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言之瘾 (陌寻桑)

苏臻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缓慢地闭上眼。片刻之后他再睁开眼，眼神已经变得坚定而冰冷：“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的住址？我跟你有什么关系吗？你又想对我做什么？还是我的态度不够明确，让你有所误会？”

闻亦荣怔忡：“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也早和你说过，我不想和你现有任何瓜葛，闻亦荣别再来打扰我。”

“我不同意。”

“我已经决定了。”

“你单方面的决定不作数，况且你以为我会找不到你吗？你总是要上班的吧。”

“我已经从以前的公司辞职了，你去了也找不到我，你不不相信的话大可以去试试看，不过……你白天敢出门，敢暴露在阳光之下吗？”

“你……我……”闻亦荣咬牙，“我总有办法找到你的。”

苏臻语气淡极了：“随你的便吧，总之……我不想再见到你。”苏臻说完，再不给闻亦荣说话的机会，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在说这些话时，苏臻几乎是憋着一口气，身体更是因此紧绷到了极限。

此时挂断了电话，他才敢呼吸。如渴水的鱼一般，他张大了嘴呼吸，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好像只要再慢一点，他就会呼吸衰竭而亡似的。

他站在窗前愣怔，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回过神来。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缠缠绕绕，像苏臻此时的心绪，亦如他与闻亦荣之间的纠葛。

但都不重要了。

他看着窗外月色，眼睛亮晶晶的仿佛蒙上一层水气，他勾起嘴角淡淡笑了一笑，时间不早了，窗帘还没挂好，工作资料还没整理，可没时间伤春悲秋。

那场雨一连下了两天，没停过。

从小雨转到中雨，再从中雨转到大雨。淹了好几条地铁，开车出门也如乌龟散步，慢得人心慌。苏臻下班之后，坐在落地窗前，喝着啤酒，感受夹杂着湿意的风，聆听着下雨的声音。

他闭着眼睛，哼着婉转缠绵的曲调，显得轻松惬意，又显得孤独悲伤。

忽地，手机铃声突兀响起，打破眼下的宁静。

苏臻慢吞吞地睁开眼，抓过手机看了一眼，竟是章警官打来的。

他与章警官交情不深，他搬家之后就再没有过联系，此时突然打电话来，不知所为何事。

苏臻躺倒在地板上，接通电话后，慢慢闭上了眼睛：“章警官，你好啊。”章警官那边的背景声里还有雨声，大概是在户外。

只听章警官在电话里焦急地喊：“苏先生，出事了。”

章警官虽然是个冲动的小年轻，可像现在这样慌乱的样子苏臻还是头一次见。

苏臻收起懒洋洋的态度，起身合上落地窗，隔绝嘈杂的雨声：“发生什么事了？”

“还不是那个闻亦荣，自从你搬走之后他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出现，可不知怎么的，前两天他突然就出现了，非说要找你，找不到你就闹得不可开交，要我带他去找你。昨天已经来闹过一回了，没想到今天又来了。要不你过来一趟吧。”苏臻知道闻亦荣不会善罢甘休，却不知道他已经如此无赖。

他又是换工作又是搬家才摆脱了闻亦荣，现在过去，岂还是羊入虎口！

“抱歉，我这会儿可能不太方便过去。”

“那好吧，现在雨大，开车出门也挺不安全的。我这边再想想办法吧。”苏臻给章警官感觉就是薄凉无情，原本就没抱太大的期望，此时被拒绝在意料之中，倒也没有太失望，“那苏先生，再见。”

“哎，等等。”苏臻忽然叫了一声。

“怎么？”

“那个……”苏臻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没忍心真的不管闻亦荣，“你教训一顿就让他走吧，别拘留他。”私心里，苏臻还是不忍闻亦荣东窗事发，再无翻身之机。

