壶中酒 (门徒同学)

　　这回看到个小逼崽子，估摸着是总算有了摇号的机会，把小逼崽子领回家了。
　　那也是个男孩，看着比河凯要小个几岁。四个大人和一个孩子见着郭汉他们进来了，马上站起，只有那个孩子不吱声不起立，吃着桌面上的东西。
　　郭汉父母热络地介绍着他们小两口，也欢欢喜喜地迎小凯。
　　小凯赶紧叫了一遍叔叔好阿姨好爷爷好奶奶好小弟弟好，然后松开余迟的大手，让他们把玩一下。
　　吕叔也赶紧叫自己的那孩子，让他起来喊人，但那孩子还是不理会，看了看他们，心无旁骛地吃东西。
　　郭汉一看纠结了，赶紧把老妈拉到厨房里。他说你们有人来怎么不和我们说一声啊，这河凯认生，才跟我们相处几周，这么一大锅人，让他怎么办。
　　郭母说我也是给你打了电话之后，他们才说来，我再给你打，你就不接了。
　　郭汉把手机拿出来一看，果然开车太专心压根没听到。
　　“听我们说你们也领养了一个，过来看一下。哎呀我也不知道嘛，那你说咋搞，我把他们推回去也不方便。”
　　郭汉说算了算了，没事，是我没接电话，怪不得你们。
　　那小崽子不知道叫啥，反正两夫妻小明小明地称呼。
　　只是这小孩一看就和河凯很不一样，河凯是乖乖地坐在余迟旁边，大人问什么就答什么，而那个小逼崽子问啥都不答，话题要过到他身上，那是头都不抬一下。
　　“他认生得很，”全姨说，“哎呀小凯也认生吧，你们从别个家庭过来，总是要认生好久的。”
　　河凯看了看余迟。
　　余迟说还好，河凯过来也差不多有一个月了，相互慢慢适应吧，家长和孩子的磨合。
　　全姨说是啊是啊，就是磨合吧，小明和我们也磨合好几个月了还是不爱说话，你们看来也是要磨合好久。
　　小明还是不理他们。
　　河凯说没有，我挺适应的。
　　余迟心说呵呵哒你养这逼崽子不是认生是听不懂人说话，问个话都不答，这和小凯比个卵屌，然而大人聊天就虚伪在这里，心里把对方骂了个乱七八糟的却还是说，孩子各有性格，不着急。
　　其实就算余迟和郭汉是健全家庭长大，他们都能体会到这气氛有多尴尬。
　　全姨果然把小凯多大了，学习怎么样啊，以前父母是什么人，之前收养家庭如何问了个遍。
　　郭汉说十一了嘛，你看蹿个呢，以前父母的事我们也不太了解，而且来我们这就是玩和放松的，假期搞什么学习，我们不稀得问小崽子那些。
　　全姨说这哪里行，孩子养了就是你们家的，学习什么的还是要了解啊，还有之前的家庭，那都是塑造性格的一部分，小凯从什么地方去——
　　“我亲生父母是犯人，”河凯自己说了，“之前领养过一次，大概和小明一样年纪的时候，不过郭叔叔和余叔叔对我好，所以我和他们亲近。”
　　这看似一个挺好的回答，然而有的八竿子打不着亲戚就这逼/样，你说啥对方都有话讲，听到“犯人”和“叔叔”更抓住不放了，说他们是犯人呀，这给你多大的心理创伤。而且你怎么喊他们叔叔呢，你要叫爸爸了，你看小明和我们，是不是小明。
　　小明还是不理他们。
　　吕叔说行了行了，你别讲话老说孩子，让他们俩自己去交流，去，你们出去走走。
　　说着要让两个小逼崽子挪位置。
　　河凯看看郭汉，又看看余迟，郭汉说去吧，别出院子就行。于是河凯再看向小明，小明跳下椅子抓一把糖放兜里，也没理河凯，走出了家门口。
　　看着他们出去的背影，全姨赞美，你看小明啊，小两岁，个子都和五年级的差不多高了。


