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时野就会嫌弃地摘下柳清川的眼镜,然后又被他一个翻身压在床上亲。
但无论弄得多晚,柳清川再没有睡迟过,这像是对妈妈和阿婆的尊重。
“野哥川哥,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
傅豪拼命地骑车追上了两人,时野瞥了他一眼,又飞快地蹬了起来甩开他一大截,回头说,“你先追上我,我就告诉你。”
柳清川看着骑车回头笑的时野,想起自己在这条上学路上的怦然心动。头顶的香樟树遮天蔽日,阻隔着炽热的阳光,像是把一半的温柔都藏进了这绿色里。
傅豪忧伤地过了一阵没有同桌的日子,就在他要以为自己会一直孤家寡人时,储老师给他安排了一个同桌。
戴涛回来了。
储良辰帮他们家申请了低保户的补助,又嘱咐戴涛要把钱看好用在自己和妈妈身上,最重要的是希望他回来上学。
想起以前戴涛对柳清川做的事,傅豪就甩了他新同桌一张臭脸。他俩一个壮得像熊,一个瘦得像猴,搭配挺滑稽的。
“豪仔别这样。”时野劝他。
私底下戴涛也找时野聊过,说表弟陈虔也跟他说清楚了不关柳清川事情,是自己误会了。
“那你找个机会跟柳清川道歉吧?”时野说。
戴涛点了点头。
汪燕燕转学之后,三班要重新选班长了,储老师指名了柳清川问其他人有没有意见。全班都把目光转向了戴涛,特别是傅豪一脸凶神恶煞地瞪着他,听到一个“不”字就准备踩扁戴涛的脚趾。
戴涛本来就生得黑,这下脸憋成了猪肝色,他不好意思地摇头。
于是傅豪挪开了自己的球鞋。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傅豪发现自己跟戴涛还是挺有共同语言的,毕竟两人是倒数第一跟倒数第二的关系。
好几次,戴涛都偷偷地问傅豪,“野哥跟川哥现在关系这么好吗?”
在《时代在召唤》的音乐声中,傅豪看着做早操时故意转错方向去看柳清川的野哥,回答道,“他俩不是一直这么好?你有意见吗?”
“没…”戴涛见人高马大的傅豪还是挺怕的。
野哥和川哥要好不是挺正常的,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傅豪在心里想。
转眼又到了十一长假,李娟芬的毛衣从夏天织到了秋天,还差两个袖管,阿婆很争气地记得每一个人,只不过因为半身无力坐上了轮椅。
尽管头疼和呕吐都越来越频繁,但阿婆还是忍住了。
石榴树枝头的花儿都快掉完了,马上要结果子了,时野随手摘了最后一朵花放进柳清川翻开的书本里。
“最后一朵,送你签。”
“谢谢阿野。”柳清川回过头亲了他一口,“放假带阿婆去公园逛逛吧?”
“嗯。”
柳清川正坐着在看书,时野搂住他的脖子又送了一个绵长而细致的吻,直到吻得书本被柳清川合上,藏起了那朵石榴花。
然后,两人透过忘记关上的门,看见了坐在轮椅上的阿婆。
第五十六章
时野是真的吓坏了。
一瞬间犹如兜头一盆冷水,浇得他僵在原地来不及反应,环着柳清川脖子的手甚至忘记了抽回。阿婆错愕惊异的眼神,让时野整个人手脚冰凉、狼狈不堪。
明明没做错什么,此刻竟觉得自己十恶不赦。
时野意识到自己确实得意忘形了,他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恨不得告诉全世界自己在跟柳清川谈恋爱。
课桌下忍不住牵起的手,还有无人角落里的那些偷吻,让时野逐渐忘记了自己喜欢上的是一个男生,而他们还在一个连早恋都会被叫家长的年纪,更何况喜欢的是同性。
时野想是太放纵了,因为连神经大条的傅豪也来问过自己是不是和柳清川太要好了,要好得仿佛连体婴儿难舍难分。
更别提那些深夜里难以启齿的荒唐事情。
他似乎已经忘记了柳清川和陈虔承受过的非议,毕竟这个时代信息还不够开放,人们并不宽容,就连民政部的官员都在不久前官方表态,中国是禁止同性婚姻的。
原来这条路真的很难,怪不得柳清川总对自己说别怕。
祖孙俩隔着一扇门互相看着,还是柳清川先做出了反应。
他径直走到阿婆的轮椅前,刚要开口说什么,却只见阿婆指尖颤动着,然后脸上露出痛苦恶心的表情,不可控制地吐了出来。
柳清川下意识地弯腰抱住阿婆,那些呕吐物越过他的肩头,有大一部分残留在他衣服背后。
“对不起,阿婆。”柳清川紧紧抱着阿婆,顾不得满身狼狈,“是我的错,不关时野的事。”
他猛地想起新年第一天,妈妈就对自己说过,“小川,我知道这么说可能冤枉你了。但你看阿婆这样子,我们不能对不起她,你不能把她唯一的孙子带上弯路。”
柳清川想妈妈是对的,是自己定力不足,控制不好忍耐不了。
阿婆刚吐完整个人虚脱无力,只能轻轻拍了拍小川的肩膀,刚想说什么,令人难以反抗的头痛却又突然来袭。
随着脑内肿瘤逐渐变大,颅压也在不断增长,头痛欲裂的频率越来越高。之前头痛只出现在清晨,现在却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阿婆。
像是利刀撕裂着,又像是斧头猛砍着,发作时的那种痛甚至令阿婆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柳清川心疼地看着阿婆,愈发内疚。
时野望着抱在一起的两人,盯着柳清川一片狼籍的背影,终于迈开了步子,而这时李娟芬也进门了。
她看着屋内的景象,匆忙放下从傅豪家拿来的饭盒,跑到阿婆面前担忧地说,“怎么又吐了呢?吃好饭不是刚吐过。”
“头痛得厉害吗?”李娟芬从儿子手中接过阿婆,忧心忡忡,“阿婆,不是让你在门口等我吗?我就去拿点东西的功夫,怎么又吐了?”
