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先久)

　　“谢谢。”
　　“对了。”张界抬头在周围看了几眼，突然放低语气，凑到简桀跟前：“你说真的，你要和贾贝结婚啊？”
　　简桀挑眉，等着听下文。
　　张界干脆叹口气，一拍大腿：“你别觉着我说话磕碜人，其实吧......贾贝从高中那会开始就喜欢你，这事你知道吧？”
　　“知道。”
　　“我也是上次听说，你和贾贝去参加了同学聚会，虽然不能在背后说别人坏话吧，但我希望你考虑清楚，结婚一辈子的事，以后天天吵架，每天处心积虑的没意思。”
　　这种不点破又有他意的话简桀听过太多：“所以你是说，贾贝有秘密？”
　　“我记得我高中那会儿，胆子不大，老被一班梁飙他们欺负，顾衍帮过我一次，我感谢他。”张界手下意识摸着手腕，沉思片刻：“你那会儿和顾衍的风言风语，就是贾贝传的，当时不觉着有什么，现在想想，人心可畏，谣言能杀人。”
　　简桀发懵：“什么意思？”
　　高中那会儿确实是一团乱，谣言和升学压力并且还有一班梁齐，让顾衍和简桀两个人成了学校里最‘亮’的两颗星。
　　那时候的年纪虽然能分辨是非，每个人却都不会去想说一句话造成的后果。
　　“女人的嫉妒心呗，她说顾衍喜欢你，一传十十传百，这要是传哪个班的姑娘喜欢你，那就太正常不过，顾衍不一样啊......他是男的，而且和梁齐之间有过节，全校出名的人物，这么一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指向顾衍，风口浪尖的，她愿意看。”
　　这些话简桀听了脑袋发麻，有点理解不了张界话里的意思。
　　“就当我废话了，要是我我不敢娶这样的，我那天上学去的早，听到贾贝和班里几个姑娘聊天，她说她在哪个市场看到你和顾衍牵手了。”张界想了想：“快高三了吧，那会儿。”
　　牵手？
　　简桀盯着眼前的咖啡杯。
　　“先不说你是不是真牵手了，这种事情怎么能乱说，诋毁人。”
　　“谢了。”简桀叹口气，扯起嘴角：“我没打算和她结婚。”
　　“卧槽不会因为我吧？”张界着急摆手:“我就是说我知道的，具体你自己决定。”
　　“放心，本来就没打算结婚。”
　　“真的假的？”
　　“嗯。”
　　简桀低头看了眼手机，顾衍这趟厕所上的有点长。
　　“那你俩怎么回事？”张界比划了一下：“你和顾衍。”
　　“就是因为顾衍所以我不会结婚。”
　　简桀把咖啡喝完，语气平淡坚定。
　　“你俩？”
　　“嗯，我喜欢他。”
　　这句话把张界砸懵了，半天才竖起大拇指：“唉，其实我也想过，一句话说就说了，造不成多大影响，但现在来看，当时你和顾衍的关系就已经有点侧漏了，怪不得贾贝会去说。”
　　简桀笑道：“说了能怎么样？”
　　到头来十年后他还是找到了顾衍，他不会在乎当初发生了什么，嘴长在别人身上，他只要弄清楚事情原委，不让顾衍在受委屈，其他的他不会放在心上。
　　喜欢与不喜欢是他说了算，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左右他。
　　十年前贾贝的嫉妒，是他和顾衍分开的导火索，可那又能怎样？
　　现在他身后早已没了那么多道德上的束缚，他就只是他自己。
　　所以那些带了刺的话已经不会对他，对顾衍造成伤害。
　　顾衍身上裹着一股烟味走了回来，抬头就看到简桀明亮的眼眸，和张界略带他意的表情。
　　“怎么了？”
　　“时间不早了。”张界拿起外套，笑道：“还得回家干活。”
　　三个人出了星巴克，张界叫了辆车，临走的时候在简桀肩上拍拍，没在多说。
　　“你俩聊什么了。”顾衍疑惑的问道。
　　“没聊什么。”
　　简桀掏出车钥匙，示意顾衍在这儿等自己。
　　车停在不远处，简桀一边走一边拿出手机给贾贝发了条消息。
　　刚才张界告诉他的那些话他不想让顾衍知道，这些对于顾衍来说已经是过去，他不希望顾衍还一直陷在心里的那个坑里，他要做的是把顾衍拉出来。
　　贾贝收到简桀的消息欣喜若狂，直接回了电话过来。
　　手机铃声响了好久，简桀没接。
　　他只是和贾贝约了个时间，有些话要当面说清楚了。
　　虽然背着顾衍给另外一个女人发消息有点不体面，但简桀也知道，顾衍目前来说基本上不会在意。
　　若是顾衍会因为他去见贾贝而吃醋或者不开心，那他这算盘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简桀是有顾忌的，他这么凑着赶上来追顾衍，心里一部分是很清楚，顾衍狠不下心拒绝他，但如果顾衍真的不愿意接纳他，以他对顾衍的了解，那就是真的没戏了。
　　所以他可以说是在赌，赌他和顾衍最后的结果。
　　这边简桀心里敲着算盘，另一边顾衍掏出烟，给林笑天那边拨过去了电话。
　　说实话顾衍现在非常慌张，就今天起床开始就和简桀出来吃饭，再逛超市喝咖啡的行为，在顾衍为数不多对恋爱的理解当中，总结一下就是：
　　——约会
　　这个会约的他有点懵。
　　他昨天和简桀亲过嘴，后一秒把人推开，今天又跟着出来，非常欲拒还迎了。
　　还骚气的很。
　　林笑天看样子是在开车，接到顾衍电话的时候喂了好几声。
　　“什么时候过来。”
　　“在路上。”
　　顾衍扶额，犹豫问道：“简桀现在什么情况。”
　　“能什么情况啊，已经给你发起攻势，你好歹别把人推开。”
　　攻个屁。
　　“那他和贾贝那边呢？”
　　“这不好说啊。”林笑天想了想：“不过我说真的，顾衍你不是小孩子，总得为以后考虑，别他妈七老八十了身后什么都没有。”
　　“瞎jb说。”
　　“是实话，顾总您老人家只要不把我们推开，什么都行。”
　　顾衍没在说话，他老远就看到了简桀的车，手里的烟快要吸完，白烟袅袅，没几秒就散了。
　　他没怎么想过自己的人生，十年前发生的事让他过于害怕，更不敢放手去博。
　　玻璃罐子总有打碎的一天，顾衍是坐在透明玻璃罐子里的小人，蜷缩着看向外面。
　　他即希望简桀是那个敲碎玻璃罐子拯救他的人，同时他又担心罐子碎掉的同时伤到自己。
　　“我知道了。”
　　许久，顾衍轻轻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天气好热，谢谢等文。

