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武捞住他的胳膊:“你回来了?”
“对啊。”燕云慢慢站稳,看到后面同样行色匆匆的顾之洲:“出什么事了?”
顾之洲看他一眼,懒得解释,直接走进房里,把正坐桌前写字儿的陈璞玉提溜起来,命令道:“走!”
陈璞玉猝不及防被人抓住前襟,手一抖好大一滴墨砸在裤腿上:“这是干什么?”
“李固的人很快就要来搜城了,换个地儿待。”
旁边的房门打开了,傅子邱问:“怎么了?”
顾之洲抓着陈璞玉,偏开头不说话。
陈璞玉笑着冲傅子邱挥了挥手里的纸:“我刚写了一封信,傅道主要不要看看?”
傅子邱不看也知道:“终于想起来集结你的旧部了?”
陈璞玉颔首:“道主果然料事如神。”
三人走进院子,燕云风风火火的跑过来:“城里好多官兵,看样子是要搜城。”
顾之洲面色一沉,显然没想到李固动作这么快。他们在凡间受制,不好轻易动手,现在一想,方才大张旗鼓的拿账本的确有失分寸。
齐武这两天把附近地形摸得门清,立刻道:“这客栈有个偏门,后面就是条林荫路,人不多,我们先从那走。”
青天白日里,小路上枝叶横飞,幽幽暗暗,窥不得几缕阳光。
走了一段,傅子邱提议道:“你们跟我回弥勒城吧?”
顾之洲把陈璞玉拽过来,看怪物似的看着他,觉得这人脑子不清醒,果断拒绝:“不去。”
傅子邱晓之以理:“这片儿都被包围了,很快我们的画像就会贴满大街小巷,这么多年李固在虞都的势力不可小觑,我们不能对凡人动手,只能躲。”
顾之洲憋屈极了,想他在天上都要横着走,如今下了凡反而畏首畏尾,成日东躲西藏,好烦!
“反正就是不去!”顾之洲吭哧一声,满脸的愤懑中掺杂着些许窘迫:“要回你自己回,我就不信这儿没我能藏身的地方。”
傅子邱见他态度坚决,脸也冷了。
陈璞玉左右看了一眼,好心提议:“其实……我知道一个地方,他们绝对不会去找。”
·
半个时辰后,顾之洲一行人出现在虞都西山的皇陵中。
陈璞玉带着几人走进石道。
燕云环顾一圈:“六皇子,你可真行,把我们带到你老家来了……”
陈璞玉笑容缺缺,颇有些落魄贵人的意思:“见笑了。”他转向顾之洲:“你们回来前,我已经去了一封信给昔日旧部,都是随我在边疆出生入死的兄弟,我们约好在此碰面。”
傅子邱意有所指道:“原来六皇子早有计划。”
“做点打算罢了。”陈璞玉道:“被李固一搅和,恐怕计划有变。不过诸位放心,就是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带人来这儿。”
这倒是真的,自古皇陵重地,没哪个臣子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跑这儿来撒野。
“这座皇陵当年是老师主建的,看守的人都是他的心腹,与我也有些交情,可以放心用。”陈璞玉走在前面,遥遥可见石道尽头有道光点:“待会见到你们就知道了。”
石道很长,潮湿幽暗,脚下的路并不能看的很清楚,偶尔踢到几个碎石子,琅琅滚远,回音穿透整条小道。
待走到那头,才发现石道的另一端封着扇铜门,那光亮是门上一扇方正的小窗。窗户不大,刚好一张脸大小。
陈璞玉站在门前,从怀中拿出一块玄铁令牌,而后抬手举到小窗口。
外面应当有人把守,只听一阵整齐的踏步声渐次传来,似是很多人一起往后退开一步。然后是门锁转动声,嵌扣卡进凹槽,铜门被人从外面拉开。
开门的是个身穿盔甲,手持长刀的将士,身形高大魁梧和齐武有的一拼。见到陈璞玉,他当即放下手里的刀,单膝跪地恭敬道:“六王爷。”
陈璞玉托着对方的小臂把人拉起来:“不必多礼。”他转向顾之洲:“这位是吴邦,吴将军。当年随我一起征战边疆,又一同被召回。之后便一直被父皇派来皇陵看守,再没有上过战场。”
吴邦模样不算凶,反倒有些憨厚,闻言脸上露出些羞赧之色。
顾之洲朝他点点头,心道陈匡的疑心病忒重,宁愿让猛将折戟沉沙就此没落,也要将人困于掌心。
陈璞玉又一一介绍了顾之洲几个,没说的太明白,只道是偶然认识的江湖高人,特来相助的。
吴邦知晓分寸,并不多问,将他们一并请入皇陵。
皇陵中建了一座不大的府邸,供在此看守的领头留住。