“好……好吧！”章警官答应了下来。

苏臻挂了电话，再回头看窗外的雨景，便也觉得不如之前那么舒适宜人了，反而觉得那湿气堵得人呼吸不畅。

苏臻有些烦躁，拉上窗帘反身回了房间，躺在床上强迫自己入眠，可脑子里翻来覆去全是闻亦荣那张桀骜的、张狂的、暴躁的脸。

在床上辗转反侧了许久，最终还是躺不下去，衣服也顾不上换，穿着宽松的睡衣便抓着车钥匙出去了。

第四十八章 他是谁（二更）

闻亦荣冲动暴躁，一点就着。章警官年轻气胜，血气方刚，就像一根移动的火柴，随便碰一下就着了。

他们两人碰上，不说天雷勾动地火，起码也是干柴遇上烈火。

苏臻实在放心不下，冒着瓢泼大雨，开车回去。

他新住的地方，离之前的住处并不是很远，原本十几分钟的车程，因为下着大雨他开了二十多分钟。

他的车刚刚开到小区门口，便看到前方的警察厅门口稀稀松松的围了好些人。

苏臻把车停在路边，往那边看去。

果然在人群之中看到了闻亦荣。

闻亦荣站在警察局门口，大雨冲刷在他身上，浑身湿透，如一只可怜的落水狗，狼狈脆弱，偏偏又不甘示弱地呲牙咧嘴，凶神恶煞地瞪着前方。

在他正前方几步之遥的台阶上，章警官与他对峙，屋檐刚刚好遮住了所有的雨水，章警官的警服整洁笔挺，连衣角都没沾到一丝雨滴。

与闻亦荣形成鲜明对比。

而在章警官的身后还各站着两名警察，手里拿着警棍，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掌心，已经显露出不耐烦的声音。

其中一人先听章警官说了句什么，章警官的眉头一下皱了起来。他想了一想，便回过头来对闻亦荣说话。

章警官的话才刚刚说完，方才与章警官低声说话的人，已经按奈不住脾气，用电棍电了闻亦荣一下。

闻亦荣顿的身体顿时抖了起来。

那名警察并未就此收手，而是横着电棍扫向闻亦荣的脸。

闻亦荣反应极快，一把握住了电棍。

另一名警察用吡啦啦闪着电光的电棒往闻亦荣身上戳。

闻亦荣连忙退身，躲开了。

章警官拦住两名同事，一脸着急地对闻亦荣说了什么。

闻亦荣站在雨里，咬了咬牙，最终还是转身上车走了。

苏臻立即开着车子悄悄跟了上去。

闻亦荣暴躁冲动，先是寻自己无果，后又被人羞辱欺负，按他的脾气无论如何是咽不下这口气的。他发泄情绪的方法无非一种，做各种刺激的事。

果不其然，闻亦荣开着车，一路没命了似的，东冲西撞，专门往人车屁股上蹭，又在千钧一发之际擦身而过，反正就是怎么爽怎么来。

苏臻为了不跟掉他，也是一路风驰电掣，风雨里险象环生，好几次差点就与人撞上。他的心中也一路飙升到了一百三往上。

苏臻紧跟慢跟的，跟了半个小时，最终在一个转弯时为了避开大货车，一头扎进了路边的绿化带里。而闻亦荣也在一溜烟的瞬间，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这下想追……也没得追了！

第二天，苏臻正常上班。

他现在还没有负责的项目，在帮着前辈做一些数据分析工作，待他把手上的数据整合完成，眼看快到下班的时间。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喝了杯水后准备去公司自备的健身房里跑会儿步，举会儿铁，然后一身清爽的回家去。

没想朱前辈突然电话叫他去一趟小会议室，一会儿有个四人小会议。

苏臻也没问缘由，拿了分析好的数据去了小会议室。

他去的时候小会议室里还没有人，他便趁机将桌椅打扫了一番，又准备好解渴的茶水，把数据分析又看了一遍。

这时，小会议室的门从外面推开。

苏臻抬头朝门口看去。他最先是看到正对门坐着的前辈朱军，他先是冲朱军笑了一笑，叫了一声：“前辈。”

朱军很喜欢苏臻这个勤劳踏实，脑子灵活的后辈，此时他冲苏臻笑了一笑，先走了进来。

随后是另一名公司领导，苏臻与他关系处得也还可以，打过招呼之后，最后面一人走了进来。

苏臻笑着看向进来的人。

表情却在在一瞬间凝固，双眼直直地看着从外面走进来的人，嘴唇上的血色渐渐退去，剧烈颤抖着。

怎……怎么会是他！

苏臻震惊得无以复加。

朱军出声介绍道：“苏臻，这就是咱们公司的老板。前段时间他在国外出差，所以你一直没见过。”

早该想到的。

不……

无论如何，苏臻也想不到，自己的老板竟然是他！

朱军见苏臻面色苍白，神情怔忡，傻了似的直愣愣地看着他们的老板，显得很没礼貌。于是他提醒道：“苏臻，苏臻……”

苏臻的神情太反常了，朱军有些担心在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他肩膀一下：“苏臻，你脸色这么差，没事吧。”

苏臻就像走夜路被迷住了的人一样，拍一下倏地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