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卿捕捉到这一细节,摇头叹息。
哭罢,娇娘扑到地上,抱起那碗饭狼吞虎咽起来,边吃边打着哭嗝。
那女人一看她肯好好吃饭了,大喜,顶着一张笑脸给她拍着背让她别被噎着。至于那孩子凶狠的眼神,她是很赞赏的,不下定决心狠,怎么吃这碗饭呢。馆里互相倾轧的可多了去了。
收着娇娘吃完的碗,那女人用手帕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牵起她的手,说:“这才乖,听话才是好孩子。来,跟花妈妈一起去看看给你布置的房间。”
元岩护在娇娘身边,可他什么都不护住。
那些人对娇娘做的一切都不可饶恕。元岩身上逸散出的阴气逐日增多,他无力阻止这一切,心中积攒的自责内疚让他渐渐向恶鬼靠近。
直到一日,几个男人亵玩娇娘,娇娘无神的目光直直的看着上方。
元岩旁观到一切,逐日侵蚀他的阴气吞噬掉他的理智,使他化身恶鬼,将正在娇娘身上动作的几个男人全杀了。
他才头一次意识到,他也能杀人,如此轻而易举。人看不见他,就无法躲避。
娇娘被几个男人压着,压了好一会儿才察觉到不对劲,回神一看,几个男人都不出气了。
都死了。
娇娘尖叫着裹上衣服逃出房间,喊来了花妈妈。
花妈妈安慰她说:“我这就让人处理,你先去我房间缓口气。”送走惊魂未定的娇娘,花妈妈冷下脸来,招了人来,处理掉尸体,吩咐人去找仵作给看看是什么毛病。他们未来的头牌可不能出什么事。
元岩此刻想的是:杀了她!杀了她!
杀了她,妹妹就不会接客了,也不会被糟蹋了。
元岩抬起手伸到花妈妈脖子附近,迟迟没有落下。只要他掐断这女人的脖子,娇娘就能解脱。
五指收缩放松,直到花妈妈扫了眼房间后转身离开,元岩都没有掐下去。
隔了几天,元岩把自己缩在娇娘房间角落,抱头而坐,身体时不时抖一下。
他杀人了。
他不仅没有感到恶心,反而因为从那些尸体上流到他体内的东西兴奋。
他克制不住,在不牵扯到娇娘的前提下杀了一个又一个碰过娇娘的人。
他通过各种方式引诱他们到城外的缘山上,杀掉他们。
他杀的都是穷凶极恶之辈,不是平民百姓,元岩如此对自己说。
可他杀得越多,心情越平静,他甚至觉得杀人的那个不是他。
砚卿目睹石岩杀人埋尸,气运转流向他,阴气渐盛,他也渐渐模糊了人的外貌。
他在缘山上偶遇那伙人贩子,眼睛闪着猩红色的光,死死盯着其中两个人。一个脖子上有疤痕,一个毫无特征。
元岩虐杀了他们,拘禁他们的魂魄,利用大量死人堆积起的阴气为缘山蒙上了浓浓的雾气,在特定的日子里普通人进不来。他折磨他们,每月都要经受一次虐杀之痛;利用他们为自己杀更多人,满足他吸取他人气运的嗜好。
他也不再是元岩,而是成了彻头彻尾的恶鬼。
砚卿立在巷子深处,对着恶鬼,神色淡淡。
恶鬼说:“我深知,我所作的恶,万死不足平。可娇娘,是无辜的。若可以,请你,帮我,照顾,她。”
砚卿缓缓摇头,道:“非是我冷漠,而是我不能干涉太多。”
恶鬼惨然一笑,说:“如此,还是,谢谢了。”
巷中传出一声清脆的铃铛声,砚卿扶着墙目光游移不定,低头看了眼手上残纹褪尽的木铃铛,找回神思,抹了把眼睛,站直身体,往外走。
走出巷口,段鹤央火急火燎地冲过来扶住他。他被碰到时浑身一颤,又很快平息,稳稳地搭着段鹤央的手走着。
段鹤央去雇车,砚卿闭上眼睛,掩住眼底跃起的红色,调整呼吸。
利落地请来了人力车夫帮着他一起将砚卿扶上去,段鹤央自己也坐了上去,顾看着砚卿。
有时候轿车甚至不如人力车,段鹤央也不在乎这些,能快些就好。砚卿的情况看上去着实不乐观。
砚卿闭目养神,突然开口问:“你和玉娇容怎样?”