吴邦道:“六王爷,早上收到您的信,我便立刻通知了梁大人。没料到您来的这么快,只来得及把消息放下去,人员还没到齐。”
陈璞玉摆了摆手:“出了点状况提前来这儿躲躲,召兵的事通知到就好,毕竟那么多人,不急于这三两日。”
吴邦这才安了心。
陈璞玉解释道:“梁大人是前任中书令,老师一手提拔上来的。当年老师出事,那些人装哑巴的装哑巴,泼脏水的泼脏水,唯有梁大人始终替老师说话。我去边疆那几年,朝中大换血,梁大人便被父皇远调了。我回来后向父皇求了好久,才让他答应将梁大人调回来。朝廷是回不去了,便在这儿做个守陵长官。”
说着,一行人进了府,前任中书令梁逢生已经候在门厅。他正值当年,脸上没有被贬的郁郁寡欢,眉目间隐约可见疏朗清风。
见到陈璞玉笑着来迎:“六王爷,好久不见了。”
“梁大人客气,上回你托人送的茶我都喝完了,借着这次机会,再来向你讨点。”
梁逢生拍了拍陈璞玉的肩膀,答应的爽快:“如今王爷求我做什么都难,唯独这个最容易。”
几个人落了座,客气两句开始言入正题。
陈璞玉将今日之事简单道明,似是下定决心:“梁大人,老师蒙冤十五年,李固便猖狂了十五年。你、我、吴将军,还有很多很多受其牵连、被父皇疏远的人,烂泥般畏首于这世道,天下安乐倒也罢了,可如今父皇病重、朝局不稳,李固和陈良玉虎狼之心。我若再做缩头乌龟,便是对不住老师昔年教诲,对不住他呕心沥血维护的大虞。”
梁逢生静默片刻,一生至此亦是触动良多。想来初入朝堂时也是一番宏图壮志,立誓要为国为民,大展抱负。无奈世事难料,天子无情,功臣陨落,小人当道,再回首已是落得个功名皆虚妄的下场。
饶是这许多年过去,自以为能够坦然面对,又岂能就此甘心?
转眼梁逢生已是红了眼眶,他负手上前,深深揖了一礼,抬起脸,两串热泪洒下,声音却端的又沉又稳:“世道艰险,人心惶惶,我等甘为六王爷马首是瞻。”
吴邦亦跪地重复。
声音传了出去,引来阵阵附和。
由近及远,若洪钟,似大吕,来来回回,响彻皇陵。
陈璞玉并非平庸之辈,饶是这么多年被陈匡有意架空疏远,无论是昔日秦仲和的心腹,还是后来与他征战沙场的弟兄,都甘心为他所用。
许是为着一个虚无缥缈的奔头,拼着一股劲儿想要闯出一片未来得及施展的天地。总之,与他同病相怜的人很多。
之后,陈璞玉把早上未写完的信拿出来,寻了笔墨补充完整,交给吴邦,请他务必快马加鞭送去边疆。那里有一支军队,人数不少,都是陈璞玉当年一手练出来的,领头的几人被陈匡调去五湖四海,余下的人马依旧留在那里。
想要起兵,想要造势,人手缺不了。虽比不过陈良玉多年培植的势力,但也无妨,陈璞玉为的是在陈匡面前揭穿李固和陈良玉的真面目,无论陈匡知晓不知晓二人这些年的动作,只要把一切摊在明面上,陈匡都不可能放过他们。
皇家人的通病嘛,爱面子。
如此便有了初步计划。
齐武拿出账本,远远地丢给陈璞玉:“这东西,你自己收着吧。”
陈璞玉接过,翻开的时候手都有些颤抖,似是捧着沉甸甸的珠宝,珍之重之的摩挲着每一面泛黄的纸页。半晌,感激道:“多谢二位出手相助。”
·
夜幕降临,屋里点起了昏黄的烛火。
门扉被叩开,是齐武端了碗面条进来:“魔尊大人没吃晚饭,我来送点。”
傅子邱接过,清淡的面汤上飘着俩小青菜。他拿过筷子开始吃,不挑剔。
齐武替人传话:“陈璞玉说,皇陵清苦,道主见谅。”
傅子邱摆摆手。
齐武送完饭,传完话,没出门,反而踱到床边坐下了。
傅子邱一碗面吃完,撑的打了个嗝,擦擦嘴发现齐武还在房里,满脸疑惑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啊,”齐武睁开小憩的眼睛,道:“此处屋舍不足,得委屈魔尊大人跟我凑一伙了。”
傅子邱瞪大了眼睛:“什么鬼?!”
齐武解释道:“不是我的意思,负雪君说什么也不肯和你一屋。”
“……”
傅子邱一脸不情愿,臭着脸走到床边,警告道:“你睡里面,半夜要是不老实,我给你踢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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