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里陪你不好吗?”成蹊低声嘀咕了一句,然后起身,“好吧,把你朋友联系过来照顾下你吧,我等你输完这一瓶就走……唔,快输完了。”
“别……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太耽误你了。”奚勤连忙解释。
看到了奚勤眼里的慌乱和歉疚,成蹊顿时觉得心里平衡了不少,甚至有种得逞的意味。
奚勤是在乎自己的,只是不太习惯自己的接近而已,没事,慢慢来。
“我知道,不是因为你,我的确得走了,顺城这边的峰会延后到了下午,所以可能等不到你吃午饭了,”成蹊顺手摸了摸奚勤柔软的发顶,起身把床头柜的手机拿给他,“这边有你朋友吗?”
他觉得生病的人还是由亲友照顾着更好,至少心里安稳。
“嗯,有。”奚勤立即给余恩发消息。
“别联系你助理了,”成蹊忽然补充了一句,“那种人,不配照顾你。”
奚勤顿了顿,原来连成蹊都知道了自己的助理不称职,眼神不禁暗了暗,默默地点了点头。
联系到了余恩,奚勤顺手还想翻一下微博,被成蹊眼疾手快给拿走了,一只大手不由分说地按住了自己的眼睛,充满磁性的声音几乎近在耳边:“别看了,好好休息,睡觉。”
“……可我睡不着,睡太多了。”奚勤眨了眨眼睛。
即使手心被这睫毛挠得痒到心底了,成蹊也强忍着把奚勤的手机放到了一边的柜子上,再慢慢地放开了他。
“那就闭目养神,你透支严重,得好好静养,”谈到了奚勤的健康,成蹊恢复了严肃的神情,“给自己放一个月假,其余的事全都不要管,看你脸色白成这样,至少把血色养回来再考虑工作。”
奚勤抓着被角,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样,但随即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恐怕没法休息了,成哥,我的事……蜜蜂娱乐不会善罢甘休的。”
成蹊挑了挑帅气的眉峰:“你都叫我一声‘哥’了,哥能不给你解决?”
这下奚勤愣住了,咬紧了嘴角:“成哥,我说实话吧,蜜蜂娱乐虽然跟我签了霸王合同,但是到底违约的还是我,这事情没那么简单……”
其实奚勤有许多发现的内情,但他一时间没法对成蹊开口,虽然成蹊很明显有这个能力帮他摆平一切麻烦,但是帮了太多了,欠了他这么多人情,奚勤不知道该怎么还。
正在奚勤陷入无限的纠结中时,成蹊推开了椅子,直接坐到了奚勤的病床边,更近的距离让奚勤忍不住缩了缩脚,被裹成了一团的被子也随之抽动了两下,如同裹茧的蚕正在破茧。
“奚勤,你是不是思虑太重,所以才这么累?”成蹊没有看他,直接问道。
奚勤茫然:“…………我不累。”
“你知道吗?昨天医生跟我说,你服用安眠药和止痛药过量,以后药物会失效,身体也会垮掉,今后生病就不是发烧那么容易好了,”成蹊声音很低,明明不是在说自己,却比自己的心还疼,“我本来不想告诉你这些,我也不会询问你原因,我只想让你……别再折磨自己,行吗?”
也别折磨我了,行不行?
天知道,当成蹊从医生口中听到这些话,心里有多难受,仿佛被一团揉成了碎屑的废纸,被笔尖刀刃狠狠地穿过。
昨天夜里回到病房,成蹊凝视着熟睡奚勤,苍白的脸色没有一丝生气,呼吸也很慢,仿佛随时都会离去。
尽管这次只是因为体力透支和低血糖引发的高热,但是成蹊不放心还是让医院给奚勤做了个检查,得来的结果让他后怕无比。
他不禁摸了摸奚勤耷拉在床边的手,冰凉,用手心搓了搓还是凉透了,赶紧吩咐人加厚了被子,把奚勤裹了个严实,再打开了热空调,直到把奚勤雪白的脸热出了红晕,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一直知道奚勤一个人不容易,生活给他的打击太多,压力又大,网络上铺天盖地的负面舆论,经纪人和公司又沆瀣一气,脆弱的心灵肯定早就不堪重负了,要不是自己随时关注着他,逮不着哪天这小东西就没了。
现在,极力想和他撇清关系,不想欠他人情的奚勤,警惕的目光如同一只受伤的鹿,他在害怕自己欠了成蹊太多就还不上了,把心锁在牢笼里,根本不肯探出来,坦诚地接受他。
好吧,既然柔和的方式进不了奚勤的心,那就强硬一点,至少让他肯接受自己的援手。
虽然这种方法,成蹊也很不想用……
“别觉得欠了我太多,这算是……罗业的托付吧,他走之前让我好好照顾你,我不能不管你。”成蹊冷硬地说,他不信搬出了罗业,奚勤还会不接受。
奚勤一愣,心里总算了然了,果然,罗大哥说的会拜托人关照他,这个人,原来就是成蹊。
怪不得,他会对自己这么好,从流氓导演那里救了他,给他点餐,每天问候,觉得他心情不好的时候给他推荐歌,甚至在自己没有状态的时候亲自来顺城看他……
原来,都是罗业的托付,他才会对自己这么好。
不知道为什么,总算确定了这个人是谁,奚勤没有觉得松了口气,反而是难受,为什么是成蹊呢?但又怎么可能不是他呢?除了他谁还会如此悉心地照顾自己呢?