段鹤央神色黯然,没说话。
砚卿听他不说话,也知道必定不太好,他也不再问。
这是两位气运之子间的事,不是必要他不能干扰他们的选择。
“两位先生,到了。”车夫停下车对二人说道。
砚卿半睁着眼下了车,没等段鹤央就往他的小洋房走。
段鹤央下车付了钱,眼看就要看不见砚卿了,小跑着追着,这才追上。也不知道萧砚受了伤怎么撑着一个人走出这么长一段路的。
到了小洋房前,砚卿挪开自己的手,侧脸对着段鹤央,轻声说:“到这儿就行了。这几天不用过来了,有事就找饭店经理。记住了吗?”
段鹤央点头:“记住了。”
“嗯,回去吧。”砚卿轻轻推开栅栏门,走进去,反手闭上门。
他一步一步、平稳地向里走,时不时抚抚干涩的双眼。短短一段小路被他走了五六分钟。
手搭在门把手上,推开门,才迈出步子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玉颜(十四)
阳光照射在小洋房屋顶,小七懒懒地卧在上面,不知今夕何夕。
屋子里,双人床中央躺着个面色苍白的青年,青年身上趴着一道淡到几乎看不见的身影。
砚卿睁开眼睛,第一眼就对上了一双半透明眼睛。
目光下移,砚卿见到宁函的状况,开口说道:“怕了你了。我没事。”
宁函死死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就好像他只要眨一下眼,砚卿就会从他眼前消失一样。
“我很好。”砚卿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他抬起手想摸摸宁函的头。宁函头一偏,避了过去。
“怎么不说话?”砚卿若无其事地收回手,问道。
“生气了?”他试探地问道。
“我是有把握的。别气了。这不是没事吗?”砚卿说道。
宁函突然说道:“你怕什么。”
宁函答非所问的话让砚卿一愣,继而笑道:“害怕你们被牵连到。”
敛下眉眼,宁函低声道:“你要相信我啊。”
“嗯。”砚卿问道:“我们去医院吧?”
他拜托樊老板找的人有消息了,是时候让宁函有个身体了。
宁函现在灵魂被世界排斥,近在咫尺他都不能看清宁函,也不是能量损失的原因,就只有界外之人没有身体开始被排斥这一个原因了。
先前宁函没有被世界意识发现,只不过他从元岩的记忆中看到了他暴露自身的一幕,动静不小,世界意识想必是发现了。
再继续以灵魂状态飘荡下去,恐怕连他都要看不见宁函了。
有了身体这些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不急,”宁函稍稍拉开了些两人间的距离,说,“再睡一觉。”
他手抚过砚卿的眼角眉梢,手指微颤,压抑着声音道:“我陪着你。”
砚卿直觉他有些奇怪,却不明白哪里不对劲,想着要问,下一刻却缓缓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宁函低头吻了吻他的唇角,躺到他身边,扣住他的手腕也闭上了眼睛。
时隔半个月,砚卿重新来到花繁海。
往日繁盛的景象依旧。越是害怕,越是会尽情享乐。
出来迎他的还是花妈妈,砚卿直接点名要玉娇容。花妈妈为难地看着他道:“萧老板要不换个人?”
砚卿挑眉,颇有些意外,“怎么,她今天有客人?”
“是这样的,”花妈妈把他拉到个人少的地方说,“她不想干了,五天前就停止接客人了。”
砚卿也不是非要见到她不可,只是有元岩的托付在,他总要在能力范围内照看照看她。
没有直接答应,是不能答应。一旦答应,就是他的责任了。所以他拒绝了元岩,又会来继续找玉娇容,这是对玉娇容存有的情分,帮与不帮都可以。
不过她既然已经决定脱离这一行,他也就不便再打扰。临走前,砚卿明里暗里对花妈妈施压说不能阻碍玉娇容的想法。
他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之前他私下都会送些首饰礼物给她,变现非常容易,砚卿也不担心玉娇容往后的生活问题,她也不是只会依靠男人的人。
她的学识足够她在这乱世生存下去。
离开花繁海后砚卿直接去了医院。
宁函拖了半个月才答应来医院,他也没办法。以致砚卿现在完全看不到他了,只能凭借熟悉的能量来感知他的存在。
砚卿事先派人向樊老板打了招呼,一路畅通无阻来到一间病房。
没人盯着,这时代也不存在监视器,砚卿懒得演戏,面无表情地推门进去了。
房内病床上躺着的人呼吸微弱,砚卿放轻脚步靠近。
这张脸也确实平凡,毫无出彩的地方。打量完,砚卿伸出手掌心抵在那人额头上。
片刻后,他收回手,想起先前埋在缘山上的白玉佩,心中定下主意,对宁函道:“你过来,我引你进入他的身体。”
那团能量毫无动静,砚卿无奈道:“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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