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开心的讨论以后找什么样的女朋友,生男孩女孩,还开心的给对方的小孩起名字。刘文博在阳台生气的打电话,问妈妈,为什么姐姐早产的消息不告诉自己,姐姐都生完小孩一天了,全家忙完了,开心完了,才想起有这么个舅舅,才打电话通知过了。生气家里的大事,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从此,刘文博的宿舍,每当有开心事,全员并排站好,像领导慰问一样,挨个象征性拥抱。
要放寒假了,刘文博收拾着行李问夏沛:“你爸爸还在大西北啊?你过年怎么办?他回家吗?”
“回来吧,但也得过年回来吧,我不知道。”夏沛说着有点伤心。
“这什么工作,怎么过年还不回家。”
“我爸想退休前再干点业绩出来,升个职位。”
“那你可以来我家玩啊,我家过年可热闹了。”刘文博开心的发出邀请。
“我不去,我暑假刚去过,不能再去玩了,你妈还以为我跟你绑一块了呢。”
“难倒不是吗?”刘文博说着,把冰凉的手插进夏沛的后脖颈,报刚才的仇。
放寒假了,刘文博坐在家里暖和的炕头上,告诉夏沛,他们家把电动车棚给拆了,支了两个炕头,可暖和了,下次可以来试试。
家门口装了一年的大红灯笼终于亮了那么几天,家家户户都亮起红灯笼来,点亮了整个村庄,照得人心里暖烘烘的。
夏沛一个人在从家里,爸爸还没从工作的地方赶来,夏沛想去姥姥家,又怕爸爸匆匆赶来发现家里没人,夏沛一想起爸爸一人坐在暖气片前抽烟,看窗外烟花的情形就忍不住鼻头泛酸,只好乖乖坐在家里等着爸爸回来。
大年二十九,夏爸爸打电话说抱歉,没法回去。
“没事啊,我正好想出门旅行,害怕您不同意,没敢和您说,这会我可以出门玩了,您没意见吧。”夏沛语气轻松,夏爸爸打钱给儿子,提醒他注意安全。
夏沛挂掉电话,洗了个头坐沙发上睡着了,再醒来时,已经是三十号的凌晨,从窗户外朝街道望去,没什么异样,晚上街道旁的大红灯笼也因为到了凌晨关闭。
孤独感压在夏沛心尖上,屋内暖气十足,夏沛走到窗户边开窗透风,只开了一条细缝,呼呼的寒风就往屋里钻,夏沛站在寒风前,虽然有些冷,但吹得好舒服,凉飕飕的。
窗户边有电话,电话罩都因为上面一层灰尘显得陈旧,有手机的日子,很少用到电话。人愣神的时候,确实会情不自禁的干些事情,夏沛鬼使神差的拨打出电话。
“喂。”是刘文博睡意朦胧的生意,夏沛前一秒还盯着窗户上显示的身影发呆,听到声音醒过神来。
“啊。”
“这么晚了,本少侠已经就寝了,唤少侠我何事啊。”
夏沛一听刘文博的这种语气讲话,就知道他在熬夜看武侠小说,夏沛听刘文博嗓音不对,问他怎么回事。
“前两天下雪了,我小外甥办酒席,我从外面忙活,一冷一热冻感冒了。不过听起来是不是很沧桑,很性感。”刘文博感冒后,嗓音听起来夹带着颗粒感,有一种磨砂小烟嗓的感觉。
“好听个头,你不赶紧去吃药,你小外甥叫什么名字?”
“吴晗。”
“好听。他可爱吗?你妈最近当姥,肯定没空管你了吧,你这么晚还不睡。”
“放屁呢,我妈妈天天早上七点敲门喊我起床,我们家又没暖气,我妈到点就掀被子,都冻死我了。你天天干啥呢,大半夜打电话吓死人。”
“打游戏啊,打一整天,没事干,然后就是睡觉。”
“你爸爸没回家吗,能看你打一整天游戏不揍你?”
“回来了,从家里呢,我从我屋里打,他看不见。”
“你妈妈呢,你妈妈不打你吗?要是搁我身上,我妈早揍我了。”
沉寂了半天,夏沛说:“我没有妈妈。”
刘文博愣住了,记得之前和夏沛聊过一次妈妈,当时夏沛的态度就不积极,说妈妈在外地工作,很少回家,刘文博回想起和夏沛聊天的时候,夏沛总是提起爸爸,从没有主动提起过妈妈,哪怕聊到也是聊一下就跳过去。
“那我把我妈妈分你一半,我妈妈就是你妈妈啦,你来我家时,她对你比对我都好。”刘文博说的无比真诚。
“可以啊,那我明天会收到红包吗?”
