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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钱 (吕天逸)


  “而且再吓个好歹的,更不愿意了。”
  “尊上要是不在乎小郎君的死活,别提折寿,强jian都行,反正小郎君是尊上的人。”
  “噗——”
  “可尊上在乎呀……”
  片刻沉寂。
  林涯的耳根缓缓降温,连步子都慢了,恹恹的。
  “尊上真惨。”
  “惨。”
  “老光棍,棍儿光光。”
  “棍儿光光,磨炕沿儿。”
  “棍光——棍光——”
  还他妈作上诗了。
  “滚!”林涯忍无可忍,抬腿就是一脚,咆哮声响彻山林,“都他妈滚!!!”
  红松无辜地摇曳,险些拦腰折断,隐匿在树冠间的阴翳嬉闹着四散奔逃。
  林涯回到龙神祠时,祠中正热闹。他用神力运起障眼法,大刺刺地立在遮雨檐下,身形悍拔,眸色乌沉,直勾勾地盯着跪在蒲团上的少年,扛着猪。
  与其他象征祥瑞的纯血龙族不同,他半龙半狼,生性残暴,智力勉强算有,心性比不上狗。为避免他祸乱人间,龙族上位者将他元神封印,以天地灵气温养,净化凶性。
  他一梦千年,只在每甲子天地灵气循环至最稀薄时苏醒一段时间,二十年前封印消解,他凶性也已褪去九成九,可他仍常常克制不住杀戮欲。
  他起初护着乔乐然,只是图这小孩儿能引怪,可以供他杀个痛快。
  可小孩儿长着长着,就长大了。
  ……还长得那么好看,未免太不要脸!
  ……
  乔乐然抬手抹汗,被晒得越来越难受。
  法衣溜.滑,他放下胳膊,布料便如融化的红玉般流下,单薄平坦的胸.口半敞着,被红衣衬着日光映着,堆雪般白。
  一缕龙悦香乘着风,飘散而去。
  这是雌龙求.偶时才会分.泌的香……今天乔乐然被抹得熏人,十几条求.偶的雌龙聚在一起也没他这么香,简直香得不要脸。
  林涯吞着唾沫,喉.结微动,那张英俊而凶煞的脸腾地红透了,青白分明的眼瞳也泛起血丝。
  他被这红衣白雪燎痛了眼睛,捅酥了心窝子,还被龙悦香熏得上头……心脏怦怦狂跳。
  “太晒了……”乔乐然一把接一把地抹汗,大眼睛眯成一线,哀怨地瞪一眼太阳,又蔫蔫地耷拉下脑袋。
  真他妈万里无云。
  然而,他蔫了半分钟不到,晒得他后背滚烫的太阳就悄无声息地没进了云里,天色阴得突兀。
  他抬头张望。
  周遭事物倏地暗下一个色调。
  凉风乍起,树冠摇曳,叶片摩擦的沙沙声由近向远层层蔓开,绿意涌动,层林惊涛,四野骤然灌满了风。
  云落下,沉沉压住树梢,一切都来得毫无预兆。
  是空山欲雨。
  作者有话要说:
  聂飞:你老公也不说给你布个雨。
  睚哥:老公来布雨了。
  聂飞:蹬了他吧,乐,我跳大神儿保护你。
  熟练使用凡人礼貌用语的睚哥:你好,你死了。
  睚哥一千岁,但被封印断断续续睡了九百七十多年,那四舍五入就是二十多岁,幼稚得理直气壮。


第3章 爱情买卖(三)
  风雨欲来,张修鹤拈须而笑,道:“是龙神显灵。”
  乔乐然也觉得这雨来得有点儿蹊跷,可一见神棍乘风装逼,便果断划清界限,嗤之以鼻。
  山上气候变化快,正常。
  拜这雨所赐,仪式终于进入尾声,张修鹤在供桌上排开象征天地君亲师的五色香烛,弟子向乔乐然强调三拜九叩的细节。
  气温骤降,乔乐然舒服不少,可反胃感仍顽固,看来非得把午饭吐干净不可。他敷衍地冲蜡烛三拜九叩完,那弟子又掺住他不让走,张修鹤拖着长腔道:“进祠堂——拜龙神——”
  乔乐然脸色难看,直反酸水:“还拜啊,刚来不就拜过了吗?”
