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铮笑道,“请不要用绑架这个词汇,很违法。是曾楼迦为了躲避张兴民,自己坐上我的车,OK?”
“那好,”赵铳的火气趋于和缓,“把迦迦平安放出来,张兴民的问题我也会自己处理,既然钱可以解决咱们之间的全部仇恨,那我现在过去,咱们面谈。”
“不不不,”虽然看不见,余铮依旧摇摇手指,“你现在太狡猾了,身边的私人保镖多如牛毛,我手里不得捏点什么把柄,才好跟你谈接下来的条件。”
曾楼迦恨道,“你是不是在做梦?!以前太愚蠢才会被你牵着鼻子走,难道我现在还能让你为所欲为?”
言辞落定,他的身形立动,抽身如灵巧的燕子,高踢腿旋转,有力的长腿把摁住自己的两只菜鸟,踹得人仰马翻。
余铮万没料想曾楼迦的动作迅速,从旁边抄起烧水壶,热淋淋的水笔直泼去。
曾楼迦抬腿一跳,跳在椅子上轻松避开袭击,随而登上桌子,双腿夹紧蹬力一飞身,照着余铮猝无防备的胸口一踹一压,正把他高大的身体撞翻在地。
“我也不是当年的我,你已经不再是我的朋友了!”怜悯与忍让不再,曾楼迦对准余铮的胸口连砸几拳。
赵铳喊着,“迦迦,迦迦,你怎么样!”
“放心,死不了!”曾楼迦甩甩酥麻的拳头,最快的速度捡起电脑,趁地上被掀翻的三人没有喘过气来,开门就跑。
哪知几把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门内,小刘手中的枪对准曾楼迦的头,将逃跑的人一步步逼退回来。
“哈哈哈,咳咳......”余铮捂着剧痛的胸膛,“我当然不可能绑架你了,曾楼迦,毕竟我可是个合法商人。”
但是有人可以。
张兴民头上缠着绷带,从凶神恶煞的人群中缓缓走出,这一次,他不再用宠爱的情绪。
而是恨不能杀死曾楼迦的眼光。
“你这个小王八蛋,居然敢偷老子的东西!”张兴民酒意早退,在接到余铮的电话之后,他就只打算做一件事。
亲手处理叛徒!
一把抢走小刘手中的枪.械,由他自己瞄准曾楼迦的脑门,伸手说,“私人电脑,还给老子!”
曾楼迦被逼退在墙角,冰冷的枪支和恶贯满盈的躯体堵住活的去路。
“哈哈哈,”曾楼迦也忍不住笑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不信你会开枪。”
“砰砰砰!”
连发三响,张兴民高举地枪口,徐徐散发出火药的气息,继续瞄准曾楼迦的嘴巴。
“你信不信老子一秒钟叫你变哑巴!”
弹道轨迹逐渐降低,曾楼迦清晰感觉有子弹的碎壳贴着头皮划过,顺势淌下血来。
情况剑拔弩张,一触即燃。
“张老板您且息怒,”余铮揩尽额头冷汗,走来劝服着,“您若真的杀了他,确实会招来警察的注意。”暗示着通讯设备尚在接通的状态下,有外人在监听。
“曾楼迦的命咱们得留着啊,”他缓慢地抚慰,令张兴民落低手中的枪口,“他就是一根很有价值的线,您懂吗?”
“什么意思?”张兴民问,“我就是一个粗人,有话说话,少几把搞一些弯弯绕绕的暗语。”
余铮附在张兴民身侧,贴骨之蛆道,“华南建筑能帮您洗干净的钱,天曌集团同样能洗,而且能帮您洗得更加干净,更加彻底。”
关键是,他们要捏紧曾楼迦这枚棋子。
张兴民凶残地看着曾楼迦气到发颤的身躯,回味几下,拍拍余铮的肩膀,“有道理,真的很有道理,这崽子不能杀,他的残留价值很多。”
余铮继续建议,“张老板是曾楼迦法律上承认的继父,我想,一位父亲把自己家的孩子带回家关小黑屋里,应该不算违法犯罪吧?”
张兴民亦有此意。
四道凶残的视线聚焦在曾楼迦的身上,快要烫出些残忍的孔洞。
“我有点可以令人神志不清的药剂。”张兴民道,“这样做可以更合法一些。”
两人心照不宣,露出魔鬼的阴笑。
“混蛋,赵铳是不会帮你做这些事的。”曾楼迦站得极近,听得最清,捏着笔记本电脑的手指,透着青灰。
屋子里陷入窸窸窣窣的沉默之后,赵铳那边更加坐不住了,几声枪响足以横杀一切镇定与冷静。
“你们杀了他,你们杀了他,对吗!!”
“你!!”他的声音带着无尽仇恨与愤火,“余铮,我一定亲手弄死你!”
余铮一把拽住曾楼迦的头发,让他额头的血流如瀑,更汹涌地滚落成珠。
对赵铳狞恶相向说,“姓赵的,我早就说过的,曾楼迦从没有错,所有的错全部在你一个人身上。”
“你爸的错,你的错,你们这些人仗着家大业大就以为可以只手遮天,为所欲为的错!”
