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谢谢了。”江之濑道。
是不是巧得过分暂且不谈,至少现在有人跟他共伞回去,要比他等薛湛然来接方便多了。
成广将伞抬高了点,示意他走近些;江之濑没作他想,直接钻进伞下。
这伞是单人用的,两个男人并排站着很挤,江之濑不得不和成广肩并肩地挨着,这令他有些难受。
春末夏初的雨还透着凉意,他们还没走到公交车站,江之濑靠外的手臂已经被完全淋湿。一路上江之濑都没说话,成广也不吭声,就那么沉默着上了公交车。
也是上了车江之濑才察觉,成广被淋得更严重,半边身体都湿透了。
可那人仿佛并不冷,眼镜片上还起了层薄薄的雾。
“那我回家了,今天谢谢你。”进了小区后,江之濑便这么说道。
“不客气的,举手之劳……”
青年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楼上,他有种徐梓希会出现在窗边冲他坏笑的错觉;但并没有,他公寓的窗户好好地关着。
江之濑拿着腰包翻找钥匙,眼看就要到他们家楼下。
可他来回将各个内袋翻了个遍,也没看到钥匙的踪迹,甚至没听见响。他不会……忘记带钥匙了吧?!
说起来也不是不可能——在徐梓希住进他家前,他也忘记过几次,为此还特意在薛湛然那里留了一套钥匙,以备不时之需。
成广大约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儿,磕磕巴巴地说:“怎么……怎么了吗?是不是,忘,忘记带钥匙了……你,你室友在家吗……”
“他应该还没回来……没事,我在楼下等他吧,你回去吧。”
“那,那怎么行,”成广说,“你都淋湿了,站在风口里容易,容易感冒……”
“……那我打电话给他。”
成广的呼吸声有点重,听上去他才像是在感冒发热的人:“那,那先来我家吧,在我家等……等你室友回来……”
有短暂的一瞬,江之濑冒出了拒绝的想法。
可成广说得很有道理,站在这里干等着也不知道徐梓希什么时候回来;他也不想给徐梓希打电话。
即便那瞬间他确实有嗅到不寻常的气息,可看看成广这副社恐严重的模样,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要不是对方和他共伞回来,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等到薛湛然来接他回家。
“那好吧,你住哪一栋?”
“这边……”
——
徐梓希看着前面红灯焦躁不已,视线来回地略过车窗外的街景。
就在刚才,他亲眼看见成广是如何上去和江之濑假装偶遇,再和青年一块儿共伞走出学校。他为了不被发现,刻意和他们隔着二十米左右的距离;但他没想到的是,就因为这二十米,他错过了和他们坐一辆公交车的机会。
现在,徐梓希在后面一辆公交车上惴惴不安,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成广显然不怀好意,而更恐怖的是——他知道江之濑没有带钥匙。
这就意味着,那个四眼很可能借机邀请江之濑去他家坐坐……这之后会发生什么,徐梓希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半分钟的红灯而已,在徐梓希这里却长得像一个世纪。他的手插在口袋里,紧紧捏着自己的手机,手心里甚至渗出了汗。
——要不要给江之濑打电话,告诉他成广不是好人?
如果他想提醒的话,早就提醒了。从他第一眼看见那个四眼起,他就知道对方不正常,还很危险。
可徐梓希没说。
说出来有些恶趣味,可他在察觉到时,最想看的是江之濑朝他求助的脸。
心里的不安正在呈几何倍上涨,公交车终于再次发动时,徐梓希啧了啧嘴,还是拿出手机来拨通了江之濑的电话。
“您的话机因欠费,已暂停使用;对不起,您的话机……”
这个时候欠费?!
徐梓希猛地把手机塞回口袋里,呼吸都越发沉重起来。
很快公交车便在珊瑚馆附近的车站停下,他从人堆里挤出去,一刻不停地朝着珊瑚馆疯跑。
可一路上都没看见江之濑的身影。
他跑进小区,在里面的便利店匆忙停下脚,冲看店的老板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有没有看见两个撑墨绿色伞的男的,一个戴眼镜,一个大概这么高,长得很好看……”“你说的是那个吗?”
老板指了指不远处正在进楼道的两个身影。
徐梓希转头便喊了一声:“江濑!”