  这弟子跟他年纪相仿,没张修鹤那么能装,小声安抚道:“三下就完事儿,很快。”
  乔乐然迟疑一秒,决定赶紧糊弄完差事专心呕吐,步子发飘地迈进龙神祠。
  神龛前,林涯标枪般直愣愣地杵着。
  他气.喘吁吁,一身结实紧绷的肌肉挂满水珠。那都是高空云层中融化的冰晶,方才太阳暴晒,他去布雨,蹭了一身云。
  见乔乐然站定在神龛前,林涯机械地瞄一眼自己光.溜溜的身体,明知人家看不见他,也不信他,却还是心头火热地退回神龛后,扯条毛巾胡乱揩去水珠,抓来一件破旧棉大衣披上。
  他不知冷热,能遮羞就行。
  里头光.溜溜,外罩棉大衣,好一个露.阴癖标配……
  张修鹤:“一拜——”
  乔乐然向神龛中面目不清的塑像鞠躬。
  张修鹤:“二拜——”
  再鞠。
  张修鹤:“三拜——”
  接连三次九十度弯腰,翻江倒海的胃部在肋骨与腹肌的包夹下揭竿而起,乔乐然连腰都没直起来,哇地一声,吐了一地。
  林涯愣住,当场凝固。
  夫妻对拜,新娘吐了。
  新郎的心理阴影面积估计得以亩为单位,如果摊上小心眼儿的新郎,那得论平方公里。
  病灶解决,乔乐然通体舒泰,半点儿难受模样也没了。他抹抹嘴巴,见周围这帮搞封建迷信的个个面色铁青,忙从呆若木鸡的徐莉手里抽出一包面巾纸,蹲下清理,还望着神龛嘟囔道,“不好意思,吐您地上了,给您擦擦。”
  他这一蹲,被呕吐物的味道刺激得又是一阵恶心:“呕——”
  “……”徐莉回过神,咆哮,“乔乐然!你没完了!”
  乔万山平时对儿子反向二十四孝,可一沾上封建迷信就变了个人似的,抬脚就踹,呵斥道:“给我吐干净再进来!”
  真不是故意的!还踹人!乔乐然跑出去,赌气地抠嗓子眼。
  林涯面黑如炭,大步绕到神龛后。
  神龛后摊放着死猪,他泄愤似的狠狠坐到猪上,压得那死猪四蹄儿一翘。
  几秒寂静后,睚眦几把将棉大衣扯成碎絮。
  去他妈的!裸.奔!
  过一会儿,地面被几个弟子清理干净,乔乐然进来重拜。
  神龛后,林涯梗着脖子纹丝不动,直到乔乐然拜到第三下,他才硬邦邦地转过一丁点儿角度,狠狠瞪向乔乐然。
  他常年瞪人,眼轮匝肌与肱二头肌一样强悍,有股能平地把人瞪个跟头的气势。
  乔乐然被乔万山在众人前那一脚踹得跌面儿了,脸蛋上一点儿笑模样都没有,嘴角撇着,眼眶泛红,像只被薅秃尾巴毛的小斗鸡,耷拉着脑袋谁也不看。
  十七八岁的男生,丢钱丢命都不丢面儿。
  不知怎么,林涯看他一眼,满腹怒气便咻地下去九成,都转化成了焦灼。他面颊红涨地起立,又坐下,看看委屈吧嗒的小少年,莫名想做点儿什么,可除了布雨什么都不会,急得直踹猪。
  这时,张修鹤拿腔拿调道:“礼成——”
  整套仪式中最繁琐的部分宣告结束。
  下山后已是日暮时分,而乔乐然这一天的罪还没遭完。
  按张修鹤的要求,他不能洗澡,得带着一身呛鼻子的浓香裹着红袍,独自在农舍睡一整夜,期间不能有人打扰,否则就说明心不诚,这一整天全白折腾。
  乔乐然破天荒挨脚踹,不疼,但伤自尊了,乔万山拿黑卡砸他他也不为所动,拉拉着脸闷头打游戏打到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他睡得不踏实,梦境光怪陆离。
  梦中,他躺在炕上,各种怪异的肢体与脸孔在炕边群魔乱舞。
  藤蔓虬结的细白手指轻戳他面颊,从棚顶飞降下拳头大小的脑袋与游蛇般细长的脖子,一个长着人脸的面袋子骨碌碌滚过来,面袋子的破损处还扎着绷带,绷带扎得不结实,在地上拖出一路血渍般的面粉……
  这本该是噩梦,可他耳畔尽是欢腾的起哄声。
  这些说话的人嗓音大多尖细,语速快,口吻也怪里怪气,听着不太像正常人。
  “呦——”
  “呦呦呦!”
  “咿呀呀——”
  一个凶悍的男声吼道:“闹个屁!我没看上他!”
  “没看上还脸红呀?”
  “脸红得哟!”
  “尊上是怕小郎君看不上他,他才先下嘴为强……”
  一声忍无可忍的巨响。
  “再不滚吃了你们!”
  唧唧喳喳的人声这才远去,屋里重归安静。
  来闹洞房的山精都已驱散干净,林涯本想跟着走人,一双腿却挪不动地方,未经他同意,擅自把他固定在炕边。
  乔乐然睡相狂放,修直双腿从长袍腰间系带下延出,大大咧咧地岔着。他身上没多少肉,腰细得一条手臂就能环个结实,领口微敞,胸骨的线条细腻地浮凸起来,从头到脚都散发着龙族求.偶的魅香。
  张修鹤那半吊子神棍不懂,但林涯可懂,仪式结束后让乔乐然独自过夜,为的其实是让林涯半夜摸过来圆.房的。
  ……圆.房。
  多年老光棍被这两个令人浮想联翩的字刺激得难受。
  自打去年乔乐然上山,林涯的求.偶期就被诱发了,这于他而言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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