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闭嘴,我就杀了你。”林秦说。
很好,这很暗夜杀手。
眼看着马上就要到林秦的家了,易沉越发不舍得,脚步放得越来越慢,甚至到在原地停顿几秒才磨磨蹭蹭地向前挪十厘米,还委屈地跟林秦说:“人家跑着去找你,腿疼。”
林秦:“剁了。”
说归说,他也跟着停了下来,用一分钟三十厘米的速度往家里走。
“你为什么要当‘暗夜杀手’?”易沉问。
林秦:“没为什么。你为什么会是霸王?”
易沉:“别人起的名。”
林秦点了点头:“我也是。”
易沉:“……”
易沉难得遇见无话可说的情况,沉默了一会儿,捏着林秦的手指转了个圈,在林秦看傻子的目光下,低声说:“我一直以为上天对我挺不公平的,现在才觉得,原来活着也有很好的事情。”
林秦不可思议地说:“你又要跳江?!”
易沉:“?”
易沉酝酿出来的气氛全然毁在了这一句跳江里,别人追对象历经千难万险,他追熊不仅要跨过千山万水,还要跨过彼此的接连成天堑的黑历史!
但再不回家,天就真的要亮了,易沉不舍得林秦熬夜,只能三步并作两步地将林秦送到了家门口。
易沉握着林秦的手,他想亲亲他的指尖,但这次的进步尤为难得,林秦身体的温度还烙在他的胸口,他不想浪费这一次的铺垫。
易沉:“那我走啦?”
林秦:“不然呢?你飞回家?”
……这小孩越来越难沟通了。
易沉一边被林秦训斥,一边在心里开心得像个三岁的娃娃。毕竟林秦和不熟悉的人说话都很客气,只有跟他才三句不离一个“傻逼”。
这种待遇,就是皇帝也没有啊!
易沉眉眼弯成花,越看熊熊越顺眼,但他忽然想起什么,目光陡然凝住。林秦看出他的变化,有些诧异,却不想易沉忽然捧住了他的脸,将他的面颊揉了揉,说:“亲爱的,你不戴口罩的样子真好看!”
林秦:“……”卧草!他忘了!
从差点被楚哥发现的兵荒马乱,到被带回警局后的无奈,以及对老板娘和金链子大哥的愧疚,直到出了警局又跟易沉打了一架,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空闲去想他的口罩。
这还是他几年来,第一次在外面,亮出了真容。
如果当时有一个人对他表现出了惊讶,他也会立刻反应并想起这件事,然而没有,每一个人都像见惯了他的模样,没有人对他提出质疑,没有人问他为什么要遮挡住脸又忽然露出来,所有人都在说,是你,林秦。
林秦的眼睛有点酸,在昏暗的月光下红了眼圈。
易沉僵住了。
易沉小心翼翼地捧着,手指也不敢揉了,不住地左看右看:“怎么了宝贝儿,怎么哭了呢?揉疼了?是我错了,我不捏了行吗?”
林秦蹲下了身子,将脸埋在膝盖里,压得怀里的小兔子拼命往外钻。
易沉试探地伸出手,揽住了林秦的肩,轻声说:“我保证不把你的事告诉别人,今天也没人拍照,明天咱们把口罩再戴上就行了!有人问就说是我不让你戴,行不?别哭啊,哎哟我去,你别哭,等我去买个纯金的杯子来接眼泪你再哭,咱的眼泪不能落地啊,浪费!”
林秦想,幸好他在江畔遇见了这个大傻逼。
他摘掉熊头套时,觉得阳光正好,他无知无觉地摘下口罩,也再没感受到寒冷。
林秦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那噩梦般的日子,挣扎在深渊中的不见天日,是真的过去了。
易沉揉了揉林秦的头,林秦没打他,很好,是今晚的第二大进步。
易沉将林秦送进卧室,还帮他烧了一壶热水,才开门准备离开。林秦正在纸盒里铺棉花,他以前有个旧被子,扔之前留了点棉絮准备做个坐垫,现在正好拿来给兔子装窝用。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吃掉它们,就算老板娘来要,它也不给。
易沉注视着林秦笑了笑,见他把兔子抱回纸盒里,才轻声地关了门。
天色微朦,他抖了抖外套,却被人拽住,险些摔个踉跄。林秦半开着门,说:“别走了。”
易沉脚下一滑,撞到了墙上。
林秦:“还有两个小时就要上学了,你回家后还有时间休息吗?”
他转身回了卧室,从柜子里又拿出一套棉被,林秦的床是单人床,但两个男生抱在一起,勉强能挤一挤。
易沉不自觉地动了动喉咙,他知道林秦的邀请是关心他,但他的目的自始至终从未单纯啊!
