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犹豫再三,回答:“我需要时间考虑。”
听到这个答案,一直在等待的祈寒握着方向盘的左手骤然一松。
虽然有些失望,但他理智上仍能接受。
他觉得这是一个符合沈念严谨性格的回答,而且他没有马上拒绝自己,说明自己表白成功的几率很大。
想到这些,祈寒的情绪没有低落,点头说:“可以,我等你的决定。”
“不过这期间我会继续追求你。”他转身重新启动车子,问沈念,“行吧?”
沈念阖眼休息,没有再搭理他。
回家后半个月,沈念公司的事务又开始多起来,祈寒没等到他的最终答复,却等来了冯卓东的抱怨。
冯卓东给祈寒打电话,痛斥他坑人不浅,云故山之旅让他再遇次到隋鸣这个睡了自己的渣男,现在渣男天天喊着要负责,他甩都甩不掉。
祈寒听后觉得隋总这个人还挺靠谱,劝他说:“要不你就从了吧,419那晚不也是你请他愿吗?”
“滚!”冯卓东怒吼一声,再次强调,“老子笔直,那天在酒吧是喝多了。”
“行行行,”祈寒有些无奈地问,“那你想怎么样?”
冯卓东终于等到重点,语气立即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你前年说好的陪哥们去西藏玩该兑现了吧?”
祈寒的户外俱乐部最近招了新人,运转十分良好,他没事只需去转转,因此一直闲着。
想到自己在家活像一块望夫石,每天盼沈念下班,盼他给自己答复,祈寒有些幽怨。
出去散散心也好,沈念也能有更多空间时间来考虑问题。
于是他一口答应了冯卓东的提议:“行。”
联系上几个关系比较好的驴友,祈寒决定带好友走318川藏线,自驾游进藏。
大半个月后,两人准备出发了,走之前祈寒到沈念跟前叮嘱他:“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你那么有钱,工作不用太积极。”
沈念闻言冷冷地瞟他一眼:“你可以走了。”
祈寒只收获一记眼刀有些不甘心,趁沈念不备,弯腰抱住他,在他耳边不舍地说:“照顾好自己。”
沈念偏了偏头,目光微沉,但嘴上还是冷淡地问:“你是不是习以为常了?”
“呵——”祁寒低笑一声,直起身拎起旅行包跟他道别,“希望我回来就能转正。”
“还有,常看微信!”他补充一句,推门离开。
祁寒在路上玩了十多天,每天闲下来会在朋友圈发沿途景色的照片。
自从他发现沈念偶尔会点赞后,还很文艺地搭配上一段自己的人生感悟。
刚开始,祁寒确定沈念在关注自己的微信,后来,沈念的点赞突然消失,祁寒私下跟他聊天,发觉他好像很忙。
祁寒以为沈念是在处理公司事务,没有放在心上。
意外的是,半个月后他到达拉萨,突然接到沈念打来的电话,告诉他沈老病重,想见他一面,让他尽快回蓉城。
第24章
沈念已经帮祁寒订好拉萨飞蓉城的航班机票,祁寒将一脸状况外的冯卓东交给户外经验同样丰富的朋友,匆匆踏上回程。
两小时后,祁寒走出机场候机厅,见到了沈念的司机罗叔。他坐到车上,与罗叔简短地交谈了几句,得知沈老十天前身体突然变差,沈念大部分时间都在医院照顾爷爷。
祁寒来不及回家洗澡换衣服,就邋遢着直接去了医院。
在医院的高级病房外见到沈念,祁寒发现他的状态更差,脸色苍白面容憔悴,眼中布满红血丝,不时抱拳咳嗽几声,显然是已经熬了数天、身体不适。
他身上穿着的西装外套平常不允许出现褶皱,此时也没有更换。
祁寒难掩心中担忧,皱起眉头快步走过去,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沈念摇头:“没事,爷爷现在睡了,你先找地方休息一下,等老人家醒了,再跟我一起进去见他。”
“我不累,”祁寒毫不在意地坐到沈念身旁的长椅上,问他,“爷爷现在怎么样?”
