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才请你们成亲。”明天越竖起一根手指,“你们在死后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在这个时代重逢不是吗?因此,本王偏要横插一脚,叫你们日后想起你们的关系你们的婚礼就不痛快,哈哈!”
梅七叹道:“贱不贱呐。”
安平又开始看垃圾:“神经病啊?”
“说得好!”明天越暴喝一声,接着大笑起来。笑完了,和蔼道:“二位不用担心。待我那傻儿子启动大阵,本王便无法如这般压制二位啦。”
安平道:“既然知道我们是来杀你的,为什么还要等明天启助我们脱身?证明你儿子的谋算毫无用处么?”
“这也是一点。”明天越道,“不够,不够。不是主要原因。我是来帮你们的。你们谋算了这么久,本王却不管,只想叫你们的计划落得一场空,哈哈!”
“那现在就放我们自由——”
“自由?世界上从来没有什么是自由的!”明天越忽然激动起来,竖起一根手指指向天空,暴喝道,“此方世界便是我等的囚笼!”
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石室里回荡了好一阵,梅七若有所思:“囚笼?”
明天越看了他们一会儿,又坐回去:“也是,你们这些人不知道也是正常的。你们是弃民,天启是弃民,本王也被祖师们抛下啦——”
感叹了一阵,他温和地道:“离开始还有些时间,本王便同你们说说,免得日后你们这些弃民沾沾自喜,洋洋自得。——对于灵界壁垒,人间界是怎么说的?”
安平与梅七对视一眼,后者道:“根据9102最新修订版《守则》,是公元前八千年左右天一门从天坠落,将这块球状陆地切成了两半。”
明天越神色恍惚:“公元……公元纪年啊。你们九州的历史也有一万多年了,但很少有人知道公元纪年是为了纪念哪件事。”
安平道:“三十三城的最后一处通道开放。”
“哈哈,你们是这样说的吗?”明天越笑出了声,摆摆手,神情里浮现出一丝柔情,“那是天启出生的日子。他的母亲,我的妻子,预言他将篡我的位,覆灭神教的荣光,终结灵界的辉煌。她不愿意看到这一幕,在天启满月的时候自尽了。”
作为一只卷毛狒狒,梅七没被他带跑,也猜不出他什么意思:“所以什么是弃民?”
明天越温声道:“大乘之上,原本没有伪神境渡劫期一说,再走一步就能得道飞升。对于我辈中人,万余年弹指一挥间,当初我教祖师分隔人灵两界,也只是击碎天道,搅乱龙脉,并未大肆血祭屠杀。现在的神教,风气实在不好。”
“分隔两界?”两人呆了呆,“人为的?”
明天越有些骄傲地抬了抬下巴:“这块球形大陆是我教两位开山老祖以通天彻地之能打造的囚笼,仙界再没法找到我们。当时,其中一位祖师还说是送给全人族的新年礼物,选择在大年夜展开行动。只可惜本王生不逢时,没能参与。”
作为一个未来工程师,安平很讲究:“证据。”
“天一门便是。”明天越笑道,“当时仙界铺下千里长的接引霞光,另一位祖师一剑斩断南天门,南天门回不去仙界又排斥人界,便一直倒悬在那里。不是南天门切出了灵界壁垒,而是二位师祖为了打造壁垒而打下南天门,用来压阵。
“至于为何回不去仙界,你们猜猜?”
梅七很不给面子,面无表情道:“你说。”
明天越叹了口气:“未免太无趣了。平王好歹是踏上长生大道之人,为何会喜欢你这样无趣的人?”
梅七看了安平一眼,耸耸肩:“这你得问他,可能是我长得好看吧。”
安平不久前已经能动了,立刻摆出了一手扶剑鞘一手握剑柄、随时可以斩出一剑的姿势,此时闻言笑道:“前辈长得好看,人更好。我是不是平王,跟我喜不喜欢前辈没有关系。”说话时,他一双精光灼灼的眼睛却死死锁定着明天越。
明天越叹了口气,神色冷峻下来,脸庞又变得像一尊钢铁塑像般精致无情:“那便让本王见识见识二位七百多年来的进步吧。”
说话间,他鬼魅般出现在二人身前,一掌拍出;而安平拔剑迎击,梅七已然出现在明天越后上方,反手一剑朝后者天灵盖刺下!
