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会儿是找家餐厅吃,还是吃点杂七杂八的当地小吃,垫垫肚子就行?”话题自然而然从将临的晚饭开始。
“餐厅吧。”杨祁扭头,“我突然很想吃简单的米饭+菜。”
“可以。”迎面一个下坡,景洄把脚步放缓,略有些担心,又像是打趣,“你明天打算怎么过?”
“我不是向司机师傅打听了好些小众却吃食味道不错的小巷子,明天我先去探探路。”
占据旅行大部分时间的,其实就是吃吃吃,人们不是在享受美食,就是在寻找美食的路上。仿佛把当地的特色食物吃进肚子里,到过一地的感觉才真实鲜活些。
杨祁是笑着的,景洄却并不这么认为,以他跟他谈过两年的恋爱经验来看。
他目视前方,右手却碰着杨祁的腰,杨祁先头没察觉,景洄连着又动了几下,他才低头,“干嘛?”
景洄憋笑,说道:“不高兴还作笑脸,不适合你,苦苦的。”
杨祁抓住景洄的食指,不管不顾的一起的揣进口袋里,像只被主人训话的小狗,低垂下脑袋,“没有。”
景洄不着急反驳他,挣了挣手,没挣动,扭头看杨祁的手臂,“天热,再抓着会出汗,黏糊糊的。”杨祁和他作对,握得紧了紧,景洄失笑出声,笃定的说:“撒谎。”
杨祁被他说中了,沉默下来。
是的,他恨不得景洄的目光永远落在他身上,管它们是平静如水还是温柔有情,杨祁希望它们都落在自己身上。
突如其来的情怯抓挠着杨祁的心,他动了动嘴唇,却又讲不出什么,抓着景洄的手,抓住景洄身体的一部分,仿佛就能把景洄抓住。
不长的一段下坡,很快被两人走完,两人在口袋里贴近的手果然出了汗。分不清是谁的更多,粘腻的发出些潮气,顺着手腕爬上去,要两个人不握手的时候,也要像它们一样,黏在一起。
“哥。”情怯过后的杨祁有些后悔,还有淡淡的挫败感,沮丧的叫着景洄。关系不明朗让他有种焦灼感,但显然,现在还不到挑明的时候,杨祁只好也只能,抓着景洄的手,从口袋里拿出来。
薄薄的汗在路灯下显出隐现的晶亮,杨祁抽出张纸巾,低头给景洄擦掉它们,一点点的,一根根手指的,沮丧微垂的眉眼在灯下一览无遗,莫名、小声地说:“对不起。”
“我没怪你,好端端的道什么歉。”景洄轻轻的说,打开手指,让杨祁给他擦。
杨祁是为自己的情怯和别扭而道歉。
把沾了汗的纸团扔进垃圾桶里,杨祁一时不知该怎么接景洄的话。景洄知道他,自顾牵起他的手,边往前走边说,嗓音轻柔:“就一天啊,剩下的一个星期都只有我和你,去玩,去吃东西。”
杨祁楞楞的被他牵着走,盯着景洄勾住他的两根手指,白皙修长,它们常握住剪刀修剪花枝,现在却勾着他的手。
“我本来的打算,是明天待在酒店玩一天游戏的。”杨祁的声音响在身后,景洄没回头,知道自己回头,杨祁会躲他眼睛。
“嗯,那现在呢?还是这样想的吗?”
“嗯。”杨祁轻声的应,好的坏的,他希望想和人说的时候,景洄正好在他身边。
景洄笑着说他,“黏人精。”
“如果……”他停住脚步,一下把杨祁拉到他面前。两人的身高差不多,杨祁一米八五,景洄只比他低一点。
景洄盯着他,眼里是杨祁看不太懂的晦暗不明,根本不用他说,杨祁就低下头,“如果什么?”
“如果我让你去呢?”景洄快速的说,一句话像一阵风灌进杨祁身体,杨祁模糊的意识到,他将要得到些暧昧的礼物了。
他的头低得更厉害,几乎是靠在景洄肩膀上,发尾离他近在咫尺,小孩总有些无师自通的讨礼物的本事,杨祁说:“哥,你说什么?”
“我让你去呢?”景洄唇角牵出抹笑,是猎人查看猎物前常出现的,他扭头,缓慢而轻碰了下杨祁的侧颈,“你,去吗?”
杨祁的身体一僵。
景洄轻轻推开他,头也不回的往前走,脸上挂着笑。
只听身后杨祁快步追来,兀自牵起他的手,景洄扭头,看见他绷紧的下颌骨。
“去。”很简单的一个字,杨祁回答他。
夏季夜晚柔暖的余热,一下全部变轻了,像雪,像棉,挨不住杨祁脸上的笑。
第11章 哥,你喝酒了
餐厅,杨祁和景洄面对面坐着。
对于路上他做的事,景洄很坦然。在纸质菜单勾了几个菜,杨祁看过也同意后,交给了餐厅服务生。
“要不要过来坐?”景洄问他,故意用话挑起杨祁薄薄的一层脸皮,笑意盈盈。
出乎他的意料,杨祁走了过来,坐在景洄身旁,两人变成了并排坐,他嘟囔:“过来就过来。”
景洄还是笑的,右手撑着下颌,“上次做的时候,不也亲了很多次,那时候你怎么没像现在这样。”他凑到杨祁耳边,微微咬牙,“反倒变狼变豹,贴着我不撒手!”