沈念一向冷漠的神情有丝黯然,沉默过后说:“不好,爷爷之前不愿意再接受手术治疗,想要体面地离开,请来的专家下了结论,这两天是最后的时间,让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祁寒听了他的话,面色跟着沉重起来。
沈念抬眸看了他一眼,继续说:“我父亲和大伯两家人每天会来探望爷爷,定居国外的姑姑也已经下飞机,正在赶来医院的路上,下午他们都会出现,到时候我会介绍给你认识。”
“好,”祁寒点头应下来,“你放心,我会好好表现。”
“不需要。”沈念冷淡地说,抱拳轻咳嗽起来。
祁寒不放心他现在的身体状态,劝他去休息:“估计过几天会更忙,趁现在没事,你去酒店睡一觉,这里有我在。”
“不用,”沈念淡淡地回了一句,没有离开,操纵轮椅到另一边没人注意的角落,摘下眼镜,抬手支着额头,用拇指慢慢地按揉太阳穴,闭目养神。
下午,沈念姑姑一家最早出现。
沈念的姑姑按年龄来说已经将近五十,但保养很好,举止优雅得体,是个有气质的冷美人,身边跟着她的外籍丈夫和一对二十岁左右的混血儿女。
姑姑一直生活在国外不常回来,还不知道自己的侄子找了一个男人作为伴侣,听到沈念对祁寒的介绍,面上讶异之色一闪而过,继而淡淡地点头感叹:“小念真的变了不少。”
几人在走廊里聊天,护理人员推门走出病房,告诉沈念沈老醒了,要见他。
沈念操纵轮椅进病房,姑姑看着他的背影,转头微笑着看向祁寒说:“你是父亲安排与小念结婚的吧?这些年父亲果然还是更偏爱二哥。”
祁寒点头后才反应过来‘二哥’指的是沈念的父亲沈宏睿。他有些云里雾里,不明白沈念的姑姑为什么会这样说。
恰好护理人员再次出现,说沈老要见他,祁寒连忙走过去。
病床上的老人陷在被子中,整个人瘦得只剩下骨头,气息微弱地闭着双眼,脸上扣着氧气罩,身上连着的仪器撤掉了大半,明显已近油尽灯枯。
祁寒想到沈老之前拿自己当亲孙子一样对待,心中难过,走到沈念身旁,低声对沈老说:“爷爷,小寒来看您了。”
被沈念握在手中的枯手微微动了一下,沈老缓缓睁开眼睛,不似从前清明的目光看向祈寒,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祈寒拉过身后的凳子,挨着沈念坐到床边。
氧气罩中浮现一层雾气,沈老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有话要说。
沈念抬手将氧气罩暂时揭开,沈老适应半晌,喘息着对祈寒说:“小寒……你要记得……对我的承诺……”
老人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又闭目歇息很久,然后颤抖着抬起手,将沈念的手放入祁寒手中,断断续续地说:“要替我……保护好小念……”
沈念和祈寒闻言眼中同时露出疑惑之色,但很快掩饰好,应下了。
接着沈老突然虚弱地问:“你们的……结婚戒指呢……”
沈念一愣,这些天他为照顾爷爷,整日在公司和医院间奔波,太过忙碌,竟将戴戒指这件事给忘记了。
祈寒见状急忙补救,摘下脖子上一直佩戴的黑色挂绳,将绳端悬挂的戒指放到沈老手中:“爷爷,都戴着呢。”
过了一会,沈老睁眼看向自己的孙子,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私下签了协议……如果实在……觉得为难自己……必须半年之后……才可以分开……”
“知道了爷爷。”沈念低头回答。
“爷爷,我会履行诺言。”祈寒跟着郑重回答,攥紧挂绳上的戒指。
沈老再次闭上眼睛,半晌疲惫地说:“出去吧……”
两人出门便看到病房外站着沈念的父亲和他的妻儿。
沈宏睿最近每天这个时间都来看沈老,沈念已经多次与他碰面。
他对沈宏睿采取无视的态度,对方也不主动与他说话,父子两个基本形同陌路,完全不干涉对方。
但这是祈寒第一次见到沈宏睿,沈念冷冰冰地对他介绍了自己父亲一家人。
在这种十分尴尬的情境下,祈寒仍恭敬地喊了一声:“爸,刘阿姨。”
沈宏睿久居上位,气场强大,应了一声,推了推眼镜背过手,似乎在审视祈寒。
旁边他的现任妻子刘晓是个看起来很温柔的中年女人,也微笑着点了点头。
沈念面无表情地操纵轮椅离开,祈寒急忙说了声抱歉,跟了过去。
两人在角落里看着沈宏睿一家和沈念姑姑一家先后被叫进病房。
走廊中的人少了,坐在轮椅上一直在闭目休息的沈念突然淡淡地开口问祁寒:“爷爷跟你有过什么承诺?”
祈寒闻言意外地转过头,犹豫再三,将与沈老初次见面时说的话讲了出来:“爷爷说我们两个有机缘,希望我能帮你解开心结,让你重新站起来。”
沈念听后,放在腿上的双手渐渐握成拳,半晌又无力地松开,疲惫而无奈地说:“这些日子,爷爷不只一次叮嘱我要认真配合医生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