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视线顺着灯火滑到稍远些的摊位上,扯着子龙的袖子说话:“子龙君对灯谜可擅长?”
“主人看上哪盏花灯,我自去给主子抢来便是了。”子龙一愣,随即不经意的扫了挂在木架上的灯笼一眼,就不说话了。
“若是抢来,倒不如买,只是个中意趣便大不同了。”
“主子是想效仿庙会上的闺阁千金?我们不是早已行过风/月/情/事/了?”子龙俊朗的眉眼里泛起几分疑惑,却并不深究,反而宠溺的对着陆少宇笑了笑,就拉着他往放置花灯的木架走了去:“子龙虽不比世家公子,但师尊乃是半仙,这些左道倒也精通。”
陆少宇浅色的眸子徒然一亮,随手取一一张粘在灯笼手柄处的谜面轻轻念了出来:“三杯通大道,一斗合阴阳。”
子龙对着摊主朗声说出答案:“酒。”
那胖墩墩的摊主弯着腰低低赞了句:“公子好文采。”然后就手脚利落把灯笼递到子龙手里,子龙转身就把灯笼交给陆少宇:“主人可还满意?”
陆少宇兀自思考这句没头没尾的打油诗,没想到礼物早已到手,忍不住有点挫败。明明劳资从现代穿越而来,熟读无数唐诗宋词为毛完全猜不出来?
“酒又称琼浆,大道阴阳皆是天数,琼浆自然能通天。”陆少宇觉得这只是个意外,于是又要伸手去拿谜面。子龙连忙掏出一锭碎银交给摊主,某宅男大为吃惊:“你不是猜出答案了么?为什么还要花银子?”
那摊主肉团般的肥脸上满脸堆笑,殷勤的接过子龙手里的碎银和气的开口解释:“小公子有所不知,这灯谜虽是图个玩乐,却还是要花本钱的。不管对与不对,路过的客官们都只能猜一次,再多便要施舍些银子了。”
只要确定自己不是被坑,陆少宇就不再关心银子的事,反正付钱的又不是他。反倒那摊主没听到少宇的回答,忙不迭塞了不少谜面到他手里:“这些难的说不定能难倒您的侍卫。”
陆少宇听到摊主毫不迟疑的说出侍卫两个字,心里有些堵。他转头看了子龙一眼,却正和子龙温柔凝视自己的眼神对在一起。虽然明知道现在的子龙只剩下壳子,他还是忍不住有些晃神。
子龙身上依旧穿着他们初见时练剑的那一身简单利落的黑衣。漫天的烟火下,隐隐能看出他包覆在衣料里的肌肉形状漂亮,陆少宇就这样看了几秒,莫名地就有些心疼起来。在这个时代,无论从外貌还是能力来判断,都无疑是一个很优秀的男人。身形挺拔、容貌俊逸、武功高绝,家资丰厚,然而仅仅因为生不逢时四个字,便只能委屈得埋没在无数将领和军师当中,做个籍籍无名的死士。
这样的苦楚,即便陆少宇不懂,却也能稍微想见一二。也许,面前这个卖灯笼的中年胖子都比他要幸福吧。突然有了这种明悟之后,陆少宇产生了强烈的不甘心。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子龙,其实你值得更好的。哪怕现在的他只是一个空壳子,陆少宇也能肯定,等到真魂回到身体里,这些记忆依旧不会消去。
所以,陆少宇低着头,并不看手上写满谜面的宣纸。他朝子龙那边走了几步,让两个人的身体紧紧贴合在一起,他大方的踮起脚,轻轻在子龙颈间咬了一小口:“不如我们去那边的成衣店买衣服吧。你一直穿这身衣服,我都看腻了。”
子龙顺势用手心揉了揉陆少宇贴在额角的碎发,十分乖顺的点头:“只要主人喜欢就好,这些谜语都不看了么?才有一盏灯笼呢。”
从子龙掌心传来的灼热,让陆少宇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头顶的一轮圆月高高悬起,月光一如数天前的晚上,带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期待和悸动,陆少宇就像庙会无数的怀/春少女一样,侧着头把额头贴在子龙的面颊上,声音很轻:“子龙,之前的事你还记得么?”
