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使是冬天,程烺他们办公室那个小gay进了屋之后还是得拿着大几千一瓶的香水对着自己一通喷。
程烺已经看到好几次了,可哪次都没有这次有这么切肤的感受。
因为他推门进去的时候,小gay正用香水的喷头对着门,他还来不及说句话,只刚张了张嘴,就听“噗呲噗呲噗呲”三声。
满嘴都苦了。
脸也绿了。
还有点辣是怎么回事。
“哎哟!我的总监哟!”
罪魁祸首小gay顶着新染的红毛一声尖叫,两三步的距离硬是踩着马丁靴小跑过来,然后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对着他后背开始狂拍。
还一字一顿地一边拍一边道歉:“吐出来!吐出来!总!监!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中了香水的毒,程烺被他拍得脑袋发晕,来不及吱个声就开始打喷嚏。
工位靠门口的大明在边上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数:“一百岁!二百岁!三百岁!四……哎哟!哪个逼拍老子……香香姐啊,香香姐对不起啊我忘了你睡觉呢……”
门口动静挺大的,屋里六个工位中除了还在露台踩雪的小刘都在,而且已经归了位,这会儿五个人都看了过来,瞅着总监和大明都在门口挨揍,连忍都没忍,直接就笑出了声。
“叫!你再叫!”
王香香估计是趴着睡的,脑门正中央有道红印,胳膊上还有个自己嘴上的口红印,她一边打着抱头鼠窜还嗷嗷叫的大明一边拉着小gay,还有功夫腾出嘴来救程烺:“唉别拍了别拍了,小孩儿胆儿挺大啊。”总监都敢直接上手打。
香香姐的话效果立竿见影,小gay果然浑身一滞,看了看自己红红的掌心,又看了看头昏脑涨的总监。
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都快哭了:“总总总总监……”
“停,”可算有功夫说话了,程烺嘴里又辣又苦,还有点想流眼泪,几步迈远,跟小gay隔了三米远,揉了揉鼻子,“你这香水劲儿还挺大。”
小gay摸了摸鼻子:“…还行,我去对面抽根烟回来都特别香…”
程烺一愣,过了两秒笑了出来:“挺厉害的。”
“可不!”王香香忽然接了一句,程烺看她已经将大明的耳朵攥手里了,笑容加大,“能抽三根呢,第四根就不行了。”
最里面的陈海坐在转椅上,脚上使力往后一蹬,椅子顺着劲儿往后滑了一段,“为什么呀?”
程烺也疑惑地看向王香香。
后者皱了皱鼻子,好看的眉眼乱飘,睫毛忽闪忽闪,“大明抽三根喷那个香水我闻不出烟味儿,四根就能闻出来。”
办公室里一阵起哄。
“鼻子挺灵啊香香姐。”坐陈海边上的齐刘海的小文说。
“是,”王香香说,耳朵有点红,“我狗鼻子。”
“噗。”
程烺闷笑两声,随后正色,严肃起来,“我再说一遍,厕所离得再近也不能抽烟,要抽去吸烟室啊。”
“还有,”程烺看了眼手表,吸了吸鼻子,感觉小gay的香水太上头了,“今天到八点啊,不到八点谁都不许走,加班。”
听着身后的一众唉声叹气,程烺轻松地耸了耸肩,推门进了设计部专门作为总监办公室劈开的小隔间。
第2章
一。
二。
管理员打了第三个哈欠。
除了黑,视线之内还有无数个泛着各色亮光的屏幕在眼前晃悠,每个屏幕中间都有个圆圆的黑黑的后脑勺,从左右耳朵的位置各自拱出一个半圆的黑色塑料外壳,上面反射着屏幕的光,跟着屏幕一起晃悠。
听不见身边的声音,耳机里充斥着游戏内的电子音乐。
“Double kill!”
耳机里忽然传来一声能穿破耳膜的声音。
“Tr…”
“Tripel kill!”
又喊了一声。
随后手下的桌子就开始摇晃起来。
隔壁坐着的汪鹏一脚踢在电脑机位之间的隔板上,与此同时飞快地开口:“快!凯特琳开大!切脆皮!成败在此一举快快快!”
正在神游中蒋鸫愣了愣,下意识按了一个键。
“凯特琳来了!卡莎到位!”汪鹏已经压抑不住语气中的激动了,好像已经拿了这盘游戏的胜利,一字一顿地倒数:“三、二、yi……啊?”
