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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华之城 (完颜清潇)


  谁知周晋还不死心,他不退反进,伸手摸到严郡的西装口袋里,手指有意无意地隔着布料触碰严郡的身体。
  ——从口袋里,周晋摸出了一个类似钻石质地的黑耳钉。
  他微微侧头,以一个十分优雅的姿势,将耳钉扣到自己耳垂上。
  这个雌雄莫辩的动作,由周晋做起来并不显得过分阴柔或妖娆,反有种矛盾而极具冲击力的美感,像是用龙舌兰冲兑咖啡带来的味道,辛辣滞涩,但直击内心。
  “那你呢?”周晋一边问,一边用他那恰到好处地袒露出炽烈的眼神直直望着严郡。
  没曾想,反而被严郡那旋涡般神秘莫测的目光深深吸引,险些城防失守败下阵来。
  看他终于不自在地退开一些,严郡终于回归到一本正经的姿态。
  “我就在他旁边,”他指了指旁边那个座椅,上面写着严郡两字的拼音版,“我会配合你,引他交谈。”
  戴在周晋耳垂上的那东西其实是个耳骨传导通讯器,和它配对的另一个做成了袖扣,就在严郡的衬衫上。
  “如果要和人调情,”他补充道,“最好在开始之前,就确保自己是有本事坐怀不乱的那一个,否则你就等于是让最不堪一击的激情暴露在了对方眼前。”
  严郡这样说着,声调稳定得好似刚才那交锋当中没有半点真情的因素,而仅仅是不值一提的教学环节而已。
  “记住了。”
  周晋垂下眼,不甘示弱道。
  -多罗尔是个自大但是精明的人。
  当一个人自大得十分彻底的时候,狂妄也许就能成为他某种特殊的魅力;然而大部分的人并不能拥有这种彻底的自大,多少在这一点上有所保留。
  一旦它被不完全地收敛,并且由精明算计包裹起来,人就会变得油滑——这也正是周晋对多罗尔的第一印象。
  他在音乐会的间隙与严郡侃侃而谈,对每一首曲目发表看法,也提到经历过赌局,提到赌场里的各种对手。
  他看似对任何事件都持有明晰的态度,没有左右犹豫,没毫不随波逐流,他总通过旁征博引显示私人的立场,却又巧妙避开一切决断性的评价。
  在回忆起多罗尔时,周晋对我坦诚说,如果身边没有严郡存在,当初自己连打败那个德牌天才都尚且吃力,更诓论分心关注荷官的千术,以及某种巧妙的获胜方法。
  因为正如严郡所说,德克萨斯扑克是心理对弈胜过技术对弈的赌局,而那时的周晋无论在经验上或是心境上,都难以真正与多罗尔匹敌。
  好在,用周晋自己的话说,那时他有盲目的信心,觉得只要愿意,他可以做成任何事情,在他一往无前的时候,任何对手、任何境遇都不在话下。
  他相信,如果“周晋”想要成为赌场的王,就绝不会有第二个人能登上那个宝座。
  我想,这种孤勇倒不说一定是合理的,但它的确让周晋赢取了那张光明正大地走进繁华之城的入场券,而无须再从地下室和暗无天日的闸道里,像阴沟耗子一样遮遮掩掩地伸出头朝世界窥探。
  若没有这种孤勇,也许他就做不到这一点。
  和Baccrate不一样,德克萨斯扑克仅仅使用五十二张牌来进行游戏。
  对于周晋这种在观察和记忆方面有天赋的赌客来说,牌数少,意味着施展能力的空间将变得十分有限:但凡是混迹赌桌小有所成的人,记忆和观察单副牌大多都不在话下,然而在德牌——尤其是一对一的局面中,分析人心往往来得比分析牌面更加重要。
  多罗尔的傲慢狂妄要误导那时的周晋实在是轻而易举,而这种误导,足以让他在牌桌上做出不理智的选择。
  更不要说在经验上,怎样根据对手的下注情况、动作乃至表情在短时间研判局势、做出决定,相比周晋的一片空白,称多罗尔为身经百战也不为过。
  正是考虑到这一点,严郡才特意带周晋来;而从次日起,一直到对局前,严郡停掉了所有的常规训练,花整整半个月的时间,专门带着周晋做计划,分析他们的每一步棋。
  -实际上从头一个月开始,他们已经在日程中增加了一些简单的战术演练,周晋得以一睹严郡过人的头脑,从轮盘到骰子再到纸牌,所有的未知在严郡眼中仿佛都是透明敞开的。
  他总是毫无保留地、用最浅显的语言让周晋学会谋算的技巧。
  这对于一个向来只凭观察和直觉上赌桌的少年来讲,是一个全新的、令人惊叹的世界。
