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我都不希望你们父子渐行渐远。”
这番话响在空气里,带着坚韧又执着的力度,直接击中了钟鼎恒内心深处,他连林远什么时候道别都不知道。直到天都快黑了,钟鼎恒才回过神来,双手无力地搁在桌面上,手腕有些发颤。
良久,游廊上方的灯亮了,钟鼎恒缓缓起身,推开门时发现肖正站在门外。
“你怎么来了?”钟鼎恒关上身后的门,双手剪在背后,呼吸沉沉。
肖正站在他身旁,笑着说:“我不放心您。”
钟鼎恒哼笑道:“有什么不能放心的?”
“谈得怎么样?”肖正问。
钟鼎恒低着眼眸,单手抵在栏杆上,语气里带了几分调侃:“我让你去接林远,你都不愿意去,虚心假意。”说着,他伸手点了点肖正。
肖正面容舒缓,“请您体谅,我怕恺凡找我算账。”
“你怕他?”钟鼎恒冷哼,“我看你是叛变了。”
肖正笑出声来,“哎,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恺凡查到子铭头上,这么大的事儿,你都不告诉我。”
肖正连忙说:“恺凡现在培养了自己的心腹。”
“谁?”
“段琪。”
钟鼎恒笑了笑,“怎么没听说过。”
肖正眼角藏着温和而恭谨的目光,“段琪也叛变我了。”他顿了顿说,“我跟您是同病相怜。”
钟鼎恒忍不住笑了,感叹道:“孩子大了,有心事了,不信任咱们了。”
“那得分情况,分场合。”肖正语气平静。
钟鼎恒有些诧异,“怎么说?”
肖正答:“我的女儿肖时雨,也个是固执的孩子,之前去上海看了林远的街舞比赛直播,要到了林远的亲笔签名。前后不过半年,因为网络上的事情,她跟同学闹了很大的矛盾。”
“什么矛盾?”
“同学们把林远的签名卡片扔了,时雨跟他们据理力争,甚至把卡片纸夺回来了。那天回来时,她脸上还挂着眼泪,我和她妈妈都想安慰她,让她别难过。”说到这里,肖正侧过脸,嘴角不自觉带着笑意,“您猜,时雨是什么反应。”
钟鼎恒摇了摇头,鼻息处透着苍老的声音:“我哪儿知道?现在的孩子心思难猜。”
肖正说:“那天晚上,她把房门反锁,晚饭都没吃。第二天,时雨去上学了,她妈妈把叠好的衣服放到她房间,拉开窗帘时,发现她把所有的卡片纸都擦拭了一遍。为了晾干,她把签名纸贴在玻璃上,那种半透明的纸,真的很好看。”他缓了缓,“场面很震撼,贴满了玻璃窗。”
“我也是从那时候意识到,有时候孩子远离我们,不是不信任我们,她有她的思考,有些伤心的事她不想告诉我和她妈妈,但这并不妨碍我们是亲人。”肖正叹了口气,“她常说我们不理解她,其实作为父母,我也觉得很委屈,”说到这里,他笑了笑,“因为我也是第一次做父母。”
“我跟你不一样,我把孩子们的心伤透了,”钟鼎恒
心情沉重,声音听来有些苍凉,“说起来,我有三个孩子,一个也没有照顾好。”
肖正怕钟董事长觉得压抑,只是说:“还需要时间。”
“要多久,我等不等得了?”钟鼎恒两鬓斑白,仰头看着夜空,发现今天的月色特别好。
肖正语气镇定,“等得到,您一定要等下去。”
气氛有些沉默,钟鼎恒收回视线,语气很平静:“等林远到了上海以后,再给他发短信。”
肖正问:“您今天不是为了拆散他们的吧?”
“我?”钟鼎恒闭了闭眼,语气里带着不悦,“我有那么大本事?”
肖正笑了起来:“怎么没有?我从创业期一直跟在您身边工作,见证了时代变迁和企业的风浪。”
钟鼎恒摆了摆手,兴致阑珊,微微低着头:“哎,提那些做什么?往事浮沉而已。”
“所以,您今天是在考验林远。”
钟鼎恒笑了,感慨道:“知己难逢啊。”
肖正静静地站在钟鼎恒身边,感觉他的呼吸平顺了些。
过了一会儿,钟鼎恒问:“现在像恺凡和林远这样的关系,我们做长辈的,该怎么称呼他们?”
肖正想了想,“您应该叫林远儿婿。”
钟鼎恒撇了撇嘴,语气古怪,“我只听过女婿,没听过儿婿。”
“以后就有儿婿了。”肖正语气轻快。
“要我承认儿婿可没那么容易。”钟鼎恒不满地说了一句。
肖正却说:“今天不是过关了吗?待会儿就要发短信了。”
钟鼎恒没说话,面容沉静,仿佛还有心事。
半晌,钟鼎恒才说:“行,咱们也回去吧。”
两个人顺着游廊往前走,钟鼎恒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把我那副字带上。”
肖正点头,听见钟鼎恒说:“就在刚才的茶室。”
第229章 茶都不愿意喝
钟鼎恒到家后,临近九点,家里换了新的家政阿姨郑佩兰,她通常都是白天来,晚上回自己家休息。这个家没了阿梅,显得格外空旷。
钟鼎恒站在玄关处换鞋,朝客厅扫了一眼,见陈丽正坐在沙发上看手机,时不时在一旁做笔记。
听见声响,陈丽回过头:“回来了?”
