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先久)

　　昨晚上回去之后，辗转反侧睡不着，盯着顾衍微信头像看了好久，他也没想过顾衍真把他拉黑，其实他大早就醒了，问林笑天那边要到顾衍地址之后开车往这儿走，但顾衍住的地方比较偏，到顾衍家的位置为止，还有一节路要走，他车停在巷子口，打听问寻了好半天才找到这里。
　　气氛突然安静。
　　顾衍叹口气，紧张的从一边的小桌子上拿起烟，想了想又递给简桀一根：“林笑天说你抽。”
　　简桀接过，又借着顾衍手里的打火机把烟点着了。
　　屋子里升起白烟，烟都抽完半根了，顾衍才憋不住的说道：“那个......昨晚上，我......”
　　“微信先把我加回来。”简桀伸手，问顾衍要手机。
　　顾衍举着烟一愣。
　　“三十儿那天一起过，我定个酒店。”
　　“酒店？”顾衍反问。
　　“年夜饭。”简桀说：“或者你自己愿意在家做，去我那儿。”
　　“简桀。”顾衍打断简桀的话。
　　“我记得你爱吃排骨。”简桀像是没听见，自己翻出了顾衍手机，问道：“密码。”
　　“没密码......不是，我说我不吃。”
　　“在家吃，还是出去？”简桀点开微信，抬头和顾衍四目相对，面色淡定却不容拒绝。
　　顾衍一肚子话让简桀的眼神给怼回来了，把烟蒂暗灭叹口气：“你方便的来。”
　　“那在家吧。”简桀重新把自己的微信号加回来，脸上露出笑：“我买点菜，回家做，猪肉大葱饺子？”
　　“随便。”
　　“那猪肉韭菜吧，大葱的有腥气。”简桀满意的收好手机，又在‘家徒四壁’的顾衍小屋里看看：“你先和我去买点东西，过年了，置办一下。”
　　昨晚上还打算把人推开张口就爱骂人的顾衍现在哑口无言。
　　“走啊。”简桀走到门边，把大衣穿好，回头一看顾衍还傻不拉几的站着，笑了一声：“就害怕有的店会关门，先出去买点饭吃，之后去商场。”
　　顾衍任命的套好棉外套，想了想，把钱包塞进了兜里。
　　往巷口走的路上，有认识顾衍的街坊都会大声招呼，来回问简桀的就有好几个人，毕竟这一片收入水平都低，有些基本上是一辈子住在这儿的，看着简桀就像是看到了大明星，伸脖子观望。
　　这不能说是夸张，毕竟简桀长相确实出众，那大长腿走路带风，形象气质佳，一看就像个有钱人。
　　顾衍这种打杂活儿的能和有钱人是朋友，那就是有本事。
　　“都看你呢你走快点儿。”顾衍催了一句。
　　简桀心里想笑，走到车门边开了锁。
　　顾衍把后边的门打开准备上去，简桀坐进驾驶座，声音坚定的说道：“坐前面。”
　　“我后面就行。”
　　“坐前面。”简桀重复一遍。
　　“......”
　　顾衍无奈叹口气，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和简桀出了门。
　　两个人一路无语，简桀开车往市区走，把自己手机丢给顾衍说道：“你上大众看看想吃什么。”
　　大众是个什么东西？
　　顾衍这个与世隔绝好几年跟不上潮流出门还用现金的大龄青年一挑眉，脸转向了车窗。
　　“打开手机，密码你生日，你可以在指纹锁里录一下你的，回头你开也方便。”简桀调转方向，说的语气平淡：“屏幕往后翻第二页，橘黄色的上面有个人模样的底下标着大众点评，你点开看。”
　　顾衍震惊，又懵逼。
　　震惊简桀会用自己生日设置密码，懵逼是简桀说这么多居然面不改色。
　　“这密码我用了十多年。”简桀在红灯口停下，转头看着顾衍，清晰还略带骄傲的说道：“没变过。”
　　顾衍不知道怎么接话，从刚才见到简桀开始，他就一直处于被动状态，然而说心里话他一点也不反感，甚至很......很他妈的开心。
　　不想让简桀看出来自己的异样，顾衍低头装模作样的翻了翻，找到简桀说的那个APP点开。
　　“哪个位置？”顾衍抬头。
　　简桀换了挡：“等会儿去商场的话，广场那边吧。”
　　“我随意，不买也行。”顾衍手指没停下，在手机屏幕上按着。
　　简桀勾起嘴角：“怎么行，过年了。”
　　顾衍在几家推荐菜单里来回挑，有点菜品合适价位高，有的价格合适菜品却一般，如果是他自己的话一碗泡面就能解决，现在身边还有个哪方面都和他格格不入的简桀在，他也不能挑太差的。
　　“吃火锅吧。”
　　“嗯。”简桀说：“你选想吃的，提前买好券。”
　　“怎么买？”
　　“你点开页面，上面有代金券，有套餐点套餐。”
　　顾衍按照简桀说的，选了个2-3人餐。
　　妈的四九八。
　　顾衍知道，这次吃饭简桀肯定会买单，所以一开始他就做好不花简桀钱的准备，不是要面子也不是害怕简桀看不起自己，是骨子里那点不想白吃白喝的倔，让顾衍不想接受任何人的给予。
　　但这些潮流化的消费方式顾衍不懂。
　　“然后呢？”顾衍问。
　　“你点代金券，按购买，选择支付宝，输入密码。”
　　顾衍在屏幕上戳了戳，等支付页面跳出来，试着把自己生日输了进去。
　　支付成功。
　　那种心情有点怪，顾衍不敢大吐气，感觉会显得自己像个无脑的少女。
　　“我把钱给你。”顾衍整理好心情，转念想了想又说道：“我请你。”
　　“不用。”
　　顾衍没说话，从裤兜里把钱包掏出来，顺带带出来一个什么东西。
　　简桀余光看到顾衍的动作，下意识转头要去拦。
　　那个被顾衍藏起来的内裤摊在顾衍腿上。
　　简桀想笑，又不能笑。
　　车内氛围即尴尬又躁动，暖气让窗户都扒了一层水雾，朦朦胧胧。
　　顾衍把内裤收好，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道：“干净的。”
　　简桀忍不住了，笑出声：“你还有这癖好？”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等文，今天的第三章。

