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良玉摸了摸脖子,疲累的模样:“哦,是因为如今您年事已高,而我羽翼丰满,再受不了您的掌控了。”
“……混账!咳咳……混账!”陈匡气愤交加,咳的撕心裂肺,脸色愈加难看:“朕多年器重于你……你竟……竟伙同李固行谋逆之事?”
“打住。”陈良玉止住陈匡的话锋,直起身,越过层层御林军与羽卫,望向高台之上一排排扣下的祖宗排位。
“父皇并非器重于我,您只是需要我。”陈良玉扯了扯嘴角:“父皇一生功德赫赫,大虞江山稳若磐石。这背后堆砌的不是战士的鲜血,亦不是百姓的拥护,而是您自以为是的制衡之道。”
“……你说什么?”
“儿臣说,父皇太过专权霸道,您有今天全是咎由自取。”
“你——!”
陈良玉揉了揉眉心,看向自变故开始便缩在人群中的大哥,当朝太子陈锦。
陈良玉道:“儿臣说错了么?”他指向陈锦:“他懦弱无能,身体残破,无功无德。我十六岁征战沙场,斡旋朝堂,为你出谋划策,好事坏事做尽。现在你嫌我一身淤泥,宁愿将皇位留给他,让亲王监国,也不肯给我。”
“当年秦仲和只是在民间受人爱护你便万分忌惮,暗示李固把屎盆子烂帽子都扣上,让他不能翻身。陈宥玉陈璞玉自幼聪慧过人,有胆识有谋略,能文能武。亲生儿子,你又是怎样对待的?陈宥玉真的是突然暴毙而亡?陈璞玉这么多年悄无声息和你无关?若非我有利用价值,你会留我到今日?你为什么选陈锦当太子,不就是因为他软弱无能好控制么?然后呢,让他当了皇帝,你仍旧在背后指点江山。父皇,你专|制了一辈子,怎么到现在还看不清,你已经没几日好活了,你的那些梦也该醒了,江山是时候易主了。”
声声诘问犹如洪钟,句句砸在陈匡心头。他眼前一黑,胸口钝痛,一口腥甜涌上。
“噗——”鲜血喷出,点点滴滴溅在陈良玉袖侧。
陈良玉头都没偏,半点余光也没留给他,只道:“父皇,您该退了。”
说罢,他打了个手势,御林军得令而动。
两股军力登时斗起,可到底寡不敌众,羽卫人数不占优,很快便被御林军围困起来。
便在此时,守卫皇陵的军长吴邦率兵来助,同御林军在外面交战。
皇陵军按照齐武教的阵法灵活应变,虽然人少,却轻而易举将御林军掣肘,不多时便破开一条小路,吴邦趁势进入大殿。
他将长刀一竖,用力的插|进地里,层层裂纹蔓延,如碧波万顷。
吴邦杀红了眼,端的不卑不亢,说出的话却大逆不道:“臣镇关将军吴邦,来向皇上讨个说法。若皇上尚存一丝为君为王的德行,还请皇上放我十万将士归朝,让他们去该去的地方!”
十万浴血战士,因着陈匡一人的疑心,流落各地,家不成家,理想抱负皆成空。
随他话音落下的是一道巍峨身影,陈璞玉一身戎装,冷面青刃,徐徐而来。
更多的人马从四面八方赶到,是被陈匡拆分遣散的十万边关将士。
穿过重重阻隔,陈璞玉终是站到了陈匡的对立面。
“列祖列宗在上,”陈璞玉挥臂一震,祖宗排位挨个立起。他跪在陈匡面前,行的臣子之礼:“请父皇还秦太傅一个公道,还受累贤臣一个公道,还十万将士一个公道!”
却对他自己的公道,只字未提。
这是一场明面上的逼迫,却足以扭转局势。
陈匡没有多想本该躺在棺材里的儿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群臣倒是吓的不清。
陈良玉站在陈璞玉几步远的地方,两个人都被各自的将士护在中间。他们模样并不十分相像,想来也并非十分亲近。如今一场战事无可避免,谁都知道赢家就在他们二人之间。
陈匡怕死的很,吐了口血倒是精神不少,当即便点头答应:“好孩子,你要什么朕都给你,快替父皇把这些贼子拿下,朕重重有赏。”
陈璞玉却淡淡一笑:“君无戏言,父皇的赏赐璞玉不敢奢望,但有些账是时候算一算了。”
第12章
12.
