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勤被吓了一跳,他没想到成蹊居然来了,下面的消防车和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身后被卡在栅栏里的阿池也在连声叫他,天台门口闪身而出的孟立婷满脸焦急——
这一下,奚勤才懂了,他们是以为自己要跳楼?!
这下误会大发了,奚勤连忙站了起来,谁曾想脚下踩着薄雪一滑,手里的尤克里里哐的一声掉在了边缘,一下子就滑了出去!
楼下的人纷纷发出一声惊呼,成蹊紧绷着的心险些停跳,恍惚间,他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楼上笔直地坠了下来!
“咚”的一声伴随着沉闷的粉碎声,救生垫陷了下去,成蹊颤抖着手跑去扒开围观的人群,他知道就算有救生垫也非常危险,他只想奚勤能活着,伤了残了他养他一辈子!
人群像是为这惨烈的景象拉开层层帷幕,纷纷让开了道路,一个支离破碎的东西出现在眼前——一把摔碎了的尤克里里。
成蹊:“………………”
—————
阿池的电话响了:“喂?成……成总?”
成蹊的声音冷得掉渣:“奚勤呢?”
阿池一激灵:“在……在房间,608!”
成蹊:“让他等着。”
电话被挂断了,阿池向茫然的奚勤投以同情的目光:“勤哥……成总来了。”
一听这名字,奚勤不由得一抖,这下他知道这个“成总”是谁了,除了成蹊还能有谁?
抱着脑袋痛苦地呜咽了一声,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快完蛋了!
☆、第四十二张惩罚卡
“咔嗒——”门开了。
奚勤的身体随着这开门声一抖,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盯着门口高大的影子腿发软。
“成……成哥,你……我……”奚勤磕磕巴巴地说不清楚一句话,心慌意乱地低着头,根本不敢看人。
“你什么?”成蹊关上了门,一步步走进,“我什么?说啊。”
被这夹冰的声音一冻,奚勤本就混乱的脑袋更加一团糟,他不知道自己不过是喝了酒出去吹吹风,想把唱不出口的毛病改掉,怎么就被人误会成了要跳楼呢?!
奚勤也很委屈,低声嗫嚅道:“我……我没想做傻事,我只是在天台吹风……”
“吹风吹到护栏外了?”成蹊逼近了一步,面无表情的神色格外恐怖,如同一个被惹怒的巨人。
完了完了,生气了!
奚勤闭上了眼睛放弃挣扎,准备任其处置了,一阵冰凉的风带着熟悉的淡雅气息扑面而来,面前的阴影忽然贴了过来,身体被圈进了这个熟悉的怀抱。
“你知不知道就几步……几步,你差点永远离开我了……”
奚勤睁大了眼睛,这个宽厚的胸膛他不是没有接触过,但这一次,他几乎可以听到里面急促而不安的心跳,紧紧环住自己的手臂把他勒疼了,正在微微颤抖。
“……成哥?”一股愧疚涌上喉头,奚勤在成蹊的胸口闷闷地说,“你别怕,我没事,没事的。”
成蹊紧拥着他不放开,沉重的呼吸在耳边徘徊,像一只受伤的狼,沮丧地把脑袋耷拉在伴侣的肩头,流露那一丝微不可查的软弱。
“我爸也是……我妈也这样,你们怎么都这么狠心呢?”
奚勤心疼得不行,赶紧抽出手抱住成蹊的腰,轻抚着他的后背,软声道:“我错了,成哥,你别生气,这都是误会,我真没想吓唬你……啊!”
奚勤痛叫了一声,他耳朵被成蹊咬了一下,茫然地抬起头对上成蹊发红的眼睛,来不及害羞,奚勤本能地伸手想去摸。
成蹊任他讨好似的伸手,眉峰一立,严肃地对他说:“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上天台?还翻到护栏外面?”
奚勤坦白从宽:“就想唱歌给你听,那里清静,而且很有不同的感觉,护栏外面风景更好,我就想找点灵感而已……”越说奚勤声音越小,因为他看见成蹊的眼神里,没一点相信,反而凝聚着浓郁的悲哀。
“告诉我实话,勤勤,”成蹊揉了揉奚勤的脑袋,叹了口气,“其实没事,我大概都知道了,这不奇怪,只是心理因素,能够治愈的,别担心。”
“什么心理因素?治愈?”奚勤有些没明白成蹊的话,忽然,他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道:“……我没病!”