李娟芬带阿婆出去逛逛,本来开了门准备跟阿婆一起进来的,想起傅豪妈妈说熬了土鸡汤,又匆匆忙忙赶去拿了。
“小野还愣着干嘛?帮忙打点水来,好不好?”李娟芬又看了眼一身味道的儿子说,“你也快去洗洗吧,阿婆我来照顾。”
柳清川嗯了一声,朝卫生间走去,在门口跟端着洗脸盆的时野擦肩而过。
两人都没有说话。
李娟芬细致地帮阿婆擦着脸,又倒了水让她漱口,时野这才回了魂,帮忙把地面拖干净了。
可阿婆还是头痛得厉害,脸部扭曲着,连眼睛都痛得睁不开,下意识地伸出拳头捶打着脑袋。
“阿婆…”
李娟芬蹲在轮椅前拦住她打自己的手,温柔地替她揉着太阳穴,试图减轻阿婆的痛苦。
“眼睛痛吗?”李娟芬问她。
阿婆眉头紧皱,无力地点了下头。
于是李娟芬拿来了眼药水,由于眼压过高,阿婆双眼胀痛得很。滴完药水,李娟芬又替她轻轻按摩着眼眶。
时野站在一旁看着李娟芬,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又想起刚才跟柳清川擦肩而过时,那人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拿就走进了浴室。
于是时野习惯性地去柳清川柜子里翻了件T恤,换作往常他会大大咧咧地推开门,然后不要脸地呆在里头等柳清川洗澡。
只是此时,时野在心里叹了口气,敲了敲卫生间的门说,“衣服我放在了门口。”
淋浴房里哗哗的水声停了下,柳清川客气地说,“谢谢。“
没人指责他们拆散他们,但彼此却默契地陌生了起来,而李娟芬有些意外地瞥了卫生间门口一眼。
阿婆这次的头痛来得特别持久,李娟芬按摩得手都酸了还是缓解不来,害怕颅内持续高压再引发癫痫什么的,她下意识地让时野去叫汪燕燕爸妈。
这话一说出口,李娟芬和时野两人却愣了下,才想起燕燕一家已经搬走了。
后来还是不放心,三个人带着阿婆去了医院,阿婆挂上了降颅压的甘露醇,这药要快滴,不到半个钟头就挂完了。
回去的路上,阿婆在柳清川背上睡着了。
“换我背吧?你累了。”时野对柳清川说了这一路上的第一句话。
“没事,不累。”
“我来背。”时野看着柳清川坚持道。
柳清川无奈只能作罢,把阿婆换到了时野背上。
也许是柳清川背得太久了,时野竟从阿婆身上闻到了他沐浴露的味道,像是雨后淡淡青草香、莫名让时野心安了不少。
阿婆到家后就一直在睡觉,仿佛累到了极点一直缓不过来,也因此没吃上傅豪妈妈熬的土鸡汤。这鸡说是刚从乡下抓来的,肉很嫩,熬出的汤也特别鲜。
只是三个人都像是没胃口,压根没吃出鲜味来。吃完饭,柳清川借口要复习作业先回去了,难得没有在时野家呆到临睡才走。
李娟芬在厨房间洗漱,时野不舍地看着柳清川走到门口,欲言又止。
两人彼此看着,尽管只有几步路,但却好像隔着山海。最后还是柳清川轻声说,“今晚不过来了,你自己睡。”
“嗯。”
没人说什么,他们俩却自觉地避了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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