洞内听不到外边的喊杀声,但三人都知道圣山必定已经血流成河,此时却谁也无心去管,短短瞬间便已交手数十招。梅七将气势提到顶点,安平神通法宝齐出,甚至用上了不甚熟悉的魔功来提升体质以此硬抗一招;明天越的招式看似大开大合,实则潇洒恣意闲庭信步,二人没一会儿又败下阵来,被他一脚一个,踏着后背踩进地里。
只是这位教主仍然没下杀手,拍拍手,松了松筋骨,叹道:“还是平王有点意思。实在是没意思。”
“要杀便杀。”安平哑着嗓子道。梅七也道:“我们是不会有什么懊悔的,也不会因此受到屈辱。想找乐子别找你爷爷!”
明天越拍拍衣服站起身来,温柔道:“你们为何还不明白?本王不杀你们。梅七道友,正相反,本王要救你一命。”
梅七冷酷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同你修的不是一条道,九州也没有道友一说。”
明天越哈哈大笑,安平道:“你笑什么?”
明天越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教尚师祖说过类似的话,你果然同我教有缘,不愧是师祖亲手所铸!”
梅七还有些满意:“七杀剑来头不小啊。不错,不愧是我。”
安平笑出了声。明天越不以为然。
“现在我们可以继续谈了。本王要告诉你们,这片大陆就像天一门一样,已经永远无法回归仙界,更不要说飞升了。不过祖师还是留下了一条路——偷渡。无论是这个词还是行为本身,都是对长生者的羞辱。你们人界是不是有一句话?‘爬出来吧!给你自由!’”明天越抑扬顿挫地朗诵了两句,微笑道,“偷渡的条件嘛,本王不说。梅霖想干这事,你们可以去问问他,顺便问问,那七百多年里,他为什么对自己的侄儿见死不救。
“不提那家伙。比起自己飞升仙界那么虚无缥缈的事物,让两位长生者永远痛苦才更符合本教的宗旨。你们是非常优秀的人类,拥有所有人类应当具有的美好品格。尤其是你,七杀剑,您在‘报恩’这个方面——今天时间不太够,就不多说了。总之,过了今日,你们将在本王的帮助下证道长生,长相厮守,同时又会因自身的美德永远哀悼我这个敌人。
“我是自愿献身的,而你们恰好又想活下去,不愿意为意气之争放弃自己的生命,放弃来之不易的——哈哈,幸福。我会成为你们的长生路上永远的污点,我将永垂不朽。
“只要你们不死,我就永远活着。”
明天越眯着眼睛演讲完,安平道:“这不是寄生虫吗,你一尊伪神,何必自贱。”
明天越高兴道:“假的到底是假的,没什么意思。我们神教的教义便是一个‘贱’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草菅人命,肆意妄为。你当本王的天赋领域为何是这样的?你们一路过来,神教的风气也见到啦。党同伐异,无耻下流,所有交往都是逢场作戏,下一刻就翻脸。
“越是修为高强,越要曲意逢迎,谄媚阿谀。不这么做便活不下来,活下来的就会变成这种人,越往上爬越扭曲,除了本王,连天启都无法幸免,最后形成良性循环,看着还挺有意思的。”
梅七懵了一下:“你是不是偷听敌台?这么短一段话哪来这么多四字词语!”
安平也不可思议:“你对良性循环有什么误解?难怪明天启要修路,推广义务教育刻不容缓!”
就在此时,整座洞府忽然猛烈一颤。梅七与安平抬头,石室却很快平静了下来,连方才三人激斗中打碎的石块都复了位,剩下些空间裂缝留下的坑洼。
明天越喜道:“开始了!”
洞府之外,张鹃扛着一只巨大的编钟飞至群山之巅。她的身躯布满裂缝,却没有一滴血流下,八品巅峰气息节节飙升。她狂笑道:“明天越!开门!真理部送温暖!”
她说的没有错。那只巨型编钟,就是真理部消耗十三城八成资源打造出的终极武器,“送暖”。原本想叫“送终”,所以才造成个编钟,做出来了科研队伍又觉得这不真理,真理应该让听众感到醍醐灌顶、春风拂面,像冬天的暖气和春天的熏风。所以它叫“送暖”。
只一瞬间,生死之间就被寂静与恐怖吞没了。漫天奇光异彩,有如圣灵逞威。只有一千个太阳,才能与其争辉。
洞府这回开始剧烈摇晃崩塌,明天越欣慰道:“天启长大了,神教也没什么用处了。二位,时不我待,本王即将引下飞升天劫,想来对梅七道友的状况有些帮助。”
安平猛然看向梅七,显然是希望他答应下来。只要活着……
梅七沉默了一会儿,问:“为什么选我?”
地狱熔岩般的场景中,明天越慢条斯理道:“七杀剑,是我日月神教开派祖师在飞升之时亲手锻造的神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