　　☆、装醉

　　傍晚的空气并不好, 雾里夹杂着汽车尾气，接近晚高峰, 某些路段已经有堵车的前兆。
　　顾衍觉着今天格外漫长, 比他之前在工地搬砖的日子都要漫长。
　　遇上了红绿灯, 前面还排着七八辆车，顾衍斜靠在副驾驶座位上, 逮着空隙往简桀那边看了几眼。
　　随着冬天很快降下的夜幕, 沉睡一天的路灯都醒了，四周五彩斑驳的商家招牌，形形色色的人们, 走路的, 骑车的，每个人都奔向今天的终点。
　　简桀安静的没说话, 留给顾衍一个棱角分明的侧脸。
　　在顾衍的记忆里，简桀一直是沉默的代表，不爱说话，不喜欢表达，眉眼间的倔强, 骨子里的不卑不亢。
　　“怎么了？”简桀似乎感受到顾衍的目光，突然回过头。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碰撞, 半秒后各自收回视线。
　　顾衍把头转回来目视前方，想到了刚才和林笑天的那通电话。
　　“简桀。”
　　“嗯？”
　　车开始慢慢往前挪，身后还有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催促。
　　“我一直没忘掉你。”
　　简桀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瞳孔缩紧, 倏地转头看向顾衍。
　　“开车。”顾衍抬下巴指了一下前面。
　　“什么意思......”
　　“笑天问过我一句话。”顾衍勾起嘴角，语气轻松：“他问我，有没有后悔。”
　　车内的气氛是寂静地，飘着一股紧张。
　　一瞬间，简桀已经反应过来顾衍要说什么，他屏住呼吸，神经紧绷。
　　“我说我不后悔，但现在想想，那都是骗人的。”顾衍叹口气：“我很后悔，后悔我浪费了将近七年的青春，并不是因为我这七年是在监狱里度过，而是我原本有七年甚至更多的时间陪着你，但我错过了。”
　　简桀开车走过十字路口，拐弯找了个能停车的路边，慢慢把车停好。
　　这短短几分钟时间，他心里波涛汹涌，他在质疑，在思索顾衍话里的意思，更多的是他反应不过来。
　　“我一直认为我的人生毁了，我出来以后第一份工作就是搬砖，在这个残酷又现实的社会，我找不到我要走的那条路，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标签，好的，坏的，成功的，失败的，而我......是落后的，出来之后的一段时间我还保留着在里面的一些习惯，到点醒到点睡，对声音的敏感，行动上的束缚，不习惯大声说话，害怕开门声，洗澡不会超过十分钟，还有每天会做的噩梦。”
　　顾衍所有的情绪包含在一声叹息里，他看到简桀趴在方向盘上，也能看到简桀微颤的双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