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寥张开嘴想说些什么,被老头一个手势给打断了,“你先听我说完吧,我怕一会儿自己又睡过去了。”
江寥眼里含着泪水点头,“好,我听着,你说。”
老头继续说道,“后来我也想明白了,你的世界太孤独了,你需要有一个人陪在你身边,哪怕是个累赘。”
江寥摇着头,哽咽着道,“没有,我一直都没觉得你是累赘,你对于我来说是家人,是我在乎的人,是我想要保护的人。”
老头欣慰地笑了笑,“好小子,我也是一直把你当家人看的。如今你身边有了其他可以陪伴你的人,我本应该感到高兴才是。但是我看得出来,那个孩子一定是被人宠到大的,他家里人应该很爱他。隔在你们两个人中间最大的阻碍,是那孩子的家人,是这个世界的容忍度。我知道这些话对你来说有多残忍,可是你一定要想清楚,不要到最后伤害了自己,也伤害了那孩子。”
江寥沉默着低下头,再抬头的时候,老头已经又睡过去了。
狄伺带着午饭进来,发现江寥眼睛红红的,就问他怎么了。
江寥揉了揉眼睛,拉着狄伺出了病房,两个人并排站在走廊里。
江寥垂着头,问狄伺,“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两个的事,你家里怎么看?”
狄伺好半天都没有回答江寥的这个问题。
江寥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知道答案的好,这种问题,或许真的有些为难人了。
江寥转身要走,忽然被狄伺拉住了手。
“我想了想,觉得如果他们不想看,那就不需要他们看。”
江寥红着眼睛回过头,“可他们是你的父母。”
狄伺眼眶里也多了些水光,“可你是我发誓要保护一生的人。”
江寥扑进狄伺怀里,埋住了满是泪痕的脸。
狄伺把人圈在怀里,一下一下轻轻抚着他的背。
……
老头患的病是癌症,稍晚一些的时候,江寥给关楠打了电话。
江寥直接了当地开口,“老头住院了。”
关楠态度冷漠,“关我什么事。”
“他是你爸爸。”
江寥说完,听见电话那头的关楠似乎是冷笑了一声,而后说道,“我没有他这个爸爸。”
江寥感觉到关楠似乎是要挂电话,赶紧大声喊了一句,“他得了癌症晚期,如果你还想见他最后一面,你……”
江寥话没说完,耳边已经是嘟嘟的忙音,也不知道他前面说的,关楠听到了没有。
晚些的时候,老头又醒了一会,江寥一边给他削苹果,一边和他聊天。
聊着聊着,老头就说到了关楠。
“这么多年,那丫头一直都在恨我。”
江寥把一小块苹果递到老头嘴边,问他道,“为什么?”
老头吃掉苹果,叹了一口气,“因为她觉得我重男轻女。”
那个时候老头的妻子怀了二胎,生产的时候面临难产,医生问出了那个他最不愿意听见的问题。
“保大保小?”
老头毫不犹豫地说要保大。
可是老头的妻子却坚持保小。她身体不怎么好,下肢瘫痪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废人,一直觉得自己是在拖累这个家,求生欲不是很强,所以她不想活,坚持保小。
老头不同意,妻子痛得脸都白了,气急之下就喊了出来,“我让你保小——”
可能是由于太痛了,老头的妻子喊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多了丝悲愤。
在急救室外面的关楠听来,就是母亲被放弃后绝望的哀嚎。
关楠认准了是老头一心要保大,舍弃了她妈妈,才让她妈妈悲痛欲绝地喊出那句话。
最后老头还是选择让医生保大,可惜事与愿违,命运重拳出击,大小都没保住。
后来不知道谁起的头,邻里乡亲嚼舌根,都说老头是为了保住儿子,才痛失妻子,大概是此举太没良心,所以儿子也没保住。
结果这件事被关楠听到了,她就认定了是老头重男轻女,害了她妈妈,所以关楠恨他。
老头躺在病床上,眼里满是悲切,“我跟她说过很多遍,当年婉儿怀的是个女孩,可她不信,认定了我是在撒谎,是在狡辩。”
老头闭上了眼睛,眼角的细纹里悬着一滴泪珠。
江寥也回想起来,自己迈进老头家里的那一天,正是关楠和老头决裂的那一天。
江寥记得那天关楠红着眼睛对老头吼道,“你果然喜欢男孩,就算是捡也要捡回来一个,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江寥替老头心疼,这么多年关楠一次都没回来看过老头一次,他甚至知道老头有个老式的月饼盒子,里面装的都是关楠用过的东西。
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一个误会,却造成了这样一场无法挽回的局面。
江寥暗暗决定,他要去找关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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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寻找证明
江寥还没来得及去找关楠, 狄伺那边就出事了,他和父母说了出柜的事,被扫地出门了。
江寥找到狄伺的时候, 这货正蹲在路边摊吃烤冷面, 一看见江寥就抬头笑了。
江寥神色凝重, 眉头拧得极深,“你没事吧?”
