
瞿铮远忙着给他擦眼泪,还让虎子出面哄一哄,虎子哪里会哄人,伸长脖子在他脸上嗅了嗅,紧接着就往他大腿上一躺,四脚朝天求挠肚皮。
“再不刹车虎子都要笑话你了。”肖恒宇说。
谢衍双手支着膝盖,遮住面颊:“你们别看我了。”
瞿铮远捏了捏他的小耳朵,软软的,还有点发烫。
“害羞啦?知道丢人了?”
谢衍别过脸。
直到评委点评完各位演员的精彩表现,边上的抽泣声才有所减弱。
谢衍脸上的泪痕已经被擦干,但皮肤还是热热的,还有点肿胀的紧绷感。
“我去厨房洗把脸。”
“去吧。”瞿铮远仰头道,“别再偷哭了啊,这么大个人了,哭到打嗝的我还是头一回见,早知道我刚才就录下来了,回头当铃声。”
谢衍回身踹了他一脚。
瞿铮远抱住小腿吱哇乱叫,他回头对上肖恒宇刀锋一样锐利的视线,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莫不是吃醋了?
误以为这是在打情骂俏?
他干笑一声,慎重又委婉地解释道:“我一直拿他当弟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