　　☆、巴掌

　　冬日阳光笼罩的城市下似乎飘散着一层水雾, 顾衍隔着车窗能看到外面空气中夹着的尘埃。
　　车一路平稳向前，选好的饭店没二十分钟就到了。
　　是一家老四川火锅。
　　但是不是真的老四川就不知道了, 商家往往都这样, 取一个引人注目的名字, 但味道差不多和名字背道而驰。
　　顾衍不怎么在乎，吃饭, 为了填饱肚子, 更何况今天和他一起吃饭的人是简桀，顾衍更提不起胃口。
　　落了座，简桀把代金券递给服务员看, 接着转头看向顾衍：“还吃点什么？”
　　“不用。”顾衍说。
　　简桀又在买好的套餐券里看了看, 转头问服务员：“毛肚能换吗？我朋友不吃内脏。”
　　“可以，换什么？”服务员拿着点菜器, 按了几下。
　　“换成牛肉吧，鸭血也换了，换成千页豆腐。”
　　“那您得补下差价。”
　　简桀把支付二维码拿给服务员。
　　顾衍手里捧了一杯热水，视线在周围几桌上看着，估计是快过年了正是午饭的点, 这老火锅店里竟然没几桌。
　　“你们店生意不好？”顾衍问。
　　“过年了，都不出来吃了。”
　　然而, 顾衍挺诧异的，他出来之后，对这个社会的认知除了高速的科技发展，还有人们的生活水平, 庆祝生日下馆子，大节小节下馆子，富有团圆意义的年夜饭也下馆子。
　　他的回忆依旧停留在十年前的那个年三十儿，顾丽包进饺子里的那个一毛钱硬币，灶上滚滚烧开的热水，窗户上贴满红色细致的窗花，大门口那对他自己写好的对联，还有桌上那杯白酒。
　　电视机里机械的祝福新闻，挨家挨户照亮夜空的灯火。
　　简桀动作轻盈的把外套搭在一旁的椅背上，抬眼看到顾衍复杂的脸色，没说话，静静看着。
　　眼前的人正走在路上，他是站在终点等待的人。
　　菜陆续上齐了，看起来不错，量也停租。
　　鸳鸯锅散发的香气钻入鼻腔，进入胃里，刺激着顾衍的饥饿感。
　　简桀把肥瘦相间的肉下进锅里，张嘴催促：“先吃。”
　　“换个位置？”顾衍看着自己眼前的原汤锅底，突然认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有点矫情，继而说道：“你不是不吃辣吗。”
　　对面的简桀明显一愣。
　　顾衍自己都害臊。
　　说实话从刚才在车上简桀脸不红心不跳说出密码就是自己生日的时候，顾衍除了意外没什么其他感觉，从简桀出现在他家门外面的时候就非常恍惚。
　　于是，恍惚到现在。
　　但从根本来说，顾衍还记着简桀。
　　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简桀倏地笑了，像是万圣节吃到糖果的孩子：“不用，这几年已经吃习惯了。”
　　会抽烟，开始吃辣，性格也变得更沉闷。
　　顾衍没在多说，把白萝卜片放进原汤锅里：“林笑天怎么没来。”
　　“他晚上来，邻市那边的事情没谈完，下午忙。”简桀往料碟里放了些葱花香菜，一口咬下去满口异香，连着心情都愉悦了：“超市现在很多促销，可以屯点儿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