“嗯。”钟鼎恒疲惫地应声。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钟鼎恒没接腔,径直往书房走。
陈丽看见钟鼎恒这幅样子就生气,忍不住说道:“你儿子还躺在医院,你不能多操点心吗?”
钟鼎恒阴沉沉地回过头,整个人不怒自威,“你现在有什么脸面说话?要不是你,现在能闹成这样?”
陈丽不自觉地站起身,把手里的水性笔一丢,扯起嗓子说:“我怎么了?你当初怎么认识我的,你心里不清楚了?现在给我讲起道理了?”说着,她冷笑道:“要不是我,你亲儿子还真死了!”
钟鼎恒气得心口发闷,他伸手无力地点了点陈丽,“你赶紧把字签了,省得碍我的眼。”
陈丽忍不住抬高声音:“我签什么字?钟鼎恒,你记住了,你我半斤八两,你现在可别装什么慈父!”陈丽的眼泪夺眶而出,声音哽咽:“你要离婚也可以,你把钟灿还给我,我就跟你离。”
说完,她动作粗鲁地抓起茶几上的白纸,脚步急促地朝二楼走去。
钟鼎恒年轻的时候脾气很不好,家里出了这么大事儿,陈丽还这么气势汹汹,以他原来的脾气,说不定要摔东西。但是现在,他年纪大了,身体不比从前,气多伤身。
客厅恢复宁静,钟鼎恒无力地走向书房,背影落寞。
既然陈丽不愿意离婚,那就分居。本来当年钟灿去世,钟鼎恒受到了极大打击,这件事他和陈丽都有错,与其继续分崩离析,他选择了忍耐。现在看来,这个家,连忍耐也维系不了。
等钟子铭的事稍微过去了,他再处理婚姻上的问题。
钟鼎恒眉眼沉沉地坐在书桌前,屋内只开了台灯,显得四周漆黑而空旷。
桌上的手机震了震,是恺凡。
钟鼎恒的脸色勉强好了些,以前只有他打给恺凡,恺凡很少主动跟他打电话。
“恺凡?”
“爸,”钟恺凡的声音听起来很镇定,“你明天有空吗?我有些事想跟您谈。”
钟鼎恒眸光一暗,只是问:“什么事?”
“工作上的事,”钟恺凡有些迟疑,“我考虑这个问题很久了,想当面跟您聊。”
钟鼎恒稍稍松了一口气,语气很轻:“行,明天你直接过来,我在家里。”
父子二人都在回避有关钟子铭的事情。
钟鼎恒作为父亲,能够坦然地跟林远聊,说出心里话,面对儿子,他却没有这样坦诚的勇气。他甚至在想,如果将来有机会,阿远那个孩子能不能跟恺凡聊一聊,好让局面能够缓冲一下。
除去必要场合,钟鼎恒很少出现在公司,手边有得力的助手,他身体又不太好,一般在家办公。偶尔觉得烦闷,他会跟老朋友聚一聚。
上次钟子铭被送往医院时,钟鼎恒听阿梅说起,恺凡已经知道子铭的事情了。俩人虽然大吵了一架,好在钟子铭没受重伤,动手术是既定的计划,只是现在受到刺激,情况不稳定,手术得提前。
知道了也好,恺凡总要知道的。
钟恺凡想了想,还是问了:“您身体还好吗?最近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钟鼎恒心里一暖,“哎,都好。”末了,他的声音有些发颤,“恺凡,谢谢你。”
钟恺凡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电话里出现短暂的沉默,很快,他敛住情绪,“那行,
您早点休息,我大概明天下午三点多的时候过来。”
“好,我等着你。”钟鼎恒语气沉重。
挂了电话,钟恺凡还觉得喘不过来,趁着工作不忙,钟恺凡想跟父亲谈聘请职业经理人的事情。最近发生的事有点多,钟恺凡觉得自己濒临崩溃的边缘,他真是怕哪一天自己突然情绪来了。
尽管他厌恶家里那些事,明天见了父亲还是要好好谈,也是为后续打算着想。
相似小说推荐
-
逻辑美学 (廿小萌) 2020-03-24完结17101 25829 钟亦被请去当客座教授占山为王第一天,就有人迟到了。他点着底下那个迟到还坚持坐...
-
总裁QQ爱 CP完结 (痴鼠拖姜) 长佩VIP2020-03-26完结收藏:10530网恋吗?骗财骗身还骗心的那种!脾气臭要人哄的沙雕总裁攻(李英耀)x恰好挺会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