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棠玉交代着,吴嬷嬷也来了,砚卿又将先前说的重复了一遍,接着又添了些别的,期间棠玉抱着扶煦坐在外面静默不语。
交代完毕,砚卿起身捋捋衣裳,来到外间,看疑寒垂眸心情低落,便说:“你不必担心。我在宫中出不了事,偶尔还能回来看看。你要是不想待在王府里,就去找吴嬷嬷,我方才跟她说过你的事。想去哪都好,别拘在王府里,把自己弄得不高兴了。”
“奴不想在王府待着,”疑寒蓦地跪到砚卿面前,说,“奴想照顾王爷。”
回府这些日子,她向吴嬷嬷和棠玉请教了平时服侍王爷需要注意的事项,学了简单的药膳做法,虽然还远远不够,但她会继续学习的。她早就能脱身离开王府,留下只是为了王爷,每天焦灼地等待她忍受不了,进宫为奴为婢能够照顾王爷就够了。
她本是一歌女,被送进安王府,就做好了被人糟践的准备。她的任务是什么不言而喻,打探消息,没多久身边安插的人被一个个除掉,又有人来安排她离开,她就明白是谁在保护她了。
在平王府上时,她曾在匆忙间瞥见过一位冷清又让人亲近的公子,怦然心动。现在想来命运如此安排,是她占便宜了。
砚卿略加思索就说:“既然你愿意,那就随我进宫吧。宫中没有习惯的人多少有些不自在。”
“谢王爷!”疑寒伏在地上深觉命运待她不薄。
承曜(十二)
秋日气候干爽,满地落叶还没来得及清扫,被风抛起又簌簌落下。
砚卿午睡醒来透过窗户望见的就是这幅情景。
门外扶煦清脆的呼唤隔老远就传到他耳朵里,起身穿上外袍,疑寒正拉着扶煦往殿内走。
看到砚卿,扶煦挣开疑寒跌跌撞撞扑到砚卿怀里,咯咯大笑。
“我睡了多久?”砚卿抱起扶煦,看向疑寒问。
疑寒低头说:“有两个时辰了。”
闻言,砚卿只是点点头就不再计较,转而带着扶煦去离太极殿不远的小花园玩。
秋天,大多花都谢了,小花园里的花也不例外,他带扶煦来也不是看花。前年他嫌宫中秋天太过萧瑟和单调,在这种了几棵枫树,现今颜色应该已经如火焰般灼人眼睛了。
里面飘洒着红叶,在枯褐落叶中分外艳丽。砚卿放下扶煦让她慢慢走,自己跟在后面走走停停。
前方有一座亭子,砚卿坐在亭子里倚着栏杆,看扶煦磕磕绊绊地追着落叶跑。
清净了没多久,萧渡不知道从哪里赶过来,刚到就拧着眉责备他:“怎么能穿这么少出来!”
“还好,不冷。”砚卿拽住他的袖子仰头对他笑。
萧渡不甚赞同,垂眼看着砚卿,说:“回去吧,这里风大。”他脱下外袍给砚卿裹上,弯腰想要抱起砚卿。
砚卿蜷起腿阻止了他的动作,说:“没关系。我的身体如何我很清楚。我睡了多久?”
抿了抿春,萧渡低头看着地面,沉声道:“一个时辰或者半个时辰吧。我在处理奏折,没怎么注意时间。”
“嗯,”砚卿点头莞尔一笑,“那就回去吧。你去把扶煦抱上。我想走回去。”
回到偏殿,砚卿坐进疑寒时刻烘着的温热被窝里靠着垫子,手上抱着手炉,问萧渡:“准备的如何了?”
“差不多,接下来只要等他们动作就行。”
“嗯……”砚卿眼皮沉重,还没继续说什么,眼睛已彻底阖上。
见他又睡着了,萧渡习以为常地拿开手炉,把他放平,盖好被子,转身吩咐疑寒去找太医。
太医来给砚卿把过脉后,苦着脸对萧渡说:“臣实在不知道安王殿下得的什么病,身体并无异常,要不,您找给您看过的神医来给安王殿下再看看?”
