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子邱轻描淡写:“没事,暂时失明。”
“您怎么不早说?我喊九歌来接您回去。”说着,卿尘就要捏决找人。
“哎别……”傅子邱摸到卿尘的手,打断道:“那丫头惯会小题大做,你还要不要我活了?”
顾之洲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去。
九哥?丫头?小题大做?!妖男还是妖女!
“可是您现在回去不也得撞见九歌?”
顾之洲坐不住了,心口都要烧着,他背地里挠了淮初一把。
后者心领神会的添油加醋:“那个,邱哥。你跟我们回去吧,就住信芳洲,我亲自照顾你,方便。”
傅子邱可不敢指望淮初:“别了,我还想多活两年……”
淮初的脑袋像是开了光,立马顺水推舟:“你要是不放心我,那就……找洲哥!洲哥会照顾人,你看,你的澡还是他给你洗的,不错吧哈哈。”
顾之洲横眉竖眼的侧过头,咬牙切齿道:“祖宗,我真是谢谢你了。”
“好了好了,你们别争了。”淮遇笑道:“之洲平日里多忙啊,哪有功夫照顾人。阿邱就跟着我,我亲自照料,这下你们总放心了吧?”
于是这事儿暂且定下,傅子邱将卿尘安排在妖族,又传令从修罗道掉了不少鬼兵过来压阵,总算稳住局面。
“妖族野性难驯,借此机会当彻底收复,莫要再让它们有反扑之力。过几日余岁会过来帮你,你二人就给我在这儿把妖族收拾老实了,有问题吗?”
卿尘毕恭毕敬:“定不负尊上厚望。”
傅子邱点了点头。
“尊上,那您何时回弥勒城?”
“眼睛好了我就回去。”
卿尘顿了顿,试探的问:“那位负雪君,您和他……”
“我和他没什么。”
“哦哦。”卿尘稍稍放下心:“那就好,虽说现在天魔共生,芥蒂较从前少了许多,但到底不是一路人。今日听天界那怀柔君的口气好生不快,您还是尽量别和天族之人来往过密,免得出力不讨好,反倒沾了一身腥。”
傅子邱道:“嗯,这个我有分寸。”
“我知道您心里有数,何况九歌还在等着您回去呢……”
门外,顾之洲的神色一点点淡了下去。里面你来我往的在说些什么,他都听不清了,只觉得万事万物都在眼前打转。
光一会儿明,一会儿又暗,像是云彩在和太阳躲猫猫。
可他才没有那么惬意,丝丝拉拉的疼痛从心底传来。顾之洲素来能忍,却为这点小痛惹的蹙起了眉。
有句话在耳边无限放大,顾之洲脚步错落的恍然离开。
他前脚刚走,便听见傅子邱略带严厉的告诫:“你不必替九歌在我这儿筹谋,该说的我一早便已向她说清。我同九歌从前、往后都不可能。你若喜欢自当去追,成了我拿一座鬼城赠你作贺礼,如何?”
·
弱水河上,飘着大小不一的数十艘船。
顾之洲闭着眼窝在角落里,从上船开始他就有点不舒服,心口砰砰地跳,头发昏。
他几乎以为自己恐水症又发作了。
他没和傅子邱上一艘船,准确的说,是他看到傅子邱被人扶上了船之后,转脸上了另一艘。
淮初轻轻拍了拍顾之洲的肩,递过来一杯水:“洲哥,喝点水吧。”
顾之洲嗓子都哑了:“不喝。”
他攥着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着自己的胳膊,指节因为用力过猛亘起发白。丝滑的衣料已经皱的不成样子,他听见淮初在自己耳边叹了一口气,声音穿透耳膜又很快呼啸而去。
顾之洲觉得自己似乎陷入一场狂风暴雪之中,所有的感官一点点钝化,看不见、听不清,触手可及的一切都变的异常模糊。
“怎么突然这样啊……”淮初嘟囔一声:“我去喊我哥来看看。”
脚步声似乎正在远去,可周遭又像是踏过千军万马。
刀剑在风中相撞,血肉在眼前撕裂,凄厉的惨叫充斥天地,滚滚岩浆兜头泼下,所及之处俱是熊熊烈火。
此时天边乍起一道惊雷,沉甸甸的云雾陡然压下,漫天大雨似断了线的珠帘,永无止境般落个不停。然,神火不灭,再大的雨也盖不住那些尖叫。
愤怒的魂灵撕咬着顾之洲的神经,他听见艳娘那句撕心裂肺的诘问:“午夜梦回,他难道听不见万千生灵来找他索命吗?!”