万一他不知不觉地就……
易沉头皮一紧,没有万一,他光是想着要跟林秦睡在一张床上,那个假设的万一就已经躁动了起来。
易沉:“我睡地上,你睡床。”
林秦面无表情地看着易沉,当场踢翻了用来给兔子加水的水瓶。现在满地都是水,林秦的家又都是实地,一时之间可擦不干净。
易沉:“……”
别说,他家熊熊任性起来,可真带劲!
林秦飞快地洗漱完,带着一身清爽的柠檬薄荷味便钻了被子,他累了一晚上,又始终担心别人发现自己,神经一直绷着,现在终于放松下来,几乎是躺下就入了梦想。易沉看着林秦这副不设防的样子,低声磨了磨牙,骂了一句后用冷水偷偷擦了擦身子。
等他焐热自己,才敢轻轻地掀开被子,躺下的时候正好林秦似有所察,脸转向了他,呼吸就纠缠在鼻息间,几乎把他的心神都裹住了。
易沉忍不住往前蹭,两唇越来越近,呼吸越来越清晰。
蜻蜓点水般的碰触,易沉猛地抬起了头,现在还早,早晚有一天他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
醒来的时候,街道上满是小贩的叫卖声。
林秦侧头,易沉的半张脸都埋在枕头里,林秦的上半身倚靠在他胸前,心跳声顺耳传来,清晰且有力量。
他转头的时候,嘴唇刚好擦过,林秦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猛地坐起了身子。单人床本就不大,林秦的动作又太过激烈,易沉立刻就醒了,随后砰地一声,掉到了床下。
他还没彻底醒,有些懵,反倒是林秦抓起枕头就砸了上去。
易沉:咋回事?!
“嘶——”林秦扔完枕头才觉得手腕像针扎一样,此时已经肿得像块砖头。
他手腕在幼时受过伤,昨晚那样激烈的争斗终于让他的旧伤爆发,而睡觉的时候,易沉又不自觉地压着他的手,手腕忍无可忍,决定自杀。
易沉立刻清醒了。
老板娘和老板通宵写检查,刚拖着疲惫的身子赶回家,就被易沉急吼吼地喊醒,还以为林秦出了什么关乎生死存亡的大事,结果就是老板站着都能鼾声如雷,老板娘打着哈欠说:“红花油放林秦这了,用完再给我。老娘活了这么多年,连老娘的班主任都没敢让我写过检讨。”
林秦怒气冲冲地看着易沉,易沉一手拿包子,一手拿豆浆,桌上还摆着一盘糖饼和一碗豆花,全符合林秦的口味。
“宝贝儿,先吃哪个?”
作者有话要说:
易沉:么么哒
林秦: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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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晚了,呜呜呜
第33章 见家长和你
“易哥去哪了?下节课是体育课,高二年级的体育课,不跑个五千米对得起你自己吗?!”
“就是,以易哥的水平,运动会起码三千米起,让他们知道辉中飞毛腿霸王的厉害。”
崔世颁正在攻略一道压轴题,是周纲专门给亲儿子林秦找的,林秦特意要了两份卷子,一份自己留着,一份给了崔世颁。他换了三种思路解出三个答案,刚想换种更复杂却准确性高的解法,就被躁动的程光将笔撞飞了。
程光一边道歉,一边弯腰捡东西:“我听说上次运动会易哥上场,把体育生都跑哭了。”
一说到易沉的往事,木兰比谁都骄傲,挺直腰板说:“兄弟,给别人一条活路。”
李铮忙着肝手游的活动,他已经找好了下一任老婆,努力攒钱攒钻留给林秦一发入魂。他忽然想起易沉的腰伤,说:“易哥腰伤还没好,跑不了三千米吧。”
“别说三千米了,篮球赛都要缺席。”
木兰偷偷去拱崔世颁,“老崔,老大和大嫂现在还没来,不会是生我气了吧?”
昨天晚上木兰喝得分不清方向,估计回了家也是被他妈遗弃在走廊,崔世颁干脆把他提回了家。虽然木兰酒后很能闹,但睡着以后却很安静,崔世颁狠狠补了一觉,睡醒后就看见木兰蹲在墙角,抱着头背对着他。
崔世颁揉着额头说:“你他妈在蹲监狱吗?一会儿让楚哥给你拷走?”
木兰哭着说:“老崔,是我对不起你,我昨晚是不是对你做什么了?”
崔世颁将枕头扔了过去,但木兰撞如蛮牛,一个枕头根本撼不动他,他委屈地瞥崔世颁一眼,眼角带着闪光:“老崔,你别担心,我老木不是那种吃抹干净就走的人!”
崔世颁:“你快走吧,别碍我眼了。”
然而木兰蹲在墙角仍不肯起来,他扒着头皮想了半天,模糊地想起昨晚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