  而当他把两指宽的资料放到周晋面前,通过预测的可能性,给周晋推演与多罗尔的比赛时,周晋才意识到,即便如此,自己所学到的仍不过只是皮毛,与严郡相比,他的所知、他的智识,都只是沧海一粟。
  要输——严郡告诫他——要耐心地输。
  要耐心到彻底磨耗他的谨慎,让他感觉安全,让他以为胜局已定,然后一次翻盘。
  一点点输,再恰到好处地嬴,当人们当下的头脑发热冷却下来的时候,就会品咂出谁才是这场牌局里的个中高手。
  你越莫测,以后就越能所向披靡,因为将来每一个面对你的对手,当回想起你的手段,就会开始犹豫,生怕早已被你看透了伎俩,只要犹豫就会变得保守。
  而在豪赌中,最大的输就是保守。
  关键是,你有没有定力在十几轮的鏖战中,看着自己的筹码一点点跑到人家的面前,依然心绪平稳,并且依然坚定地相信,在计划好的那一局,我能把它们都拿回来。
  “这不就是你折磨我这么几个月的目的?”周晋这样说的时候,用手托腮,隔着桌子瞧严郡,语调里带一点点戏谑的意味。
  严郡不咸不淡地笑了笑,道:“希望我折磨出来的赌术,要比你调情的技术稍微好些。”
  周晋嘁了一声,把笔随意掷在桌上,向后一靠,半真不假地感叹:“没意思,你的余兴节目一如既往的乏味。”
  “那是因为,凭你现在的水准还没有资格看到我更有意思的余兴节目。”
  严郡拉过写满了他们两人演算过程的草稿,一步步核对,头也不抬地调侃。
  他把话说得轻描淡写,其实周晋很明白,他对感情有着极其坚决的抗拒。
  然而这并不能让他放弃——事实上,连周晋自己都说不清楚,这股执念究竟是来源于自己的好胜心,或者是别的什么。
  “我花一美元,买你更有意思的余兴节目,怎么样?”他问。
  严郡不置可否,示意他继续。
  “你让我嬴一百美金,不多不少,”周晋挑衅似地从他手底下抽走那沓稿纸,圈起了几个数据,“我赢一百零一,多一美元,买你换个套路拒绝我。”
  严郡先去检查他标出的数据,发现小范围地修改这几次下注的金额,就会有超过九成的把握多赢一美元。
  他向周晋打了一个赞赏的手势,嘴里却道:“能赢来再说。”
  周晋手一摊,兴致缺缺地看向别处,把垂落在额前碎发一股脑扎到后面。
  这是他不耐烦时的表现,严郡一眼就看出来了。
  “我早说过,拿我练手没问题,但不要谈感情,我们两个人不是能谈感情的关系。”
  “什么破理由,”周晋嗤笑了一声,端详着他,“你倒不如说我太小了,不适合谈恋爱呢?”严郡端起一旁酒杯,发现空了,便起身去加酒。
  经过周晋身边的时候,他俯下身,将将好地附在少年耳边轻声低语。
  他的气息沿着周晋脖颈钻进了衣衫,让少年感到皮肤滑过一阵令人战栗的滚烫。
  严郡说的是:“那是你的事,我不干涉。”


第12章
  对局开始前的那半个月,时间流逝而过的速度比周晋想象得还要快。
  在度过其中每一天的时候,分明感觉生活像是被摁下了慢放键一般,漫长得让人几乎要以为天边那太阳会永远高悬,黑夜将永不降临——或是反过来,长夜也许侵蚀了本该由白天占据的空间,它漫过边际,并且开始肆无忌惮地延展。
  奇怪的是,当这些看似没有尽头的单位时间被串联在一起的时候,时光就陡然加速,让人觉得尚且来不及体验或是品尝什么,生命的一部分已经浑浑噩噩地枯萎,并且剥落了。
  周晋研习着严郡给他整理的笔记,有一些部分他依旧不能完全明白,严郡使用的计算方法过于艰深,已经超越了以他眼下的知识水平所能理解的最高限度。
  好在他有过人的记忆能力,可以把严郡说的所谓“原理”全都记在脑子里,足够在赌局里随机应变。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过去的夜晚,周晋也仅仅享受了三个小时的睡眠。
  用来提神的尼古丁贴片变成使用过后的废弃物,扔得满桌都是。
  耀眼的光辉洒落在窗台底下那一整排娇嫩葱绿的植物的叶片上——那些是罗小姐三不五时搬几盆慢慢积累起来的,不过周晋知道,它们都是严郡专门挑选的,有一些甚至是他亲自去附近的苗圃里挖来的。
  地下室的景象已经和几个月以前大相径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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