“呕……”顾之洲捂着嘴冲了出去。
胃里翻江倒海,他什么都吐不出来,出发前根本没有进食,连水都没喝,只有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难以言喻的沉重,一直蔓延入四肢百骸。
然后他眼前一黑,彻底晕了。
意识恍惚的时候,顾之洲似乎是看到了傅子邱。
他扯了扯嘴角,分明没上一艘船,怎么可能看到傅子邱?这个时候还梦到他,简直是太没出息了。
船身随着水流左右不停的摇晃,顾之洲嘤咛一声缩起身子。他似乎是跌入一个极温柔的梦境里,梦里他不再是一个人,有人在身边陪着他护着他,有人关心他,甚至是爱他。
手胡乱一抓,也不知是碰到了什么,就再也不肯放开。
顾之洲觉得很踏实,这种安心的感觉伴随着强烈的鼻酸。他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而颤抖:“阿邱……”
傅子邱抱着顾之洲的手一顿,又把他搂紧了些。
他想摸一摸顾之洲的耳朵,但眼盲叫他失了准头,意外的触到一手湿润。
傅子邱怔住,捻动着指腹间的水渍,神色迷茫。半晌,他把手指放到唇边,犹豫的舔了一下。
咸涩感顺着味蕾流进心底。
顾之洲,他哭了?
这是一个非常稀奇的场面,傅子邱眼没瞎的时候都没指望能看见一次。
顾之洲这人好像天生没有泪点,从小到大,他从来没见他掉一滴眼泪。哪怕是师父去世,他也只是咬着牙红着眼眶,硬生生将要坠不坠的泪水逼回去。
他冷硬又刻薄,像是用最硬的钢板打造成的躯|体,钢铁无情,何来悲痛?
傅子邱咂摸着口中的味道,忍不住想要探究那个沾湿铁骨的梦境是什么。顾之洲那声夹杂着依赖的呼唤,是否意味着在他意识的最深处,也是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的?
然而未待思虑一圈,傅子邱反倒先感叹起如今双目有损,见不到这稀世场面,颇为遗憾。他甚至开始在脑海中描摹出一幅幅顾之洲落泪的图册,只想一想便要生出百般滋味。
顾之洲侧躺在傅子邱腿上,脸几乎埋进他的小腹,手里攥着一块衣角。
淮遇收了针,问道:“你们在下面碰到什么东西了?之洲好像是魇住了。”
淮初好稀奇的说:“顾之洲还有怕的东西?!”
傅子邱微微抬起头,他本和淮遇在另一艘船上,开船之后没听见顾之洲的声音还很纳闷,待淮初找过来才知晓他躲这儿来了。听说顾之洲不舒服,他有点担心顾之洲是怕水了,便和淮遇一道过来。谁知顾之洲刚挨着他就倒了,一点都不带犹豫。
“不知道,没碰到什么吓人的。”傅子邱小心的抬起顾之洲的头,揽过他的肩膀想把人推给淮初:“把他带里面去睡吧。”
哪道还没挪开几分,顾之洲就不肯了,胳膊一伸抱住傅子邱的腰,护犊子似的搂的好紧。
“……”淮初干巴巴的笑了两声,小声嘟囔:“这人到底晕没晕啊。”
“算了,就这样吧。”傅子邱轻柔的抚着顾之洲的后背:“有毯子吗?我怕他着凉。”
淮初去跑腿,拿毯子把顾之洲裹严实了。
这船本就不大,是妖族用来拉粮食的,装的很满,又塞了不少天兵,淮遇一个四轮车都没下脚的地方,施完针就回原来的船上了。
淮初无处可去,只好在傅子邱身旁坐下,支着下巴盯着他有一下没一下的给顾之洲“顺毛”。
他知道有些话自己不该说,可看着顾之洲和傅子邱,明明心里都有对方还一直互相折磨,大概的体会了一把什么叫“皇帝不急太监急”。
“子邱哥,”淮初替顾之洲卖惨:“其实吧,洲哥这些年真挺不容易的。”
傅子邱神色淡淡的应了一声,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淮初叹了口气:“洲哥吧,就是说话难听,嘴太硬。他有时候说什么你别太在意,就跟姑娘似的,说不要其实是想要,说没有就是有,让你滚吧,就是在叫你别走。”
傅子邱笑了笑,有关顾之洲狠起来说的那些难听话,他早就见怪不怪,也已经很多年都不往心里去了。但淮初一片好心,他也不好叫人家冷场,顺着话锋问道:“你很了解姑娘?”
“嗐,了解什么呀,瞎琢磨呗。”淮初靠在椅子上,两腿放松伸直了:“神仙命长又无聊,多交点朋友打发时间,这一来二去的,不就懂了嘛。哪像洲哥,成天吓唬人,搞得人家都不敢跟他说话。”
傅子邱轻轻捏住顾之洲的后颈,揉了揉。想到幻境中,顾之洲提起的那位“倾国倾城,国色天香”的心上人,又寻思出丁点痴怨来。
“所幸还有一位知心人可以陪他。”他的声音放的很低很轻,似是自说自话,一个浪便轻易遮掩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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