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桌上的手突然被握住,张若急忙扭头去看,刘勇肥厚的大手正盖在上面,拇指还不停摩挲着张若手上的皮肤。张若挣了挣没挣开,脸上的笑怎么也维持不下去了。
他紧紧抿着嘴唇,牙齿偷偷咬住下唇的一块肉,戒备的看着刘勇,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张景澜怎么会和这样的人做朋友呢。
“别刘总刘总叫了,多生分,来,你叫张总澜哥,就叫我勇哥吧。”
这称呼张若无论如何也叫不出,手还被刘勇抓在手里,刘勇的手出了些汗,黏黏糊糊让张若觉得反胃。
他又看向张景澜。
张景澜终于抬起头,施舍般的启唇,“若若你怎么这么没规矩,勇哥来了这么久,你是不是还没给他敬个酒?”
侍应生闻声而动,张若眼前的高脚杯很快被倒上了红酒,张若甚至都顾不上酒杯,只是愣愣的看着张景澜,他快要把嘴里那块肉咬破了,不懂张景澜为什么要帮一个外人而不是自己,“可是,我不会喝酒……”
刘勇端着酒杯就往张若面前拄,酒液摇摇晃晃差点撒到张若的白毛衣上。他把椅子往张若的方向拖了拖,两个人瞬间突破安全距离,张若甚至能闻得到他身上难闻的烟味,“小若,你不喝就是不给勇哥我面子。”
张若哪里懂得拒绝,只能闭着眼喝下整杯酒。酸涩的酒液顺着喉管滑进胃里,火烧火燎难受得张若只想掉眼泪。
空掉的酒杯又被倒上了酒,刘勇得寸进尺的摸上了张若的大腿,那双恶心的手在他腿上游移,不停的往大腿内侧伸,张若吓得并紧双腿,两只手攥住刘勇的手腕却怎么也拿不开。他急得掉眼泪,刘勇另一只手扣住了他的肩膀往自己的方向捞,在他耳边又是吹气又是笑,“小宝贝,你这么嫩,让哥哥爽爽好不好。”说完就把张若按在自己怀里要亲上来。
张若嘴里不停的喊着澜哥,可张景澜仍旧无动于衷,张若再怎么抵抗也逃不开,只能绝望地闭上眼。突然胳膊被拉住,接着被一股大力拽向一边,张景澜把张若拉起来,惯性使张若直接撞进他的怀里。
怀里的人揪着他胳膊上的衣料细细发着颤,张景澜冷着个脸,连语气都变得严肃,“刘总,很晚了,我先告辞了。”
张若像个没了灵魂的空壳子,任由张景澜拉着自己离开,甚至连外套都落在了包间里。
在车上他们始终一语未发,确切的说是张景澜一句话也没说。
张若蜷在座椅里,抱着腿不停发抖,他一直看着张景澜,他想听张景澜说些什么,解释些什么,说刘勇是个流氓恶棍,说他醉酒失态。说什么都好,只要他说张若就会相信,但张景澜什么也没说。
张若更恶心了,因为封闭的车厢,因为酒精,因为那个恶心的男人和今天晚上恶心的事情。
他还是能回想起刘勇粘乎乎的恶心的手,还有摸在自己大腿上的温度,他钳制着自己肩膀的力道,以及他身上让人作呕的复杂的烟草味。
车子平稳的开着,张若把视线从张景澜身上收回来。胃里翻江倒海,他不得不看向窗外为自己分散精力,大口呼吸想要把呕吐感压下去却始终不得其法。
他什么也压不住,连眼泪也压不住。
他叫停了司机,冲下车跪在地上就开始吐,眼泪也疯狂的往外涌,张若觉得自己又狼狈又委屈,他不知道张景澜是怎么了,直到现在还是坐在车里稳如泰山。
明明前几天自己在床上被弄得难受的时候他还把自己抱在怀里哄的啊。
张景澜坐在车里,隔着车窗看着那个蜷缩在绿篱旁的佝偻背影,放在膝盖上的手握成拳,用力过大到开始发抖,努力克制自己不要下车。
今天晚上已经失控了一次,理论上刘勇应该把张若带走,但他却在最后一刻伸手制止了。他不允许自己再错第二次。
他真的爱上了张若,但没关系,他可以随时宣布停止,就停在他把张若从刘勇手里拉出来的那一刻。
“老孙,你下去看看他。”
司机忙不迭要开门下车,又被张景澜叫住。
“把后备箱给他买的外套带下去。”
晚上睡觉的时候张景澜没有抱着张若,后来几天他甚至开始夜不归宿。
起初张若还会打电话问,张景澜的声音很冷漠,电话那边喧嚣的音乐甚至快要盖过他的声音,张若只能把声音开到最大,空旷的客厅回响的全是嘈杂的音乐声。
应酬,陪朋友,张若后来也不再打了。
睡前故事中断有些日子了,今天张景澜也没有回家。但张若还是会等在客厅,捧着那本张景澜送的《小王子》。华丽的包装让这本书变得很重,但内容却还是那些内容,张若觉得还是自己买的那本小册子拿起来比较趁手。但这是张景澜送给他的,他无论如何都喜欢的很。
一个人读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睡着又醒来,天光大亮张景澜也还是没有回来。
张若开始讨厌自己了,是不是因为那天刘勇对自己动手动脚,张景澜觉得他不干净了,所以生气了。张若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一定是这样的。
