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那霜寒逼人的眼眸锁定着,秦霜只觉得身上正被一座看不见的大山压着,兴不起任何一丝反抗的念头,他蠕动了一下嘴唇:“徒儿……不敢……”
那一瞬间,一种无法抑制的挫败感击倒了他。他感到,有什么东西,再也回不到从前。
另一处,一座大而空旷的宫殿中,戴着面具的男人将脸上那青面獠牙的面具取下,朝着坐在上首的一人行了一礼。
上首那人显得有些急不可耐,还不待人禀报,便亲自走了下来:“事情办得如何了?”
“步惊云现在已被雄霸逐出师门,天下会自断一臂,一切尽在您的掌控之中。”
“那,还有那个聂风?”
“迟早的事。您放心,再过不久,天下会那边,就会传来您所期盼的消息。”
那人从胸腔中舒出一口气,终于找回了些身为上位者的从容气度:“你功劳卓著,待将天下会打压下去之后,我定会给予你应有的奖励!”
“如此,小的就先在这里谢过大人了。”
主仆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待那处于主位的人离去后,仆从缓缓站起,看着窗外的天空。
这宫殿所处的位置的确是居高临下,俯瞰江山,气势规模应有尽有。只是,也只有一个空架子罢了,身处其中,便会发现,内里处处尽显颓靡。
作者有话要说:聂风:云师兄,我和师父说话你怎么可以偷听?
步惊云:我是光明正大地听。
聂风:可是那时你明明昏迷着!
步惊云:所以,为了补偿我缺失的戏份,作者给我开了金手指。
聂风:哎,想要趁云师兄之危与师父私定终身怎么这么困难!
第48章 出走
秦霜劝谏无果,聂风心事重重闭门不出,在嬴政跟前的‘红人’文丑丑也得了训斥之后,再也没有人敢去触嬴政的霉头。
所有人都知道,帮主亲传弟子步惊云被逐出师门已成既定事实。从今往后,天下会各分舵的人见了步惊云,再不能给半点好脸色。
幽若觉得,天下会的气氛骤然间变了。她用肘子推了推断浪,“喂,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都说是爹奉公守法,绝不徇私,可我瞧着,这事情怎么有一点不对劲?”
“大小姐,我正打算去师父面前打探消息,你一直缠着我问东问西,叫我怎么去打听,又怎么回答你的问题?”断浪的语气颇不耐烦,好似挥赶苍蝇似的摆了挥手:“好了好了,快点让开吧。”
“喂,你这种语气是在嫌弃谁?”幽若向来被宠着捧着,却唯独在断浪面前处处碰壁。眼见着断浪这一副嫌弃她的模样,她顿时恼了,把那长长的袖子一卷,摆出一副要干架的姿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无非是想着,现在步惊云被我爹逐出师门了,秦霜和聂风又不可能继承我爹的衣钵,你早点凑到我爹跟前孝敬着,把我爹的马屁拍响了,搞不好也能弄个亲传弟子当当。哼,我告诉你,你、做、梦!”好不容易步惊云那个占据她爹关注颇多的祸头子走了,她怎么会坐视下一个祸头子诞生?更何况,还是断浪这个讨厌鬼!一切危机都要扼杀在摇篮里!
“好了好了姑奶奶,算我怕你行了吧!”断浪斜睨她一眼:“我不是去见师父,我要去找聂风。”
“聂风?”幽若狐疑地看着断浪,显然对他的说辞不太相信:“你去看聂风做什么?”
“你没有发现,最近聂风很不对劲吗?”断浪的眉毛皱得紧紧的,简直可以夹死一只苍蝇:“步惊云被逐出师门,他居然到现在都没有出现!”
“说得也有道理,”幽若思忖道:“按照往日里聂风那个老好人的个性,我爹和步惊云出了这样的事,他应该早就出来做和事老了。喂!”她毫不留情地又给了断浪一肘子,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毫不顾忌他的龇牙咧嘴:“想不到,你还有那么一点小聪明嘛!”
“大小姐,你如果不会说话,可以不用开口。”断浪将手枕在脑后:“反正,也没有人把你当哑巴!还有,你这么暴力,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你说谁暴力了,简直欠抽!”幽若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
又与幽若拌了几句嘴,断浪出了门。
不可否认,刚才幽若说的一句话,的确说到了他的心坎儿里。
他一直觉得自己不比步惊云差,可是当年,师父却收了步惊云做关门弟子。
虽然后来,经过师父的教导,他对步惊云不再那么嫉妒,但这并不表明,他放弃了成为师父关门弟子的野望。
断浪的野心,从来没有消失过,只是随着他心智的成熟,他把一切不合实际的、不协调的野望变得看起来更加协调,只此而已。
来到聂风的宫殿中时,聂风正在收拾包裹。断浪一把搭上了聂风的肩:“风,你要出门?发生什么事了?”