“只要是和主人有关的事,我全部都记得,就连床头放置的猛虎下山图我也记得一清二楚。”大概是子龙的眼神太过直白和笃定,他黑沉沉的星眸,此刻亮得有些过分。陆少宇看着子龙眼底自己的倒影,突然明白过来,不管有没有灵魂,出生于这个世界的子龙都和已经成为魔宠的翼德一样,只要一个照面就会把自己深深印在心底。
不管是谁出于什么目的创造了这样一个游离于历史和时空之外的幻境,陆少宇都是感激的。也许日后还会遇到很多神展开和迫不得已,但仅仅是这样就已经够了,毕竟他不过是万千死宅中最不起眼的一滴水,能尝到这个世上最美好的感情,也好过淹没在无数琐碎的日常里默默死去。
陆少宇平凡的五官上突然绽开一个耀眼的笑容来,他迎着夜风把手中写着谜面的宣纸展开,念白的声音里有无数愉/悦在跳动:“既然你都记得,那么我们就来努力创造更多回忆吧。唯有这样我才能独自一人熬过分离时的痛楚,一如这漫天的焰火,纵然一闪即逝,却能长久的存留在我们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不管主人想做什么,子龙都会一直守护在身边,因为我的心永远都属于你。”子龙低着头认真含住陆少宇柔软的唇瓣,眼底的温柔竟比满城的绚丽烟火更让人心动。
原本只是一个毫无预兆的浅吻,陆少宇却固执的不愿意结束。子龙伸手环住陆少宇柔软的后颈,任由他在自己口中乱窜。死宅的吻毫无技巧可言,甚至透着青涩的笨拙,口齿交融的间隙里,无数灼热的气流在两人身体中翻滚回旋。
这种热度熟悉而安全,让陆少宇瞬息之间连骨血都酥麻起来,陆少宇抬起手掌死死按住子龙棱角分明的眉眼,像是溺水的人紧紧抓住唯一的浮木:“子龙,聪慧如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就算只留下躯壳我也无法抗拒?”
失去灵魂的身体当然不会回答,喧嚣的庙会似乎被某种神秘无形的隔绝在陆少宇的世界之外,只剩下子龙俊朗挺拔的立在原地,一如初见。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直到这一刻,陆少宇终于明白,这种无时无刻的占有,无休无止的缠绵,才是风/月的真谛,爱从来都是如此霸道而自私,但是陆少宇不愿意对着不完整的子龙说出最重要的话。于是,只好沉默隐忍,哪怕身体和灵魂早已不堪重负,也甘之如饴。
意味深长的亲吻终于平息,激情的余韵却半分未曾消退。只是因为主人的压抑暂时蛰伏在心尖胸口,随着心跳的韵律时不时传导出细微的刺痛。一身黑衣的刺客并未注意到怀中珍宝的隐忍,他随手抽出陆少宇指尖的宣纸,轻声低吟:“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
少年特有的清朗声线渐渐带上了成熟的低沉,他的内心终于被染上了色彩,平凡却无可替代。陆少宇傻傻的愣在子龙怀里,就连失去唇齿相依的热度也未曾察觉:“子龙,你的声音越发好听了。”
“只要主人喜欢,我会多说话的。”
陆少宇倏然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因为眼前的子龙不再会轻声呼唤自己的名字,更不会半夜为自己去御苑偷花。只余下这周身的热度残忍又温柔,陆少宇敛了眉眼,不着痕迹的把眼底的失落隐去。从这一刻开始,我会一直前进,踏过荆棘穿过激流,只为与你再见。
再抬头的时候,陆少宇削瘦的面颊上已经隐隐现出轻快的弧度来:“答案是什么?”
“当然是画,我的主人,就像您一样,无论何时在我心里都是最美的画,永不褪色。”失去灵魂的子龙似乎自动自发的增加了“情话”这个物件的掉落率,陆少宇心底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一点阴霾在不经意间就被驱散了。
心境一开,陆少宇整个人也豁达了许多,就连未知的等待也变得甜蜜起来。直白的表达自己喜好的子龙似乎也意外的让人喜欢,原来不经意间自己竟已经深陷至此了么?陆少宇低头盯着自己干燥的手心想了一会儿,终于展颜一笑,释然了。正因为我占据了你生命里的全部色彩,所以我心似君心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陆少宇扔掉碍事的白纸灯笼,把自己整个人都挤进子龙怀里:“子龙,我们回去吧,我想要你。”
“是,我的主人。”子龙把陆少宇揽在怀里,足尖轻点施展轻功飘忽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被脖子以下虐得不能自理了,空血补魔中。
想了想还是把这一段补上了,就算有剧透嫌疑也认了。
第37章 金发傲娇三周目
这是洛阳城西郊的一座简单的四合院,屋前的空地被大片绿竹覆盖,就算偶尔有行人路过也只能看到隐隐绰绰的几片竹叶,很显然宅邸的主人喜好清静。悠闲的鸟鸣声中间或夹杂着男人沉闷的低喘声,竟是有人被高高挂在竹枝之间。
陆少宇一脸慵懒的躺在堂前的贵妃软塌上,本就不算酷烈的阳光被茂密的竹叶一隔,只余下温煦的光斑畸零的落在男人被热汗润湿的胸腹上,随着身体上漂亮的肌肉纹理四处游移。
“子龙,你怎么不挣扎呢?难得弄好了,你这样呆呆的一点情趣都没有了。”陆少宇扬起脖颈,随手把身边的葡萄丢进嘴里,好看的眉眼弯成一团格外讨喜。从庙会上带回来的绢丝灯笼被安置在脚踏旁,明丽的阳光下,外罩上的童子鲤鱼图清晰可见,竟和此刻的陆少宇有七八分的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