狄伺捏着一根烤冷面递到江寥跟前, 对他道, “我没事, 走之前我把我爸卡带出来了, 里面的钱够我上完大学的, 重要的是我知道密码。”
狄伺笑的没心没肺,江寥却还是不放心, 一点都没感觉到轻松。
江寥看着狄伺,“你别难过,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狄伺吃的一嘴油,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有故事的卫生纸, 擦了擦嘴,“我还真没难过,现在我不仅一夜暴富,还没人管着我了, 这是我童年时期的梦想啊。”
江寥皱了皱眉,对狄伺道,“你想哭就哭出来, 可以不用强撑着,我的肩膀也可以借给你靠一靠,你……”
“我真没伤心,甚至还想笑呢。”狄伺嘿嘿两声,然后拉着江寥到一旁的小桌上坐好,那些菜单又点了一盘狼牙土豆以及一堆江寥记不住数量的烤串。
在狄伺差点又点了几瓶啤酒的时候,江寥终于相信狄伺没在伤心了,并无情地打断了他拿酒的动作。
“不许喝酒。”
狄伺挠了挠头,“那好吧。”
江寥就这样留下来陪狄伺吃了顿烧烤。
“对了,我今晚没地方住了。”狄伺抬头看向江寥。
江寥脸上露出为难,“我其实想去医院陪床的。”
狄伺想了想,对江寥说道,“医院都有护工的,人家比你专业多了,你不如回家,做点好吃的拿到医院去,还能抚慰一下他的胃。”
江寥转念一想,倒也是这么个理,就点头同意了。
俩人先去超市买了点菜,然后准备回家。
路上路过学校的时候,江寥下意识往里面看了一眼,发展自己在光荣榜上的照片不见了。
江寥诧异地停下脚步,拉着狄伺让他看,“我照片不见了。”
狄伺摸了摸鼻子道,“也许是被什么人收藏了吧,就一张照片,你不用这么着急。”
江寥只是想歪了,怕是什么不法分子盯上自己了,就被自己的想法左右得有些焦虑,一时也没注意狄伺的语气。
“我难得上一次光荣榜,结果还没捂热照片就丢了。”
狄伺揉了揉江寥的脑袋,笑着问他,“你以前为什么学习不好?”
江寥把狄伺的手从自己脑袋上拿开,“以前的我忙着做生意。”
狄伺把嘴张圆,敷衍地“哦”了一声。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江寥和狄伺两个人没意思,就聊些有的没的。
江寥第一次在狄伺面前提起和自己有关的事,“之前有个哥哥收养了我,他叫李子格,是个特别温柔的人,我只要一想起他,脑海里就会浮现他两颊的梨涡,他笑起来特别暖……”
说起李子格,就又扯到了谢锦初这个人渣。
江寥说完,牙根都带着恨意,狄伺把人揽进怀里,轻轻抚着他的后背,“没事的,你以后有我了,要是那个男人敢再来骚扰你,我就给他点教训,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人间险恶。”
江寥一听就知道狄伺又在网上学了什么骚话,一时间也不难受了,靠在这人怀里,感受他胸腔中传出的心跳,让他感觉无比踏实。
“然后我就被老头捡回家了,关楠其实就是老头的闺女,他们两个之间有矛盾,我在想怎么把他们两个之间的误会消除。”
之后江寥又和狄伺说起了老头和关楠的事。
江寥说完,抬头望着狄伺的脸庞,等着男人给他想办法。
结果狄伺听完就感慨了一句,“为什么我当年没遇到你?不然我就捡回家了,然后把你宠成小娇妻。”
江寥打狄伺的头,“小娇妻个鬼,你小说看多了吧,你快给我想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关楠和老头和解的。”
“我听你说的,感觉咱班主任误会的点在于老头重男轻女,如果她知道老头的妻子当年怀的是个女孩的话,这误会就迎刃而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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