第56章
　　余迟无语，所以他和郭汉都没接话。
　　不过有的人就是这样，你越不反抗，他越觉着你好捏，往烂了的捏。估摸着这人一辈子过来都挺阿Q的，别人反击了也能用精神胜利法自我说服。
　　比如小逼崽子走了，就开始说郭汉了。全姨说你们怎么要个犯人的孩子啊，领养之前你们就没看过材料吗。
　　郭汉说看了，但相处了一下觉着这孩子挺好的。而且他五岁父母就被捕了，没什么印象。
　　全姨说那不行，小明之前家里是养不起，都是本分的农民。所以皮肤有点黑，过我们这里养了几个月都白了。
　　余迟心说是啊呵呵指不定你还给人养成以后不孕不育了。
　　全姨又说，你没叫他改口不行的，孩子就是要叫爸爸妈妈才有亲切感，不然拿过来干啥，帮别人养啊。
　　郭父说我们这才第一次见呢，给不给改口不得见过再说。
　　全姨笑，她说也是，货比三家。不过现在领养也不好办理了，你看我和老吕这条件，还排了多久才领养上，结果还是别人养了几年的，我还不知道怎么纠正，你们也有得忙。
　　余迟说没事，以孩子感受为主，他要真觉着亲近，自己会改。
　　全姨说你们这些孩子没生活经验就是这样了，孩子那还会自己跟你亲近啊，这都要教，教了才会。小明来的时候也可瘦了又不说话，这不是也我和老吕把他养成这样。
　　郭汉心说你们只是让他磅秤了，没见着家教有什么进展。
　　郭母也说，小一辈的事情我们都不好插手，城里人的事情我们也不太懂。不像你们，在这城里住惯了，好多观念，我们都还在学。
　　这话说出来谁都知道是客套，可是你还别说就是有的人连这是客套都听不懂。
　　吕叔说是啊，你们在村里那么久，早些年就该让郭汉出来了，考了大学才出来，有的性格那土味脱不干净。郭汉你说是吧，和单位同事比起来，是觉着他们洋气，但是这洋气难学。
　　郭汉说不知道，公司是我的。他们有啥不满意，估计我也听不到。
　　余迟差点呛了一口茶。
　　郭父郭母露出不好意思但又非常自豪的笑容。
　　全姨赶紧转了话，她说在广森竞争大，公司肯定很辛苦，这地方生意难做啊，我们都奋斗了好几十年才有这么个工厂，你们小年轻没经验，也要努力才行。之后好买房，才能买车，才——
　　郭汉一边剥橘子一边说，没事这解决了，前两年我买了两套呢，这套——他比划了一下——就买的，不然费那么多钱装修干啥。
　　见着这话题聊不出优越感了，吕叔又把方向转到新的领域上。他说不错啊，这样挺好的，不过多了个孩子也是要花不少钱，像我们家小明，给他报了好几个班。你们也得为这个打算，那些老师都贵得很。
　　全姨说没错，不过还好他学得很棒，老师都夸他呢，上次还让他读作文，之前不是还有个奖状啥的，哎哟，领养也挺好的。
　　郭汉说是啊，养个学霸就是要多付出一点。我们小凯可能不是学霸，平日里就喜欢看点书啥的，估计也不着学习吧。
　　这话一出，对方笑逐颜开。好像总算赢了一场仗，让他们瞬间心胸开阔有容乃大不分你我爱你一万年么么哒。


第57章
　　聊了一会没屁用的废话，两个小逼崽子回来了。
　　郭父也赶紧找了个理由说他们一家要出去吃饭啥的，也差不多点了要收拾一下。
　　两个人只要依依不舍从战场上离开，且表示要下次再聚。
　　等到他们出了门，郭汉才问，去哪吃饭啊，我没定地方呢，这会来得及吗。
　　郭母说在家吃，见着他们那个态度，真的是……呵，不过你也别放往心里去，小余，你也别往心里去，他们养那小崽子不成，估摸着是来找平衡的。说着摸摸小凯，说你怎么不吃糖呢，奶奶这里好多糖——哎呀，都让那个小孩吃完了，没事我下去给你买。
　　河凯赶紧说不用不用，说着爬到余迟身边蹭了一下。
　　余迟说咋了，玩得不开心啊。
　　小凯说嗯，那个小明踢了我一脚，不过不痛。
　　郭汉一听，马上问踢哪了。
　　小凯拉起裤子，看到裤腿上一个鞋印。
　　郭汉看了就火了，他说妈了个逼的什么货养出什么逼玩意，啥意思啊操，说着就要出门。
　　小凯赶紧说不要紧的，他就是糖洒了怪我。
　　“怪你啥？”余迟问。
　　其实小凯和之前的小伙伴相处得还可以，不仅在于他不喜欢惹是生非，而在于他也看得到有的孩子就是脾气很很差，可能和的家庭有关。小凯其实有点瘦，碰到那些大孩子都跑开。
　　毕竟在机构里是能保证吃住与学习，可是那么多老师管不到每一个孩子，而且不同年龄混居，资源有限的情况下，总会争夺。
　　加之孩子的情感非常赤裸，还没有学会什么是虚伪，爱恨都表达得很强烈，所以他们多要学会自己去甄别。
　　河凯几乎一眼就能看出小明就是这类孩子。
　　这类孩子很爱欺负人，他们往往七八岁才来到机构，而且在外面的时间比在里面的多，大部分也都趁早就领养走了。河凯知道家庭会给人性格影响，就像他之前去到那个家庭，让他好长时间不太喜欢和人说话一样，他不知道小明去的什么家庭，但肯定也塑造了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