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陋巷之春 (MODERCANTA)


  夏妍朝窗外一望,那里全是机器和钢筋,打地基的机器天天叮叮当当,吵得要命,哪里有什么河,还什么滩涂,白鹭。
  再说,夏妍对这种东西又不感兴趣。
  她每天在温随家里悠游度日,无聊了就出门闲逛。温随整天上班,晚上回来收拾卫生,烧晚饭。吃饭的时候,他根本不敢看夏妍,头都快埋到衣服里了,低声讷讷:“夏……小姐,工作的事,不知道你想找什么方面的,这个我也不太擅长,请不要着急。”
  夏妍朝红指甲上吹了口气,点点头:“我不着急啊。”她觑他了温随半晌,笑着说:“喂,你抬起头来。”
  话音落在温随耳里,使他突然回想起曾经有一日,君翰如也是这样捏住自己的下巴,说:“温随,抬头。”然后低头吻住了自己。
  他捏紧了筷子,不说话,只是摇头。
  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让夏妍觉得无聊,很快也就不再逗弄他了。
  温随住的地方,是最热闹的平民住宅区,较之于中产阶级社区,不仅治安环境得不到保障,而且三教九流各色人等都有。小市民,混混,还有些游手好闲的无业青年,从早市的街巷一直穿梭到华灯初上。
  夏妍很快就适应了这座城市,她的交际能力远胜温随,没过多久就结交了几个在职高读书的小姐妹,被小姐妹带着,又认识了许多的人,她不久就搬出去和这些小姐妹同住,又给自己找了个工作,在小宾馆当前台,清闲的很——从此她就可以对着门口的大马路涂指甲油了。
  对于乡镇的人来说,一旦确定了相亲关系,似乎就打定主意一定能结婚。但是夏妍并不这样觉得,她的目标只有一个,要找个最有钱的城里人。
  温随虽然符合后一点,但既没有房子,也没有车,个子不高,长得也不好看,并不合于夏妍的审美理想。
  不过还有点价值。
  大概是受了父亲的嘱托,温随其实对夏妍很好,什么都依着她来,却总也不敢靠近她几步,一碰到手就要往回退几步,畏缩又胆怯。
  因此夏妍经常向他要钱。
  她从小被富养,没有体会过什么叫省吃俭用,前台的工资当然有限,她跟着姐妹唱歌啊,跳舞啊,打桌球啊,总归需要零钱。这零钱当然就从温随身上出了。
  温随是不会不给的,他只会慢吞吞地拿出钱来,递给夏妍。如果数额不小的话,温随就会显出吃惊的模样,攥紧衣角,满脸窘迫,说:“请再等等。”
  我们有时总会以为一旦脱离某个人的桎梏,就会呼吸到幸福与自由的空气,这是过于简单而天真的想法,人生不过是从一个桎梏跃进到另一个桎梏,温随就是这样。
  后来为了方便,温随把房子的钥匙给了夏妍,在床头抽屉里留好一个塞着钱的信封,夏妍要拿的话就拿。若是信封没了,温随就再补上一个。
  反正总是这样的,他挣来的钱总归是花在别人身上的。
  温随每月给家里寄钱,多了夏妍这一笔支出,他只能不断减少自己的开销,活得越来越吃力。偶有几次家里来电话,他照样是说“一切都很好,夏小姐也很好”。
  没过几个月,夏妍就很像个城里人了,而温随还是那副灰扑扑的老样子。
  夏妍嘴巧,有时拿了钱,常说些漂亮的甜言蜜语给温随听。
  温随听见这种什么“你最好啦”,“真想和你一直在一起”,总是面红耳赤的,结结巴巴连话也说不出。
  和君翰如在一起的时候,温随听的最多的就是命令。
  从来没人这样说过这样的温言软语。
  哪怕是骗骗他都没有。
  温随是个很容易就满足的人,只要听了,哪怕知道是假的,也会很开心。
  于是这些虚幻的话语,就成为了他如今生活里唯一的一点开心。



第38章 38
  君翰如和曲辛歌最后一次以相亲的关系见面,是在春天的那个房间。
  曲小姐喜欢有始有终。
  其实在初夏路边的谈话之后,曲辛歌就对这段关系慢慢淡了心思。
  她在研究所和君省瑜共事,工作之外又经常与君翰如见面,时间推移,不免为这对姑侄如出一辙的冷静漠然而感到心惊。
  文学研究所房子很老旧,也是八十年代建筑,曲辛歌有时站在窗边,听着梅望的歌,眼前是满院合抱之木,密密丛丛,她却怎么也记忆不起对方的音容笑貌了。
  取而代之的,是君省瑜那凉薄的镜片,那双凉薄的眼睛。
  入秋以后,她明显感到了君翰如的心不在焉。
  曲辛歌是个对气味很敏感的人,她能感受到君翰如身上的烟味在不断加重,这味道并不是衣物从环境里沾上的,而是浸染在指尖皮肤里的烟草汁液散发出来的,源源不断,很苦涩。女人闻了,不会感到太舒服。