“没问题,我收到的通通分你一半。”
刘文博觉得自己说话声音有点大,下床把门紧紧锁住,钻进被窝里,和夏沛聊天,说他的外甥有多么好玩,说今年冬天太冷了,竟然头一次把整个河面都冻住了,小狗在上面跑都没事,还说有人在山上打了个野鸡,放枪时差点被人报警把警察招来,还有井水打不上来,每天早上都要浇一壶热水下去把冰化开。
刘文博还秘密的给夏沛透露,说他前几天和庄上的堆雪球时,不小心打到了村里的一个爷爷,回家被刘爸爸踹了好几脚。
夏沛在电话那头笑的嘚嘚的,他从放假开始,除了和刘文博聊会QQ,刘文博还常常不在线,和几个朋友吃了顿饭,剩下的日子就没日没夜的打游戏,游戏里也没有什么新鲜事讲给刘文博听。
刘文博家的事情可真多,真热闹,每天都有新鲜的事发生,这一聊,就聊到清晨。
“新年快乐。”夏沛在电话这头听到了刘妈妈站在门口大声喊刘文博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明明才七点,刘妈妈说十二点了,让刘文博赶紧起床,夏沛祝福刘文博新年快乐,挂掉了电话,打开了游戏。
☆、37
2012年冬
2012年真是神奇的一年,那一年全世界的人们都很急躁很疯狂,世界末日的谣言传得沸沸扬扬,不管年少的,年老的,男的,女的都想再燥一把。
2011年,刘文博因为成绩优异保研到上海一所大学,夏沛毕业也没有想去的城市,反正刚毕业都是要从头打拼,到哪里打拼不都一样,夏沛没有听父亲的安排,拍着胸脯说要干一番大事业,跟着刘文博来到了上海。
那个升研究生的暑假,刘文博没有回家,在上海辅导机构找了份兼职,空闲时就去大学实验室打下手,刘文博来自农村,虽说头脑聪明,但又有一份没有经历过世事的憨态,导师说早来熟悉实验室,就提着行李来,让刘文博做什么,刘文博就做什么。夏沛制止住刘文博,叫刘文博别总是笑出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让做什么就是什么。
夏沛也不知道自己大学里学到了什么,怎么明明到了一个高大上的电视台,进去就是端茶倒水的跑堂。
夏沛在刘文博的学校和单位中间租了一间房子,把一大半工资都交给了房东,刘文博时常下晚自习去找出租屋找夏沛。
刘文博研究生的日子倒是优哉游哉,学生的身份给了刘文博许多出错的机会,看不懂论文慢慢看,慢慢的跟着导师研究模型,不会就认真学,校园是世界上容错能力最强的地方,它对学生宽容的几乎没有脾气。
但夏沛不同,社会上没有地方可以宽容他出错,每天都是琐碎的小事,磨得夏沛没有一点脾气,每天干的是贴文件的简单工作,但出了事,总要夏沛出来解释一番,课本上的知识用不到舞台上,每时每刻都有新状况,夏沛要迅速解决问题。
意外总是跟橡皮糖一样黏着夏沛,在最不经意间,赏赐一个又一个大嘴巴子。
毕业的第一年,夏沛最常干的事情,就是躺在刘文博的大腿上,一个劲的吐糟电视台领导,吐槽他们上世纪的审美,只能制造问题的决策以及没完没了的会议。
刘文博就摸着夏沛软软的脸,安静的听他倾诉,夏沛说多久,刘文博就听多久,时不时说一句话,告诉夏沛,自己有在认真听他讲话。
刘文博温柔的脾气真好,总是老老实实的听夏沛说话,等夏沛把憋在心里的话都讲出来,再慢慢的安慰夏沛,和他一起掰着手指头,细细的数今天又学到了什么新技能。
记得有一天,夏沛生气的说自己今天一直在给师傅倒水,什么也没学会。
刘文博揉了揉夏沛的头发,把他精心打扮的新潮发型弄乱,不急不慢的说:“那就请您帮我倒一杯世界上最好喝的红茶吧。”
夏沛一下就笑了,满脸笑容,工作一天的劳累,一下就没了,身心愉悦。
2012年12月三十一号,在电影,纪录片,朋友圈谣言的渲染下,这一天神秘到了极点。
聪明的商场老板决定在世界末日来临的日子开业,商场挤满了人,水泄不通,刘文博夏沛穿着厚重的羽绒服,在人群里挤得浑身冒汗。
夏沛回过头来,差点碰到刘文博的脸,往后退退,指着数不清的人头说:“即使今天不是世界末日,我也很有可能出不了这个大门。”
刘文博点点头,老年人压根不信这种谣言,即使相信,也早买好了蜡烛,准备好火柴坐家里等着,只有年轻人爱凑这热闹,一对又一对小情侣,在人群里搂的紧紧的,牵手的,揽腰的,搭肩的,能凑多近就多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