听太医如此说他并不是没想过。只是那神医并无真才实学,他之所以好都是因为小砚每晚来给他输送了许多令人舒服的东西到他的身体里。那段时间他晚上时常浅眠,外界的一些事物他还是能感觉到的。
因此神医早被他送回去了,再说请来也起不了作用。
年前,砚卿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几天里总有一天会昏迷过去,剩下的时间就是在沉睡。
听说他小时候开始就会时常沉睡,不过都是他自己主动睡的,并非昏迷过去后继续沉睡。
萧渡让太医院的太医全都来诊过脉,却一无所获。
醒来后,小砚会表现得不在意,但萧渡觉得他是怕他们担心,每当被问及他睡了几个时辰时,他都会减去天数,单纯报时辰。
“那太医看有什么办法能缓解他的情况吗?”萧渡问道。
太医摇摇头:“这、这没法对症下药。”
“行了,你先下去吧。”萧渡也不想听他长篇大论,最后得出结论是没办法。挥手让人下去了。
砚卿确实是睡着了,而非神魂进入空间或者装睡。
每当有了睡意时,他都会试图做一些有效的挣扎,是自己的意识能够保持清醒,令人失望的是他毫无办法,就像真的由于身体出现了问题一样,无可抗拒地沉入黑暗。
小七说,这是世界意识在催他快速结束任务。
唉……砚卿想想气运之子正是成长的时候,任务不能及时完成很可能会导致他们出现问题,继而世界的运行出现障碍,催促一番也在情理之中。只不过这个方法似乎有些……降低他的效率。
身体是世界意识捏造的,能够控制身体本身的状况很合理,不过让他很少清醒这就过分了。
时间不够用,醒来后就找萧渡商量往后的事宜,聊着聊着就睡着了,着实让人不满。
还好最近已经布置妥当,只待事发即可,他才有了时间看看风景散散心。
他能继续待在这个世界的时间或许比预计的还要少,他不想都耗费在各种事务中,如果能出宫到其他地方看看就好了。
然而看萧渡的样子是不可能了。
每年的年宴是宫中一年到头最大的宴会,砚卿难得地清醒了一整天,他猜想可能今天他的任务就要结束了。之后去留随意。
到了傍晚,宫中各处精美的宫灯渐次亮起,砚卿早跟萧渡说了自己不去,所以他披着狐皮披风坐在太极殿房顶,看小七为它转述的年宴上的情况。
小七偶尔可以充当一下远程监控器,他用起来也很顺手。
萧渡同群臣在一处,他的嫔妃们则在偏殿招待有诰命的夫人们。
宴才开,座下开始了歌舞奏乐,各式佳肴被分次端上来,最后才上酒。
宾客不是来往于各个坐席之间相互敬酒,菜肴没吃多少肚子就满了。
宴会进行到一半,礼王凑近端王耳朵边说了什么后就起身出去了。
萧渡瞥见他们的动作后,又将目光转向面前的吃食,半点未动,酒壶里的酒倒是少了多半。
半刻钟后礼王一脸舒畅地回来,坐回去再没其他多余举动。
又一舞结束,舞女退出宫殿,乐声停止,一时间殿中的喧哗声突出,接着寂静下去,众人的眼睛望向稳坐殿上倒着酒的萧渡。
萧渡说:“怎么不继续了?继续。”
“继续不了了,皇兄。”礼王走出来,作了一揖说:“接下来请皇兄品鉴一首金戈铁马。”
他对乐师们做了个手势,乐声再起,乐声下是沉重的盔甲随着佩戴之人的走动发出的声音。
殿外四处出现了数不清的装备精良的兵卫,围上宴会上的众人。
萧渡面不改色,搁下酒杯,开口道:“七弟想做什么?”
“自然是推皇兄下来了。”到了此时,礼王直言不讳他们的目的。
“想清楚了吗?”萧渡问。
“这还需想吗,”礼王呵呵一笑,“我们做该做的事还想什么?只要做就对了。”
萧渡竟然赞同地点头,站起来走到礼王面前,看了眼旁边稳如泰山仿佛一切与他无关的端王,对礼王道:“以前朕还理解,不过这几年朕可有哪里做得不好,能让七弟做出筹谋兄长皇位的事。”
“长时间不理朝政,不听谏言,肆意处死臣子。”
萧渡状似恍然大悟,抬手拍着礼王的肩膀道:“原来七弟如此看朕,难怪。”
“不理朝政”是他还傻的时候无力处理朝事,“不听谏言”是他决议采用大量新人入朝,“肆意处死臣子”是他除冗员奸臣。如此也算是扭曲事实的谋反理由了。
萧渡怜悯地朝端王看了一眼,转回来又看了看礼王。此时兵卫持着武器对准各位大臣,皆等着礼王的命令。萧渡神态轻松地回到自己的座椅上坐好,一只胳膊撑在扶手上,也等着礼王的命令。
对方不动作,他哪来理由处置他们。
礼王垂下双手笑盈盈地听着殿外的动静,当整齐的脚步声停下时,他回头对正襟危坐的端王喊了声:“六哥?”
端王严肃地点头。得到他的准允,礼王放声对萧渡道:“皇兄是想自己下来还是想臣弟让人请下来?”
“你认为你们已经成功了?”萧渡不答反问。
听他如此问道,礼王嗤笑他:“皇兄舍不得那个位子?不会是还想坐着继续苟且度日吧。即便臣弟允许,恐怕其他人也不会允许。六哥,我说的没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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