  除此以外,君翰如开始时常走神。
  他和曲辛歌到后来的谈话就像下棋,对答的节奏很缓慢,也很斟酌。因此君翰如意识游离时的神态其实很隐蔽,头朝下微微垂着,右手平放在桌面上,常会使人以为他在倾听。
  话虽如此,总归还是能看见些端倪。有次曲辛歌叫了两次“君先生”,君翰如猛然回神,目光终于凝聚着朝她望过来。
  但那眼神,绝不是在看她。
  曲君二人都已经过了而立之年,性格沉稳,工作繁忙,对于这段关系,最初曲辛歌还算有些主动,到后来则是两人各退一步,聊的事情和男女情爱再没有多大关系了。事已至此,君翰如却并没有要停止的意思,他一直在维持着过往的那个自己,要在正确的道路上再走下去。
  可究竟又能走多远呢。
  现在,终究是曲辛歌处处未顺到君省瑜的心意,由姑姑做主,替她的侄子掐断了一场寡淡至极的姻缘。
  这次见面和往常并没有不同,甚至还要平淡。
  在这大半年之中,两人之间能聊的话题都已经聊尽,能说的话也都已经说透了。
  关于自己的种种观点,君翰如对曲辛歌保持了相当的透明度,没有多少隐瞒。
  他说,夫妻之间的关系是平等的伙伴关系,结婚之前就要经过一定阶段的考察,关于品行,财力,教养,家庭背景,等等。
  还有许多类似的理性评估,可能在他眼里,婚姻的过程类似于寻找契合彼此的合作对象,然后完成一项任务。
  其实在某种角度,君翰如做到了坦诚,但曲辛歌听了之后,却只是觉得有一种悲哀的情绪慢慢扩散到全身。她还并不爱他,若是对于某个爱他的人,听了这段话,又该怎样心伤呢。
  君翰如是在践踏他人,但践踏的时候,他却没有自觉。
  窗外的纸灯笼暗着,没有点亮。正午的阳光落在潭水与白砂,反射出跃动的光点,十分好看。
  这样望了会,曲辛歌突然说:“君先生,能不能再给我弹一次《月光》?”
  君翰如没有拒绝,放下手中餐具,走到钢琴前坐下来,掀开琴盖,低头弹了起来。
  曲辛歌虽然在听,眼睛却还盯着窗外看。没有像第一次那样端坐看着琴与弹琴的人,恭恭敬敬听完。
  《月光》很慢,她的思绪却交错传递得很快。
  她想起自己二十八岁的时候,父母就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开始担忧,普天之下的父母,无论是教授还是商人,市民还是农民,操心起子女的婚姻时,都是一个模样。
  她想起君省瑜跟自己说话时平直的语调:“那些都是没有用的。”
  她想起去君翰如家里作客时,看见门厅上靠着一把伞,很廉价的那种广告伞。君翰如绝不会用这种伞的。真是奇怪啊。
  她想起某个雨天,酒店窗台上残破的秋海棠。
  她最后想,人过了三十岁,也许真的就不该再期待什么爱情了。
  一曲弹毕,君翰如伸手合上琴盖,走回餐桌。
  “君先生,我第一次看见你弹琴的时候觉得你特别像梅望老师,这段时间我总在反反复复地想,现在才明白,我是错了。”曲辛歌若有所思地说:“那时我从你身形指法上找梅老师的影子,先入为主,觉得像。这次只听声音,才听出来了。”她嘴唇轻轻一抿,“君先生,你不要生气——我收回我的话,你并不很适合弹琴。”
  这话似乎使君翰如陷入了某种思绪之中,沉吟半晌,他开口道:“人……怎样能知道自己错了?”
  曲小姐听了,先是有些惊讶,继而微微笑起来,她也许是太累了,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居然已经有些极细小的皱纹:
  “怎么,君先生居然也会觉得自己错了吗?”
  深秋时节,正是季度总结,离年末也不远。公司和政府合作的那个项目一直进展得很顺利,只是最近会有场安全抽检。刚从餐厅出来,君翰如就接到上司的电话,让他去施工地考察下情况。
  那片地是开春动的工,大半年下来,每日尘土飞扬,热闹非凡。荒地面积很大,工程也涉及到了临河的浅滩,因此要面面俱到地看过来,并不容易。
  一同在场的还有许多公司同僚和政府人员,接近尾声时,他们做着最后的评估,一边谈笑着朝外走去。君翰如最高,照旧跟在人群的末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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