“哦……那好,我的事,就拜托你了,”奚勤点了点头,缩回了被窝,闭着眼闷声道,“多谢……成总,我累了,先睡了。”
成蹊努力变得坚硬的心,在听到他说“成总”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如果这样能让奚勤接受自己,能让他不再思虑太多耗费心神,成蹊宁愿这么做。
冷下来的心,让语气也变得陌生了,成蹊低低地说了声“你好好休息,我走了”,就转身离开了病房,尽管他有些粗重的呼吸暴露了他烦躁的心情,但关门的时候,还是放得很轻,轻到奚勤都不知道,成蹊已经走了。
缩在被窝里的奚勤感受到房间里真的只有自己了,才把头钻了出来,忍不住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心里还是难受,难受得心脏快被揉成了一团。
他现在不觉得热了,透彻的寒凉从背心传来,冷得全身发抖,打着寒噤咬紧了嘴角,用力得快把嘴角咬破了,还是没能忍住嘴里的一声啜泣。
怎么就哭了呢?他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枕头被几滴眼泪打湿了小片,泪就干涸了。
嗯……没事了……只要不流泪了,就不会难受了。
奚勤逐渐平复了喘息,漠然的神色爬上了脸庞,他呆呆地看了会儿输液瓶,快到底了,艰难地起身想去按呼叫铃。
手还没碰到按铃,门就被敲开了,医生护士走了进来,拔掉输液开始检查。
看到了奚勤眼里的疑惑,医生一边戴听诊器,一边笑着回答他:“刚才有位先生说305的液快输完了,我们就直接过来了,来,把衣服掀起来,听一下……”
奚勤半撩着衣服,眼睛忍不住又红了。
一边的护士还在笑他,说他听个诊像是被调戏哭了一样,但其实只有他才知道,自己这不争气的眼泪,是为谁流的。
☆、第二十一张好人卡
奚勤的午餐是炖得熟烂是乌鸡汤,温补的药材被熬得一点都闻不出药腥味,黄澄澄的鸡汤飘着翠绿的葱花,鲜香四溢,甚至还切了松露在里面,一看就不是医院食堂做的。
但是给他送餐的护工小哥矢口否认这是出自特级厨师之手,非常礼貌地给他布置好餐具,甚至还准备喂进他嘴里。
奚勤连忙推拒:“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了!你……下去忙吧,不麻烦了。”
“好,那奚先生您先慢用,有需要叫我,我就在门口。”五星级服务到毛骨悚然的护工小哥终于走了,奚勤虚脱似的瘫倒在床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瘫痪在床不能自理了呢。
其实他下午就可以出院了,没有什么大碍,但身体状况方面,医生跟他谈了很多,或许是由于成蹊的招呼,医生对他非常悉心地询问了一遍,再做了一些大大小小的检查,一套下来折腾了两个小时,整个医院都对他关照非凡。
这是顺城这边的一家私立医院,服务本来就很周到,但在钞能力的情况下,这些服务会更加细致,抽血检查的时候还会有护士小姐姐的温声细语,听诊器在胸口的滑动都是轻柔的,没有任何人会暴露他就医的消息,保密工作也很到位。
但这些无微不至的照料,奚勤很清楚,都是来自哪里。
虽然没有再看到成蹊的身影,但医院里每处每地都留下了他存在的痕迹。
如果刚才和成蹊的不欢而散没有发生,奚勤虽然会觉得不安,但至少在心里对他会更加小心翼翼,把那些不能说出口的小心思藏好,即使有些惶恐不安,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身心俱疲。
因为他知道,这些成蹊对他看起来理所应当的好,都只是源自别人的嘱托。
中午一点,余恩紧赶慢赶到了医院,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奚勤坐在病床上抱着乌鸡汤,味同嚼蜡。
“哎呦,兄弟,要不是你先打了招呼说你只是感冒,我都快以为你得绝症了!”余恩大咧咧地走了进来,丢开了看望病人必备果篮,把脸上的口罩去掉,就闻见了鸡汤的香味,口水直流,“我靠!这医院的伙食也太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