成蹊哄他:“是,这不是病,你没病,你一定会没事的……”
奚勤听他这哄小孩的语气,瞬间奓毛了:“我真没病!成哥!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一丝沉痛从成蹊眼中显现,他带着奚勤坐在床边,将他半拥进怀里,低声在他耳边道:“我都看见了,你的诊断单……是阿池不小心从你家带出来的,没事,还不算太严重,我已经给你联系好医生了,只要你去我们就好好地治……”
“诊断单?”奚勤怔了怔,才反应了过来,“那是……”
脑海中精光一闪,他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阴暗的念头,可以利用一下这个诊断单了……当然,不是在成蹊面前。
“那不是我的诊断单,”奚勤抓住了成蹊抚摸自己脑袋的手,跟他认真解释,“那是一个小孩的,我在一次援助活动里认识的一个孤儿,也姓奚,我觉得很有缘分,他挺有艺术天赋,喜欢画画,就是这个毛病限制了他的前程,我就想帮他一把,让他每个月都去复查,把自己的诊断单寄给我,现在他考上高中了,基本上痊愈了,我就说那张当时他病得最严重的诊断单怎么不见了,原来是被阿池不小心带走了。”
成蹊听完愣了许久:“你说……这不是你的?”
奚勤的眼睛亮晶晶眨了眨,朝他点头:“嗯,不是,吓你一跳,抱歉啦。”
成蹊听他俏皮的语气,不知是气的还是高兴的,就想抱住这小家伙的脑袋狠狠地蹂|躏一顿,一股劫后余生的热流冲昏了头脑,等奚勤开始求饶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把怀里的小人摆成了趴在他腿上的姿势。
“成哥!别这样,我不舒服……”奚勤脸瞬间烧了起来,他从来没做过这样的姿势,光是趴在一个男人腿上撅起屁股,就已经够羞耻的了,成蹊结实的大腿硌在他腹部,也顶得生疼。
“哼,这是惩罚!”成蹊不容他反抗,拿了个靠垫过来放在腿上,垫着奚勤的腹部以防硌疼他,一边抄起巴掌就往奚勤屁股上拍。
第一下,清脆的“啪”的一声在房间里回荡,奚勤的脸炸起了蘑菇云,因为穿得厚一点都不疼,但是羞耻得抓心挠肺,都快把他拍懵了。
见奚勤没有反应,成蹊还以为他自鸭子嘴硬不肯认错,又是一下:“知道错了吗?为什么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就算不是干傻事,万一踩滑了出了意外怎么办,嗯?”
“唔……别打了,我知道错了……”奚勤羞得满脸通红,可又忍不住反驳道:“但是踩滑是因为看到了你,我原本不会摔跤的,我又不恐高……”
成蹊气笑了:“还敢顶嘴了?”又是啪啪几下,奚勤这次不挣扎了,认命地捂着脸发抖。
奚勤虽然觉得自己有错,但是他也不是故意的,分明是成蹊他们胡思乱想,他就是上个天台散散心找找灵感唱唱歌怎么了!
他连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给他唱的歌都没有发过去,他还委屈呢!
成蹊以为把奚勤打疼了,俯身看着他熟红的耳朵,语气缓了缓:“勤勤,你想过我吗?看到你站在那个危险的边缘,我心都快停跳了,我恨不得站在那里的人是我,我也不想看到你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所以,别再这样做了,好吗?算我求你了。”
低声细语吹进奚勤的耳朵,带着这个成熟男人无与伦比的柔情爱意,他实在忍不住了,翻身从成蹊腿上爬起,勾住他的后颈一用力,凶狠又炽热地吻了上去。
呼吸被点燃就无法平静,成蹊怔了一下,在奚勤生疏的吻技下也是动了情,温柔又克制地扶住他的后脑勺,顺毛一般抚动。
许久,奚勤才从喘息中平复了下来,通红的眼睛湿润着,一刻不停地盯着成蹊,微肿的小嘴才吐出了一句话:“对不起成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今晚说了这么多句“我错了”,也就这一句是真心的,成蹊心里软得不行,把他抱在怀里揉了揉:“好,我接受你的道歉了,那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到天台给我唱歌?在这里不行吗?”
“我……”奚勤把头埋在他的颈侧,“我如果说我在别人面前唱不出口,你信吗?”
成蹊有些惊讶:“怎么会?是太紧张了?”
奚勤摇头,他知道自己不是紧张,那种在众人在注视下敞开歌喉,对于他就是窒息一般的难受,他根本离不开自己那个小屋子,他害怕唱歌给别人听。
“还打电话给我,就这么舍不得我?好了,现在人就在你面前,洗耳恭听。”成蹊捧起他的脸,只见这瓷白的脸上目光游移,一点都不专心。
奚勤找借口:“我……尤克里里摔坏了……”
“那就清唱……不对,你怎么了?”成蹊不明白奚勤在逃避什么,他记得奚勤在唱歌的时候从不怯场。
在酒吧第一次遇见奚勤,十七岁的小孩就非常有范儿,抱着吉他往高脚椅上一坐,忧郁又清秀的面庞掩藏在昏暗的灯光下,还处于变声期的声线在青涩稚嫩和低哑磁性之间徘徊,在高音的时候却清澈无比,纯天然的好听,吸引着成蹊看得目不转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