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子邱这才将目光移到顾之洲没几分血色的脸上:“帮忙。”
顾之洲冷笑一声:“确定不是来看笑话?”
傅子邱知道这人嘴欠,也懒得反驳:“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顾之洲受了伤都要张牙舞爪:“你少在那阴阳怪气!我告诉你,怨灵是从你们地界跑上来的,邪门的东西邪门的人,你这个魔尊难辞其咎!”
傅子邱额角狠狠一跳,薄唇抿起,恨得牙痒痒。
呵,顾之洲就是顾之洲,这张刻薄的嘴还真是百年如一日的让人讨厌。
傅子邱告诉自己别跟这人一般见识,“以德报怨”的还了个微笑:“是,等邪门的人抓住邪门的东西自会向天帝请罪,不劳负雪君费心,您有这精力不如操心操心那俩守阵的能不能把怨灵逮住吧。”
听了这话,顾之洲一口气没提上来,闷在胸腔,堵得他心都发慌。他气的动了肝火,一股气上不去下不来,憋了半天开始咳嗽,忽然喉咙冒出一抹腥甜,他一个没忍住,堪堪吐出一口血来。
傅子邱下意识把摇摇欲坠的顾之洲扶住,看见他唇上挂着的殷红,浮夸的表示惊讶:“你被我气吐血了?”
顾之洲简直想打人,奈何张牙舞爪的劲用光了,唇角还沾着血沫,声音都不对了:“……滚。”
傅子邱嗤笑一声:“你确定让我滚?我滚了,你连门口都走不到。”
他嘴里说的难听,却架起顾之洲的胳膊,冷声道:“闭上你的臭嘴,消停会。”
顾之洲恨得脖颈青筋乍起,但心里明白这会儿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他当真就乖乖闭上嘴,未受伤的那侧肩膀挨着傅子邱的胸口,借着他身上的三分力,脚步虚浮的走着。
步履不快,傅子邱看起来不耐烦,但没催没赶,很有耐心。
是了,这人一直都很有耐心,心浮气躁的只有他一个。
顾之洲想着,神思有些恍惚,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他们也曾这样相互依偎,相互撑着受伤的身体,走过漫长岁月。
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
顾之洲很少想这些,不愿想,不敢想。怕一脚踩进去,陷入回忆的牢笼,又要清醒着面对冷冰冰的现实。
他一个人摸爬滚打这么久,何曾需要过别人的护持?
他不要,有自己就够了。
顾之洲又不肯走了,推拒着傅子邱的胸膛。刚被暖热的肩头骤然离开,甚至有些不适应。他对上傅子邱疑惑的目光,虚弱的脸武装上十二万分的强硬:“我不用你扶。”
傅子邱站着没动,原本半环着顾之洲腰身的手,因为这个拒绝的动作移到后背。他定定的看着顾之洲,急切的想要分辨出这人的心究竟是冷是热。
看了半天,他才想起来,顾之洲这个人哪来的心?良心都被狗吃了,这人胸口那一块压根就是黑的。
放在顾之洲后背上的手逐渐僵硬,他动了动,觉得自己应该收回来,余光却瞥见那可怖的伤口,渗着血、透着黑气。
于是,傅子邱没再给顾之洲拒绝的机会,直接两手横过他的膝弯,把人抱了起来。
顾之洲没料到傅子邱的动作,眼睛都瞪圆了:“傅……”
“你听着。”傅子邱冷冷的开口:“我一点都不想碰你,你我之间,天魔有别,仅剩的那一点同门情谊,是我看在师父的面子上,你识相点,见好就收。”
破口的惊呼还没散尽,这人强硬又无法拒绝的姿态叫顾之洲吃不消。尚未完全反应过来,又听傅子邱说了一长串,似是忍无可忍的告诫,又似是下最后的通牒。
可是那么多字,入了心的只有一句。
他倏地用力抓住傅子邱的衣领,力气大的牵扯住后肩的伤,疼的他喘不上气。
“你……”顾之洲缓了缓,瞪着一双眼睛,恶狠狠道:“你不配提师父。”
傅子邱却笑出声:“配不配,我都是师父的徒弟,哪怕你再讨厌我都无法改变。”
顾之洲力气顿失,却倔强的将头转到一边:“自你断剑入魔那日起,便不再是灵霁的人了。”
结了痂的伤疤被寸寸撕开,露出里面腥红的血肉,分明再流不出一滴血来,却能清晰的感受到当时的痛楚。
有些事、有些人,是连时间也无法复原的豁口,哪怕看起来已经修补整齐,还是留下了细细的痕迹,似是在用这种方式昭示着,它曾经经历过何等惨烈的破碎,之后再怎样掩盖,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的粉饰太平。