聂风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又继续收拾起来:“没什么,我要离开天下会一段时间。”
“如果真没什么,你会说要离开这种话?”断浪眼神闪了闪:“拿这种话搪塞我,风,你还当我是好朋友么?”他的眼神望聂风身上瞥了瞥,忽然在聂风的腰间顿住了:“这是……雪饮狂刀?”
当年,断浪之父段帅曾多次邀战聂人王,断浪跟着父亲也见过聂人王几次,对于这把震惊天下的名刀并不陌生。只是,雪饮狂刀不是在当年聂人王身陨时就不知所踪了吗?为何此刻会突然出现在聂风身边?
“没错。”聂风低垂着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令断浪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这是我在天山脚下偶然找到的。”
“天山脚下?这些天,你见过师父?”
不得不说,有的时候,断浪的洞察力实在是犀利得吓人。
“见过。”
聂风的情绪出乎意料的低落。他跟师父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聂风低垂着眼睑,脑海中尽是师父日前对自己说的话:“的确是雄霸约战你父,夺得雪饮狂刀,间接导致你父身亡。”
聂风听得此眼,瞳孔一缩,犹自不退缩地道:“可我记得,师父说过,你不是雄霸。”那么,是不是可以说明,他爹的死与眼前这个人无关?
“想不到,你竟这么信任朕。”倒是嬴政露出微微惊讶的表情。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聂风心道,而且,这哪里是信不信任的问题。这根本是,他从打心眼儿里就不愿意接受他的父亲是因眼前之人而亡这个信息。
如果事情属实,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尽管他的父亲说过,不需要为他报仇,聂风也没有把仇恨放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但这并不代表,他可以不在意害死自己父亲的是否是自己的恋人。
如果是,他没有办法不心生芥蒂。人对于与自己亲近的人,总是比对旁人苛刻些。
幸好,他的师父不是雄霸,不是那个害死他爹的人。
他并不知道‘嬴政’这个名字之下代表的事怎样的一段过往,但毋庸置疑,这个名字竟成为了他在这件事情上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自己的事情解决了,也有心情关注一下师父与云师兄的事情了。聂风抬起头:“我自然相信师父的。师父,云师兄他……”
嬴政伸出手指,抵住了他的唇,这略显暧昧的姿势让聂风晃了晃神,又听嬴政道:“朕正打算与你说步惊云之事。因雄霸之事,朕与步惊云生隙,更因其违反帮规私放刺客,将其逐出师门。但步惊云终与朕师徒一场,朕不忍见其遭人暗算。依朕预测,步惊云离开天下会后,定有人欲对其不利。你可愿去往江湖江历练一番,顺便暗中相助步惊云?”
聂风怔了怔,原来,师父不是不在意云师兄,而是如此在意步师兄?
看着师父提到云师兄时眼中毫无保留的兴味,聂风感觉嘴角有些苦涩。什么时候,师父竟会对一个人如此上心。在云师兄离开之前,他与师父之间发生了什么吗?师父虽对自己寄予厚望,更是难得的耐心温和,但却从来没用这样炙烈如火的眼神看过他。
求而不得的苦涩化作内心中的野火,仿佛要把一切烧尽,幸而,在一切还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之前,聂风选择了及时悬崖勒马。
意识回笼,聂风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的包裹上,强自压下了心头的那点不适。他本不是个心智颓唐的人,纵然遇到了什么挫折,也能很快调节过来。
更何况,他还没有输,在这场情感的争夺战中,他还没有输给云师兄。
师父要他历练,他去便是。
聂风心态渐渐趋于平和,可情绪终是比往日要低迷几分,看在旁人眼中,自然就有了不同的想法。
在聂风的脚踏入天下会的边缘,即将离开之时,副帮主方为忽然出现。他看起来虎背熊腰不怒自威,因着境界的提升,又多了几分高深莫测。此时,他正圆睁着眼睛拦在聂风身前:“聂风,你不能就这样离开天下会。”
聂风:“?”
却听方为道:“私自离开天下会是怎样的罪过,相信你比我更清楚,你不要因为一时冲动而铸下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