汪鹏哑了声,过了两秒张着大嘴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瞪着己方凯特琳。
“……”
蒋鸫如梦初醒,目光下一刻就落在屏幕上,同一时间单手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噼里啪啦的声音甚至能传进同样噪音往耳朵里灌的汪鹏耳中。
电脑屏幕上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闪现而跳出混战圈的小姐姐带着黑沉沉的气压转身,顶着被敌方水晶打掉半管血的风险施施然走到尚在水晶攻击范围的边缘线上。
对着敌方正在家回血的两个小人。
一枪。
两枪。
三枪。
伴随着敌方水晶泛红、猛地炸开,己方队伍所有人的耳机中传来了一声沉重的“ACE”,但在同一时刻,一个带着激动的振奋人心的“Victory”响起。
蒋鸫皱着眉摘下了耳机,抬手揉了揉被压麻的耳朵。
头晕。
“唉,”汪鹏歪了过来,挑着眉看他一眼,“不打了?”
蒋鸫没看他,眉头紧锁,只微微摇了摇头。
汪鹏回头看了眼屏幕,纳闷:“这刚六点,你这么早就回了?去干嘛?过圣诞节吗?”
“不过。”蒋鸫开口,声音低低的,就这闹闹哄哄的网吧里,要不是汪鹏坐得近都听不清楚。
他来了兴致,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蒋鸫,下一刻就笑了出来,有点暧昧地探究道:“那是去看星星?”
说着就要伸手去摸他上衣兜,“让我看看学霸霸有没有带身份证……唉操?”
蒋鸫终于转头看向他,不耐烦的、冷冷的。
汪鹏眨眨眼,手指头碰到一个硬硬的卡片,按手感来看…
他搓了搓。
“这……你真带身份证了?我……我靠?”
看到这人满脸匪夷所思的样,蒋鸫压着火深吸一口气,提高了声音说:“是学生卡,今天回蓝桥。”
汪鹏:“……哦。”
然后神色讪讪地收回了爪子。
“你接着玩,”蒋鸫说着站起身,将椅子推回去后整理好衣服,将外套拉链一直拉到下巴,“我先走了,明天……周日早晨回。”
小姨肯定得留自己住下。
还没出网吧,刚走到管理员打瞌睡的地方,蒋鸫就知道外面下雪了。
闻见味儿了。
冰冷的风往骨头里钻的味儿。
他从管理员桌上放的小暖柜里拿了罐绿茶,掏出手机扫了个码,才晃晃悠悠地走了出去。
一推开门,风和雪花一股脑地砸在他脸上,还有冰冰凉凉的漏网之鱼顺着领口灌进脖颈里,跟故意似的往他胸口钻,所过之处湿湿凉凉的,冻得他打了好几个哆嗦。
蒋鸫原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直接就木了。
这天带着身份证出去看星星的都是高手。
蒋鸫站原地想了想,又把网吧门关上了。
门口这块跟里面虽然完全是两个温度,但相比外面大雪纷飞的程度还是好了不知多少倍。
最起码没有专往他衣服里钻的雪花。
他盯着外面一片白的世界看了半晌,平静的眼中毫无波动。
直到眼前这片窗户上结了一层冷霜。
蒋鸫叹了口气,在本月第五次咕小姨和现在打个车正好能赶上他们家晚饭中纠结了一会,十分不情愿地选了后者。
于是就掏出手机叫了个顺风车。
这会儿是下班的点,顺风车很好打。
手机屏幕上刚数了五个数,就被接单了。
——程师傅。
深蓝色,卡宴。
尾号B3。
距您两公里。
下面还有一排小字。
——程师傅正在赶来的路上!
不知出于无聊打发时间还是什么原因,蒋鸫看了眼这位正在赶来的路上的程师傅的个人资料。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打车软件众多,而这个软件比较冷门,所以对用户和职员的管理不太到位。
因为这位程师傅除了头像和联系方式,其他内容都是一片空白。
乍一看特别像是黑车。
三分钟之内是可以取消订单的。
可蒋鸫犹豫了一会儿,眸中忽然变得黑沉沉的,心中自娱自乐地想,如果这是个黑车,自己上了车发现无处可退,再被司机打晕这样那样……
啧。
正巧这时,门外忽然响了一声汽车喇叭声。
下意识地,蒋鸫赶紧伸手在窗户上抹了一把。
从被他擦掉雾的那一小块窗户上,看到了一辆车。
深蓝色,卡宴。
尾号B3。
程师傅来了。
还挺快,他脑子里还没演完呢。
车停在网吧门口的马路牙边,正好在一棵挂满了厚厚的雪层的树下,蒋鸫都怀疑自己稍微踢树一脚,这辆车就得被埋得严严实实。
然后有一对准备去看星星的小情侣路过,以为这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雪堆,不在第一时间如果去印个人形大坑都对不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