假的很。
傅子邱没再分辨,只是眼中的颜色愈加深沉。
他就近将顾之洲抱回了真龙殿,皇帝的寝殿大的很,陈匡歪在床上睡的不省人事,傅子邱把顾之洲放在外间的软塌上。
傅子邱拨拉开他身上的碎布,才这么一会儿,伤口已被黑气灼的溃烂,原本干干脆脆的五道指印几乎连成一片烂肉。
顾之洲侧过脸来,问道:“你要怎么……嗯……”
话还未说完,傅子邱忽然俯下身来——
他一手按住顾之洲的肩头,一手揽住他的腰身,冰冷的唇贴住那触目惊心的伤口,轻轻一吸,再吐出一口冒着黑气的血。
一滴冷汗顺着顾之洲轮廓优美的下颌滑落,他却紧紧攥住掌下的丝被,咬着牙忽视那唇舌间的柔软,忍住将要脱口的痛呼。
傅子邱未作声,专心致志的替他吸出伤口中的怨气,也不控制力道,像是要迫切的完成一项任务,然后就老死不相往来。
顾之洲在剧烈的疼痛中恍然鼻酸,这场景似曾相识,他不止一次的梦见过,但梦里的人分明轻柔又小心,生怕碰疼了他。
那时他们还是相亲相爱的师兄弟,头一次下山历练就遇上了千年蛇妖。
二人合力同那蛇妖斗法,从天黑打到天亮,终于斩落蛇头,剖了蛇胆。
那一次,他们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伤。顾之洲护着傅子邱被蛇妖咬了一口,好大一圈血印正咬在脚踝上。
傅子邱急的眼圈都红了,他还笑嘻嘻的安慰。
后来,傅子邱除去他的鞋袜,捧着他的小腿替他吸毒血。
顾之洲没拦住,只感觉到火热的唇舌小心翼翼的凑上来,轻的不能再轻。
脚踝上那块皮肤脆弱的敏|感,伤口疼不疼他早不记得了,唯有被傅子邱吮|吸过的地方阵阵发麻,此后许多年都清晰的入梦。
那时他身上的温度还是火热的,眼中的赤诚也是坦荡的。兄友弟恭,掺不进半点虚情假意。
傅子邱处理的差不多,随手抹掉口边沾上的血,他肤色太白,那点红太过妖艳。
然后他变出一把匕首,对准了顾之洲后肩上的腐肉,不带一点情绪的说:“这烂肉我替你挖了,疼就忍着吧。”
匕首锋利的尖头刺进骨肉,生挖硬搅,带出一块恶臭。
顾之洲几乎就要倒下,额上的青筋都跟着暴起。连绵的疼痛从后背蔓延到心口,他于反复的施虐中泣出一滴热泪。
那泪珠顺着负雪君刻薄的面孔垂下,打在他攥紧的手背上,又顺着那层皮囊,流入掌下的丝绸中,洇开浅浅的水痕。
如同荒漠上落下的一滴雨,渺小又无力,入了尘埃,连飞烟都溅不起来。
是想到当年,傅子邱嘴边的血都没顾上擦,只看着他紧张的问:“之洲,疼不疼?”
匕首割过腐肉,划破手掌,淋漓的魔血毫不吝惜的抹在顾之洲后背上。
抚过骨,便生骨。入了肉,便催生出纯净的血液。
掌下由凹凸不平变的光滑,眨眼间,可怖的伤口被抹平,莹白如玉的皮肤焕然发光,一点痕迹都未曾留下。
长出新肉的疼,比割肉还要强烈千百倍。
“手。”傅子邱言简意赅。
顾之洲攥紧的指尖松开,那只手晚上被鬼火侵蚀,都快烂的不成样子。
见他不动,傅子邱干脆抓住顾之洲的手腕。
顾之洲满脸的汗,早辨不出哪滴是泪,他有气无力:“……你又干嘛?”
“还想拿剑就不要废话。”
傅子邱警告一声,鲜血淋漓的手直接握住了顾之洲的。
那滋味,冷的、硬的、生刺般疼。
“嘶——”顾之洲忍不住抽气,喊道:“你轻点!”
大概是此时声势颓弱,这一嗓子颇像撒娇,傅子邱“啧”了一声,讽道:“负雪君还怕疼?我当你铜筋铁骨,刀枪不入。”
顾之洲立马反唇相讥:“你少挟私报复!”
傅子邱冷哼一声,到底是放松了手上的力道。一会儿,他松开,那只手已经恢复原样。
从榻上下来,顾之洲的肩头那块衣服被他撕的不成样子,烂布似的挂在身上。傅子邱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解开黑色的外袍丢给顾之洲,二话不说转身就走,片刻都不想多待。
顾之洲僵在原地,慢吞吞把衣服抖开披在身上,系好绳结。
听到殿外传来燕云的声音:“魔尊大人?您也来啦!”
顾之洲赶紧跑出去:“怎么样了?”
齐武说:“子时已过,拂龙阵稳固,并未见怨灵离开。”
“什么?”
傅子邱说:“是刚才那个神秘人,他非鬼怪,自然不用惧怕拂龙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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