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十几把,啤酒下了大半箱,陈凌还没喝到几口。
又一把当地主被一张险胜后,肖炀嚓嚓洗着牌,淡声说,“你老赢没意思,我们来换个高难度的吧。”
陈凌无语地看着他,“这都玩不好,你还能玩什么高难度的。”
“不敢?”肖炀又来激将法。
“有什么不敢的,说吧,玩什么?”
“比大小。”
陈凌:……
高难度个屁。
游戏过分简单,肖炀就在惩罚措施上增加难度,“输了的不喝啤的,喝白的。”
赵驰狂躁起来,“卧槽,炀哥你真带了白的?”
肖炀神秘兮兮地从书包里摸出一只矿泉水瓶,晃了晃,满满的纯净液体咕咚作响。
陈凌正莫名其妙地想着矿泉水是什么鬼,就看到赵驰紧张又刺激地拿过来拧开闻了闻,赞道:“好酒!”
肖炀一脸嘚瑟,“这可是茅台。”
陈凌:……
你们俩可真上道。
赵驰主动来发牌,先让两人面对面pk一局。
运气好到爆,陈凌第一手就拿了小王,开牌之后肖炀输了,二话不说,拿起矿泉水瓶咕咚咕咚灌下三分之一。
看得陈凌赵驰喉头一紧。
第二把,陈凌拿到方块三,输了。
肖炀把矿泉水瓶递给他,“来,凌哥,别怂。”
矿泉水瓶一挨到鼻子下面,粮食的清香混和着乙醇的辛辣扑鼻而来,陈凌条件反射地皱了皱鼻子,“这就是白酒的味道?”
赵驰反应了几秒,才不解地问:“凌哥难道还没喝过白酒?”
高二的男生竟然还没喝过白酒,听起来确实怂了点。
陈凌没给出明确地回答,想糊弄过去,见肖炀扬眉挑衅,“要不敢喝也没事,哥哥可以放你一马,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你得把我好友加回来。”
果然,这人就是变着法的想加好友,以证明自己牛批。
“不加。”
怎么可能认怂。
陈凌举起矿泉水瓶就要往口里灌,却在酒液入口前一秒,被人一把攥住手腕。
然后,一个声音响起,带着些许无可奈何的笑意,“干嘛那么拼,不加就不加呗,别喝了,对身体不好。”
说着,细腻的指尖蹭过陈凌手背,矿泉水瓶被抽走了。
视线不再阻隔,陈凌看到对面的肖炀握着矿泉水瓶,唇边噙着浅淡微笑,看过来的目光很认真,还有温度。
陈凌搞不过他,不自觉地垂下眼眸,亚麻色的碎发在风里轻扬,眼珠子乱转着没话找话,“你还会喝酒?”
肖炀声音平常:“其实我也不会,所以,这会头挺晕的。”
“炀哥头晕的话,跟我们去玩剧本杀吧,玩玩就清醒了。”宋小佳突然跑来,热情邀约。
“他去他去,他特别想玩。”陈凌抢先出声,把人打发了。
肖炀看陈凌的目光里多了抹意味深长,笑着跟宋小佳他们玩去了,赵驰又叫来徐嘉龙继续斗地主。
斗了几把,陈凌又感觉自己脸上多了一道目光。
可是每次回头去找,都只看到大家忙着各自手里的事。
找到肖炀,发现他正跟宋小佳他们玩得不亦乐乎。
除了这个智障,应该没有人会这么无聊来关注自己吧?
联想到日本恐怖电影里幽灵女鬼出现的各种奇葩方式,陈凌觉得自己背上凉嗖嗖的。
又过了几局,甩出一把春天后,他猛地偏头,看向目光刺来的方向。
这下动作太突然,对方来不及收回视线,被陈凌抓了个正着。
竟然是俞书楠。
结合进公园时他跟自己说的那句话,这人今天似乎格外关注自己。
甚至,在刚刚他避开视线的那一瞬,陈凌竟然不太确定地从那一闪而过的眸光里读出了一缕危险和阴郁。
既然已经看见了,陈凌干脆起身,热情地邀请他,“书楠,你要玩么?我让你。”
俞书楠沉默地低着头,不言不语。
陈凌伸着手,缩回来也不是,不缩回来也不是。
一直在旁边忙活的段琦看气氛尴尬,开口解围:“凌哥要不想打牌,帮忙去洗洗烧烤签吧,你看我忙得。”
又有意把一直格格不入的俞书楠拉进集体的热闹氛围里,不生分地安排,“书楠也别闲着,麻溜地,跟凌哥一起去洗烧烤签,你看火都点上了。”
俞书楠点了点头,抱起铁签筐子,往旁边的洗手台走去。
陈凌摆下牌,赶紧跟上。
他紧两步,走到俞书楠身旁,接过对方手里的一只铁签筐子,“我帮你拿。”
俞书楠一言不发,走到洗手台边,开始默默地洗铁签子。
今天俞书楠一直有些奇怪,借着洗签子的机会,陈凌其实也想跟他单独聊聊。
两人并肩站在洗手台前干着活。
“那个,书楠啊,我是哪里说的做的不妥么?”因为字斟句酌,陈凌的口气稍显迟疑。
俞书楠没有继续沉默,却说了句没头没脑的,“你总是考第一。”
“额?”