杨祁急急反驳,“那不一样!”上次以为只有一次,自然莽撞了些,现在嘛,杨祁说不清却又能看到一些明朗的东西。景洄引着他走进条长而漆黑的隧道,偶尔牵着他,偶尔放开他,礼物在隧道尽头,看景洄肯不肯给他!
景洄一下退到长椅的边缘,似乎是不信他,眼睛一转,淡淡问他:“在我前头,你有没有约过别人?”
“你呢?”杨祁扭头,眼睛灼灼盯住景洄,反问道。
景洄摇摇头,答得很坦然,“开花店把存款都花完了,还忙,没时间。”
他离远了杨祁,如果他还坐在刚刚的位置,现在大概就能看清杨祁脸上乍松的表情。
“我也没有。”杨祁摁住自己跳得杂乱无章的心,“在外面受了半年社会的毒打后,就帮我爸管着皇钻了,忙不说,一开始没经验做了些错事,还被我爸天天训。”
这家餐厅和所有的中式餐厅一样,饭点的时候上菜很慢,景洄给了他一个同情的笑容后,服务生才把茶水和两人的碗筷拿上来。
落地后的第一餐,除去等餐的时间,两人大概花了四十分钟解决点的菜,一点不剩。
回去的路,两人仍是步行,夕阳的余热早已消失无踪,夜风里只有凉意,灌进人的衣服里,惬意又觉得舒适。
一个个路灯把街道上的黑暗割裂,整齐的共享单车静静立在暖橘色的灯光下,景洄忽然想到如果下雪会是怎么样,“这个城市冬天有雪吗?”
杨祁也不太清楚,含糊的答:“好像比较冷的时候就会下。”
景洄轻轻的笑了下,“那会很漂亮。”
杨祁低头看着两人的脚,“冬天我们可以到更北的地方去。”景洄笑着,没答话。
回到酒店,两人都有些疲惫,进房间前,景洄不忘提醒杨祁,“明天要好好玩,我还等着你带我去吃呢。”
“知道了。”杨祁站在门旁,想起景洄给他的那个缓慢而轻的啄吻,“哥,你也要好好和朋友们玩。”
清晨,酒店。
杨祁今天的时间支配是自由的,所以他没有定闹钟,自然醒。
揉揉酸涩的眼眶,他坐起给景洄发消息,“见到他们了吗?”见景洄没有立即回他,又发了一句,“我刚醒,好困。”
放下手机,进了浴室洗漱。
出来时,景洄回复了,“见到了,还不错。”杨祁坐在窗边软椅上,脸上的水还没全擦干,水珠顺着皮肤流进唇角抿起的弧度里,一些被杨祁用手擦去,一些则流到下巴上,滴在杨祁从浴室带出来的毛巾上。
“我刚刷完牙洗完脸。”杨祁抓起毛巾胡乱擦了两把脸,对着镜子把额头上乱七八糟的头发顺好,换好衣服后,拉开了窗帘。
他低头看手机,景洄没回,他有点不开心,很小很小的一点。
杨祁边收拾自己边想,哥现在应该在和他们说话,可能会说些和摄影有关的东西,也可能杂七杂八的什么都说。
脑内的想法漫无边际,像团多边形流体,杨祁越想,越觉得自己一个人出去好无聊,一切都收拾好后,站在镜子前,吹了两下头发,不情不愿的给景洄发了条消息,“我出发了,哥。”
小巷离酒店较远,杨祁叫了辆车,坐在酒店大堂里的沙发上,再一次低头看了下手机,景洄还是没回。
一点点的不开心越来越大,杨祁把头仰靠在沙发背上,沮丧又狡猾的想,他出去随便玩玩吃吃,回来有东西说给景洄听就好了。
景洄一去就是一天,临中午才回了杨祁条消息,很简短的一个字,“嗯。”
杨祁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街巷略微拥挤的人流里走,手里拿了杯奶茶,低头看清后,狠狠地咬了几口吸管,含糊呢喃:“大忙人!大忙人……”
吸管被他咬扁,吸不上来珍珠,杨祁只好拿手捏捏它,走进一家过桥米线店,哥在吃午饭,他也要吃午饭。
景洄在晚上八点回到酒店,敲了几下相邻房间的门,没见杨祁出来开门,皱眉给人打了个电话。
他喝点酒,微醉,声线较平时稍软,不过杨祁没听出来,匆匆说了句:“哥,我给你发微信。”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