他为什么不早点想到呢,如果他早点想到那张景澜就不会生这么久的气了。
他要趁张景澜在家的时候向他道歉,向他解释清楚。
于是他又开始每天都给张景澜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张景澜坐在办公室里简直烦不胜烦,看着未接电话和短信只觉得张若比女人还要烦。之前消停了几天,他以为张若懂他的意思了已经死心了。
可他根本屁也不懂。
不知道是因为夜夜笙歌纸醉金迷伤了身体还是让张若烦的,张景澜嘴角起了个泡,说句话都要龇牙咧嘴的疼。
“妈的。”他烦躁的摔了个茶杯,结果茶杯摔在地毯上弹了几下稳稳落在地上。
他龇牙咧嘴的想,不死心是吗,那再下点猛药就是了。
他依旧没接电话,直接在接近凌晨时间回了家,带着一身烟酒脂粉气,衬衫胸前还有一个火红的唇印。
客厅只留了一盏很暗的灯,张若抱著书蜷缩在沙发上熟睡,张景澜站在他面前看了很久,鼻腔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就这样还等他回家,真是一点诚意都没有。
他故意把手机扔在茶几上,金属和玻璃碰撞发出极大的声响,张若吓了一跳赶紧坐起来,迷迷瞪瞪看着面前的人一下子就笑开了,眼底霎时变得清明,高兴的扑上去抱住这个让他心心念念的人,却在闻到他身上味道的时候胃里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张若只能咬着嘴唇竭力忍下这阵干呕。
张景澜始终没伸手回抱他,张若忍过那阵恶心后只能悻悻收回手和他隔开距离。
但他还是朝张景澜甜甜的笑,仿佛眼前这个人从没夜不归宿过,仿佛他胸前的唇印只是个装饰刺绣,暖乎乎的小手拉上那只大手,“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了你好久。”
张景澜始终没对张若笑一下,那张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都能吐出一把刀子,语气疏离又冷漠,“是我让你等的吗?”
第十六章
张若的笑僵在脸上,之前张景澜也不高兴,但这次和之前都不太一样,他浑身都冷冰冰的,这样的张景澜只让张若觉得陌生。
张景澜把手抽了回去,空气里只剩张若的手还僵立在那,掌心一下子变得冰凉,他尴尬的把手收回来,放在裤缝上偷偷磨了磨手指。
张景澜低下头,看着那枚唇印笑了起来,像是看见了什么宝贝。他把手放在唇印上描绘,描了两遍抬起头,指着那里问张若,“好看吗?”
张若笑不出来,甚至连之前准备好的向张景澜道歉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张景澜见他不说话于是自顾自上楼,走上楼又转过身来,“这些天你睡在哪?”
张若的眼里又亮起了光,“睡的沙发。”
张景澜点了点头,“行,正好你把主卧腾出来,别占地方。”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即使背着光,张景澜也看得到,张若快哭了。
或者已经哭了。
张若能听见心一片一片碎裂开来,又掉在地上的声音,砸得他五脏六腑都错位,痛得他快要站不住,他用尽全力吸了一口气,然后憋在胸腔,“澜哥,那我睡哪里?”
张景澜往卧室走的步伐又停下,一派闲适的倚着栏杆,“都行啊,沙发,或者客卧?”说完也不管张若是什么反应,径直回了房间。
积蓄在胸腔里的那口气尽数泄了个干净,张若再也忍不住,冲进洗手间吐了个天昏地暗。
张若又住进了客卧,张景澜不回来,连保姆也不再来了,偌大的家只剩下他一个人。张若不知道该怎么办,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张景澜回心转意。
他吃不下饭睡不着觉,醒着的时候也总是想吐。
他甚至想到了陪睡的方法,想到调教室那些吓人的东西,只要张景澜想要,张若什么都可以陪他玩,但张景澜没再给他机会。
他再次见到张景澜是在一个晴朗的午后,张若趴在飘窗上昏昏欲睡,大门突然被打开,张若连忙跑过去,却看见张景澜拥了一个男孩子在怀里。
张若张着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张景澜把那个男孩压在墙上,头深深埋在那男孩的脖颈里,即使他看不见也知道张景澜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