“为什么不学习还能考第一?”
陈凌竟然从俞书楠的声音里听出了痛苦的情绪,“这……其实没有,偷偷告诉你,我在家都通宵看书的,我只是故意营造天才人设而已。……
这下,陈凌彻底反应过来,俞书楠这么关注自己,是对他自己的学习状态不满意,想交流一下学习心得呀。
赶紧把自己一些学习经验倾囊而授,“其实,书楠你还是要跟大家交流,学习不是闭门造车,思维碰撞,融会贯通,可能效率会更高……”
陈凌嘚吧嘚吧讲着,俞书楠却一直不言不语,只是表情愈发沉郁,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陈凌停下来,提醒般喊了一声,“书楠?”
正专注地观察对方的神情,还没看出端倪,手背上猝然传来一阵剧痛。
俞书楠神情木讷,盯着陈凌的目光中却一点点渗出怨怼,手起签落,狠狠扎上男生扶着洗手台边的白净手背。
难以忍受的剧烈痛感沿着神经系统向上侵袭,眼眶不受控地酸胀,瞬间,泪水就像开了闸似的喷出。
陈凌握着手腕躬紧身体,弯下腰,从被眼泪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俞书楠握着带血的铁签子,往前走来……
洗手台离大家活动的主战场四五米,听到响动,赵驰看过去,就见肖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那边,一把攥住俞书楠的手腕,扣住他脉搏。
俞书楠吃痛,手里握着的沾了鲜血的两根铁签子“咣当”掉落在地。
对面,陈凌握着手腕,弯腰躬身,鲜红的血从指尖滴下,洒了一地。
肖炀回头朝大家沉声吩咐,“制住他。”
段琦和几个男生率先反应过来,冲过去,七手八脚地把俞书楠安全地制住。
肖炀扶住陈凌,见男生疼得浑身发抖,紧紧攥着自己左手腕,鲜血从手背和掌心,滴滴答答往地上砸。
马上有同学递过来干净的毛巾。
肖炀三两下把他伤了的左手掌包住,摸出手机拨了电话出去,说话时声音绷得很紧,“老孙,我有同学受伤,把车开进来”。
挂断电话,他在陈凌前面躬身蹲下,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吩咐:“上来,我背你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俞书楠同学的做法和病情,如有不妥,纯属虚构,请勿代入现实。
第18章
陈凌疼得厉害,顺从地趴上肖炀的背,任凭他背着自己朝森林公园的大门疾步走去。
男生包裹在白色衬衫下的肩膀挺拔得像直尺,随着急促的步伐,抵在自己前胸的蝴蝶骨清晰起伏……
一路上,陈凌额角突突跳,身上直冒汗,凭蔓延到掌心的疼痛范围估计,左手应该接近扎了个对穿。
脑袋重新恢复运转后,才想起,自己伤的是手,其实用不着肖炀背。
但是这一刻,勾着男生的脖颈,窝在宽阔的背上,又觉得莫名安心。
老孙来得很快,远远见肖炀背着人,干净利落地掉头,停稳,提前开好后排车门,只问了一句,“去最近的医院么?”
“嗯。快点。”
肖炀把陈凌放进车里,自己转到另一侧开门上车。
车刚启动,赵驰的电话打了进来,“炀哥,凌哥怎么样?”
肖炀觑了一眼陈凌手上的毛巾,两面都泛出刺目的红,声音冷静,“估计给俞书楠戳穿了。”
“啊。”赵驰吓得怪叫了两声,“卧槽,这可得疼死。”又郑重其事地交待:“炀哥,咱班最珍贵的学霸就先交到你手里了,赶紧送他去医院,我们把东西收了就过来。”
“嗯,我照顾他。”
陈凌靠在椅背上,疼得嘶嘶抽凉气,见肖炀挂了电话,偏头看过去,半天,才从咬紧的牙缝里费劲地吐槽了一句,“真的,太特么疼了。”
“我知道。”肖炀声音平静,眉头却皱成一个川字。
陈凌没什么力气去多想,感觉到对方低头,不知道怎么,碰了碰自己的发丝,安慰的声音是少见的柔和:“马上到医院了,坚持一下。”
到医院,马上进急诊外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