“我这就让你永远都找不到曾楼迦,永永远远!”
曾楼迦突然道,“赵铳,我没事,你放心,我会保护自己。”
“谁准你说话的!”张兴民的枪托使劲扣在曾楼迦的额头,流淌的血液不断滚入眼帘,自他白净美丽的脸上颈间绽放着猩艳的花蕾。
曾楼迦闷哼一声,但是没有倒下去,他紧贴着墙壁而站,像对赵铳说,也像对自己说。
“时间拖延了这么久,你们那边应该准备好了吧,陈队长!”
余铮最先反应,谁?
“张兴民,你不是想要吗?”曾楼迦冷幽幽一喊,“快接着吧!”抬臂将笔记本电脑扔得极高。
屋里所有的人皆举头举手,全部集中在高高飞起的笔记本电脑上时。
曾楼迦的手指扣死余铮的手腕,跟他紧紧地抱成一团滚在地上,大喊着,“余铮,警察来啦!咱们小心呀!”
“妈的,你个王八蛋骗我!”张兴民对着难舍难分的人影扣动扳机。
“砰砰!”两声枪响。
不知道谁中了枪,但是更多的枪声骤然响起,像是从最外面包抄来了一股新的势力。
开闸的洪水,脱栅的骏马。
硝烟的弥漫像游走的河流,瞬间涌进整个房间,张兴民根本来不及查看谁死了,他身边的喽啰纷纷举枪,与外面不停地疯狂抗衡着。
很显然,外面的火力更加凶猛,门窗碎裂的声音,子弹呼啸着击碎骨头与血管的声音,弹道炸裂桌椅墙体的声音,倒地哀嚎不绝的声音。
世界轰轰烈烈地喧闹一场,又缓缓散去一切狰狞邪恶,正义的铁拳扫荡一切余污,归还给天地一片洁净与清朗。
“不能进去,还不能进去!”
“我得看看迦迦,我得看看他!”
赵铳被警察强行阻挡了半天,最终在陈队长的准许下,跟着进入案发现场。
遍地都是血,扭曲的尸体或是受伤缴械的悍徒,刺鼻的气味宣告着浩劫地结束。
或许,也是绝望的开始。
直到训练有素的警员们把中了枪的余铮跟曾楼迦抬了出来。余铮因为一枪被打中了要害,生命最终结束在自己手中,以白布掩面抬走了。
曾楼迦的眼睛一直紧闭着,苍白的面孔下,半面沾着斑驳的血迹犹如死透一般,毫无活着的气息。
赵铳瞬间泪奔,他以为自己会坚强地面对一切后果,但是决不能是这样的结局。
不顾一切冲着阻拦下抬担架的人,他的手不停地摩挲着带血的面孔,眼泪一颗颗地砸在曾楼迦的脸上。
颤巍巍的声音里写满悲凉。
“迦迦,迦迦,”他竭尽全力捧着对方的头颅,“你又要抛下我了吗?”
“咱们说好的呢,一起过秋天,过冬天,过完一年四季,一遍又一遍......”
“我从19岁到27岁......等啊盼的.....”赵铳近乎快要失去理智,“我余下的一辈子,都要孤独地等你睁开眼睛了吗......”
汹涌澎湃的悲痛,已然叫他生不如死地嚎啕大哭,像失去伴侣的哀鸿饮血悲戚,孤鸣四野。
曾楼迦缓缓摸了一把脸,扫去了满脸泼洒的泪珠,闭目冷声道,“赵瓜蛋,你的鼻涕流我一脸,真是有够脏的......”
赵傲天:......
啊啊啊!!
顾不及抬担架的两位警员的辛苦眼神,赵铳一把扯住曾楼迦的身躯拽进自己怀里,“老子要被你给活活吓死了!”他的手反复摩挲胸前背后。
没有窟窿!妈的,没有窟窿眼!!
赵铳咆哮如兽,“老子日死你,你信不信!!曾楼迦,老子就地日死你,你信不信!!”
曾楼迦几乎快要断气道,“子弹都是长眼睛的,不打好人。”
“你先把我放开好吗,我扭到腰了,其实,头也很晕,可能是迷药吸多了......”
“啊啊!”张小严在剧痛中睁开眼睛。
李勋然紧张地抓住他的手,“别怕,小严,我们安全了。”
张小严的嘴唇浮着一层干白,惊悚的眼神里透露出对噩梦的无限恐惧。
“我,我好像梦见,梦见我爸他被警察抓走了,判了好多年。”
说着,眼泪汩汩地不停流淌。
“我也想让他被抓,是他咎由自取......”呜呜地低声抽噎,“他终究是我亲爹啊。”
“别哭了,好吗?”李勋然的臂膀半扶肩膀,温柔地安慰着,“你刚死里逃生,先顾着自己的身体吧,这么激动,当心伤口再绷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