一墙之隔的内室中,顾之洲和傅子邱冷眼看着这场逃不开的争斗。
刀剑相接,血肉横飞,惨叫声不绝于耳。透过墙上的小孔,顾之洲似是被缕缕刀光刺痛了眼睛,忍不住合了合目。
那些摇曳闪动的浮光在眼前染上重重血色,凡人的剑气并不足以伤到他,可顾之洲的脸色却倏然变的难看。
太没用了,顾之洲想,悄自握紧了拳头。
这些赫赫作响的声音和梦中反复不停的呼啸重合在一起,顶上是永世不歇的风雪,周遭是万千萧索凌厉的剑气,无形的刀剑割破血肉,狂风卷进身体,蚀骨的寒意倾入四肢百骸。
残破的身躯,凌乱的脚步,顾之洲看见自己冻的发青的脸,僵硬的踏着层层刀枪剑戟,执着的找寻着什么。
那样不顾一切的疯狂,此生都不会再有了。
两军交战,总有些人妄想坐收渔翁之利。或推波助澜,或搅动风云。
挂在傅子邱腰间的乾坤袋突然晃动起来,似有一只鬼手在里面挣动,试图破开束缚。
傅子邱凤目一滞,抬手按住乾坤袋,掌下泛起诡谲的红光。
“怎么了?”察觉到异动,顾之洲看向傅子邱。
他修长的手指紧紧攥着乾坤袋,手背上的筋脉因为用力过猛而逐渐暴起,淡青色的血管间涌动着股股魔气。
周围的烛台与摆件瞬间被这力量催倒,傅子邱面无表情的立在那,牙关却咬在了一起。
顾之洲对他何等熟悉,当下便瞧出不对。这人越是碰到棘手的事情,越是不显山不露水,看起来若无其事,端的平平静静,除非他招架不住倒下,否则究竟情况如何是怎样也撬不出来的。
在这方面,顾之洲最有发言权,他曾不止一次被傅子邱骗过了。
“有人在控制秦仲和?”顾之洲立刻猜到原委:“是天问?!他想搅局!”
傅子邱扯下乾坤袋,往面前一拋,袋口启开一条小缝,一抹黑雾从里头钻出来。尚未变成人型,就被他以繁复的咒文控住。
红色的光路锁链般缠在黑雾上,逐渐收紧,勒成长长一条。
若是往常,别说什么厉鬼还是怨灵了,被这么强大的咒术束缚住,早就化成飞烟散干净了。但面前这个非但没有,反而在不停的挣扎。
锁链被它撑开,发出“咯咯”的声音,没几下咒术便松了。
傅子邱脸色更加阴沉,五指发力,红光更盛。
而秦仲和身上的力量也随之变强,竟能生生抵挡住傅子邱的掣肘。不仅如此,它还在不断的凝结新的力量,链条越来越松,眼看就要挣脱束缚。
傅子邱的长发被无形的气浪吹起,宽大的袖口猎猎作响,只转眼,黑衣变红,血色咒文爬上脖颈。
仍未停歇。
纹路辗转向上,从脖子沿着下颌一路攀升,一直生长到眼睛下方,似花枝藤蔓,若火焰流华,衬得那双凤目勾人心魄。一朵半开的合欢似朱砂般烙在他眉间,绝色的红。
顾之洲怔住了,这是魔尊的真正形态,比那天夜里看到的还要直观。
太妖冶了,他只觉眼前的傅子邱像一朵盛放的花,美的令人窒息。
区区怨灵,竟逼的修罗道主在人间现了原形,它背后究竟有怎样可怕的力量?
链条的一端陡然落下,顾之洲掌心汇起一团灵力,想也不想就接了过去。
让人始料未及的是,灵力碰到秦仲和的瞬间立刻被它吸收,只是眨眼之间,怨灵猛的冲破傅子邱的控制,现出人形。
“……”顾之洲惊叱道:“什么情况?!”
傅子邱被魔气反噬,忍不住后退一步,仓促间只来得及说一句:“你别动手。”
然后他并指为刀,割破自己的手心。
一串鲜血淋下,至半空中化成一道符印,看形状竟和傅子邱脸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符印穿过秦仲和的身体,严丝合缝的罩住它,丝丝缕缕的红光嵌入层层黑雾,硬生生将其困在原地。
顾之洲看的心惊肉跳,已经许多年没有这种害怕的感觉。他看着傅子邱裸露在外的皮肤越来越白,到最后几近透明,而身上的红却越来越艳。
那么浓烈的颜色,血一般。
他骤然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慌乱裹挟,有什么东西就要破土而出。
“阿邱!”
顾之洲脱口而出,抓住傅子邱冰凉的手腕,这才发现他连手上都是那些奇异的纹路。
傅子邱背脊一顿,血咒施到一半不能再停,否则前功尽弃,只能道:“放手。”
“停下来,太冒险了!”顾之洲满掌鲜血,皮肉被咒纹腐蚀:“这里是人界,你不能在这儿用血咒!”
自古以来的修罗道主,饶是被视做半神,但因为与妖魔厉鬼掰扯不清,常被天族忌惮,又担心有一日无法掌控,便定下了两条契约。
其一,修罗道与天道互不干涉,和平共存,不得开战。
其二,修罗道下无论神魔,往来人界法力受限,强行破除禁制遭十倍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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