雨声大得过分,将他的声音悉数掩盖。
第20章 及时赶到的男人
电梯正在缓缓上行,江之濑趁着这时间,给徐梓希发去了短信:我没带钥匙,什么时候回来,打给我。
往常的话那家伙会秒回,今天却没有。
他现在……应该在排练吧。
男人挎着吉他唱歌时专注的脸他还记得很清楚,那一刻所感受到的悸动仿佛变成了种反射,在想起来的刹那,他胸口里原本平静的心脏又开始不安鼓噪。
“叮咚——”
“这,这边……”
成广率先走出电梯,领着他往某间屋子走去。
“麻烦你了,我室友应该很快就会回来。”江之濑客气地说着,跟在他身后。
成广边开门边说:“没、没事……我还不好意思,没想到今天会,会邀请你过来,都没准备……”
“家里很乱吗,我家也没乱,没所谓的。”
“呵,呵呵……”成广有些勉强地笑了两声,紧接着门被打开了。
老实说江之濑完全没想到,珊瑚馆里还有这样的房子在出租——这是间毛坯房,墙面刷了白漆,地上是并不平整的水泥。房子的构造和他的公寓并无区别,同样的一居室,整个空间一目了然。
木质的简陋的书桌,同样简陋的单人床,和一两百块的布艺沙发。
江之濑对贫穷与否并无偏见,但眼前的画面着实展现出了很强烈的违和感。
珊瑚馆的租金不低,毛坯房也被其他的小区要贵不少。正常人当然会选择租一个相对差的小区,但不用自己买家具,室内还有点简装。
“……干、干净的,你坐。”成广在他身后关上门,“我去拿毛巾,倒杯热水给你……”
“谢谢,我身上湿,就不坐了。”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你等我去倒水……”
“嗯。”
成广去烧水倒水的功夫,江之濑随意地往窗边站了站。
楼层不算高,但视野良好,还正巧和他公寓面对面,从这里能清楚地看见他家。他再转过头,目光掠过书桌,掠过成广的床。没想到成广这样寡言少语的性格,会用粉蓝色的床上用品。
枕头的边缘有个小纸片,露出白色的一角。
江之濑没有窥探别人私隐的爱好,但他却微妙地注意到了上面像撕过的痕迹。就好像是……原本黏在什么东西上,被人小心翼翼撕下来后留下的痕迹。
不安在极速放大,青年伸出手,将纸片抽了出来。
是他的寸照,上头的钢印可以证明这就是从学生证上撕下来的。
一瞬间各种可能在他脑子里涌现,背后的成广的动静被他暂时忽略掉。难怪徐梓希那天会发表“暗恋”言论,也许他一开始就觉得,寸照是被成广撕掉的。
根本不是什么捡到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而是早就在他手上,他撕掉了寸照之后再来还给自己。
那他为什么要还呢?
“我的照片为什么在……”江之濑正准备转头质问,却不想对方时间掐算得刚刚好,一根木棍蓦地敲上他的后颈,“唔!”
他在一瞬间失去了气力,直直倒在床上。
痛都是其次,最大的感受是四肢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眼前的人和事都在偏离旋转,浮现出重影。生理性的泪眼在不受控制地往外涌,江之濑知道自己还睁着眼,可也只是睁着眼而已。
有一点他可以确定,如果他松懈了一瞬,他肯定立马就会失去神智。
这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和他偶遇,一开始就是借住学生证来搭讪而已,寻个借口跟他认识。也许对方早就等着这天,等他乖乖上门成为瓮中之鳖。
……他还真是笨啊,居然一点没怀疑过这个社恐是装的。
木棍在这之后就没用了,被成广随手扔在了地上。他抓过准备好的水,掐着江之濑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接着将略显浑浊的水灌了进去。
“江之濑,江之濑,啊……江之濑……”在完成了首要任务后,变态再无所遮掩,以一种令人恶寒的口吻反复念着他的名字,还夹杂着可怕的笑意。
紧接着对方拿起胶带,将他的手脚全数缠上。
这过程中江之濑有心想反抗,却怎么也使不出力气来。他单单还是维持那一丝丝神智都够呛,更别说发起反抗了。
那双带着汗液的手,颤抖着摸上他的脸颊,接着是脖颈。
“我好喜欢你啊……”成广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把剪刀,撩开他衣服的下摆,就那么将布料剪开,“去年在图书馆,你就坐在我对面……那时候开始我就喜欢你了……我每天都看着你,越看越喜欢,为了你我特地搬到这来……我想每分每秒地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