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拟器开启的时候,房间里变得很热。现在是六月,被迫着联动空调和模拟器一起进行,才将房间里的温度降了下来。沈惟济觉得梁邺睡觉开模拟器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因为人和人之间都有一些自己的爱好。
沈惟济躺在床上,听到耳边传来很低沉的风声。他侧过头去问闭着眼的梁邺,也许自己根本就看不见:“这是金星的声音吗?”
梁邺轻轻“嗯”了一声,问他:“你会不会觉得很吵?”
沈惟济小幅度地摇了摇头,“不会。”
金星的表面温度有465度,是太阳系中最像地球的星体。它和地球起始于同一片尘埃云,却不同于地球的自转方向,是太阳系中唯一一颗没有磁场的行星。
金星的声音格外低沉,像是一桩很重很重的檀木敲击了厚重的石钟。表面的二氧化碳形成了厚重的保护层,里面的风速被包裹了下来。
沈惟济听着这样的声音,想到了很遥远、很遥远的沙漠。
他问梁邺:“模拟器是你做的吗?”
梁邺“嗯”了一声,“我在大学做的,没有把它应用到商业。”
沈惟济说:“很舒服也很好听。”
梁邺跟他说谢谢,说自己也很喜欢。
梁邺觉得也许应该告诉沈惟济自己小时候很想当宇航员的事实,也在很年轻的时候想要到太阳系中度假,在星际中漫游。
所以他跟沈惟济说,他以前想学天文的,但是家人没有同意
沈惟济真的是很好的一个人,他跟梁邺说,他给弟弟搭过一个宇航飞船,如果你想要的话,我也可以搭给你。你想要欧洲批号的,还是美洲批号的。听说有限量的,飞船旁边还会有行星的图案,你想不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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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
“滴——”
梁邺耳后的微型蓝牙发出了浅浅的红光,从书房回来后就没有摘掉。梁邺在金星大气外层的风声中沉沉入睡,没有及时醒来。蓝牙耳机触动了微型电击功能,将梁邺从睡梦中唤醒。
梁邺在黑夜中睁开了眼睛,按压下耳后的耳机,传来一阵金属的电流声音:滋滋——
“罗彧到了。”
梁邺轻手轻脚翻身下了床。在醒来之前,他一直将沈惟济圈在自己的怀里,他的胸膛贴着沈惟济的后背,手覆盖在他的手上。沈惟济在他离开的那一瞬间,收缩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梁邺帮他掩实了被子,便离开了。
雨夜之间,梁邺下了车库将车开了出来,沿着指定的路线开到了目的地。他打了把黑伞下车,雨下得很大,大到看不清一尺外的景象,他推开一间废弃厂房的门,不停地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
“梁先生。”
梁邺听到后,转了个头,看见了付真。
“罗彧在后面。”
付真领着他穿过厂房,进入了另一个厂房中。付真在门口站定,给他开了门:“梁先生自己进去吧。”
梁邺把伞交给了他,脱下了被雨浸湿的外衣,嘱咐他:“不要进来。”
付真转身要把伞和外衣给身边的人,梁邺便说:“伞是沈惟济落下的。”
付真听完,便把伞又拿了回来,自己拿着。
罗彧被迫带着一架VR眼镜,被束缚在了操作椅上,身上肉眼可见出现了很多青紫的淤青。梁邺看着操作椅前面无数个金属支架,罗彧用自己的脑电波操控着虚拟世界的自己跟更多不同的人搏斗。梁邺站在旁边看了一会,罗彧喘着粗气,他便伸手把VR停下,站到了操作台面前把罗彧的眼镜摘了。
罗彧看着站在他面无表情的梁邺,低着头笑了笑。梁邺没问他笑什么,直到等到罗彧笑停了,才讲话。
“ET4的人明天就会把你送回德国。”梁邺很平静地说着,“禁闭所你是逃不出来的。”
罗彧似乎对自己最后的归宿没有什么太大的关心,他腹部上的刀伤渗出了点点血丝。他笑着问梁邺,“为什么啊?”
他说:“我老爸不认你啊?”
“他不知道。”梁邺平静地说。
“我不想要震业,也不想要任何一份名利。”梁邺顿了顿,“我如果杀你会让我爸妈难过的。”
罗彧地表情变得像是在嘲笑他一样:“你还这样叫他们呐?”
梁邺异常冷静地说:“罗彧,几十年前互相抱错了是一场意外,你去了更好的家庭,你不应该怪到我头上,我不欠你,也不欠任何人。”
“我被大哥送去的德国的时候你在哪?”罗彧问他,“你在都港最好的学校里。”
“我在街区跟人争这争那的时候你在干嘛?你在舒舒服服的大楼里。”
“我好不容易回来都港你们都他妈要把我赶走,凭什么啊?”
梁邺看着罗彧的理智一点点被蚕食,跟他说,“我不欠你。”
梁邺说完转身就走,没想到罗彧却在椅子上放声大笑:“当初就不应该想着睡你。”
“应该把你身边那个学生睡了的。”
梁邺又转身回去,快步走到他的面前,给他的脸狠狠一拳,罗彧的头被打歪了过去。手臂突然逃脱了操作椅的束缚,抓着梁邺的领子把他的脸往操作台上重重一磕,按钮划过梁邺的额头留下了一道明显的血痕。
梁邺用腿勾住罗彧的腿,用力一甩,将他按到地上,膝盖顶着他的腰重重一踩,喘着粗气道:“我看关你一辈子也不是不可以。”
罗彧帅气的脸在厂房地面上摩擦变了形:“你……你妈……你妈也认不得你了不是吗?”
梁邺抓着他的领子,将他的脸在地面上敲击。直到付真开了门,才把他的头放开,站了起来。
付真说来帮忙收拾残局,外衣和雨伞又重新递回给了梁邺。
付真给了他一张手帕:“擦擦脸,梁先生。”
梁邺接了过来,擦了擦脸,对付真认真地说:“别让他太好过。”
付真点点头说明白,将梁邺送了回去。
梁邺开着车回到了自己的家中,重新洗了澡换了衣服睡到了沈惟济身边。沈惟济姿势也没动,又很自然地贴回梁邺怀里。梁邺就这样静静抱着他,抱了整个后半夜。
梁邺先起的,去健身房健身。整夜不眠让他觉得疲惫,他听到楼下传来什么东西打碎的声音,便下了楼。看到贴着纱布的沈惟济,手足无措地站在一个碎掉的玻璃杯前面。梁邺拉过了他,把他拥进怀里。
沈惟济抬起头去亲梁邺的脸,被梁邺躲开了。因为脸受伤了,梁邺并不是很想让沈惟济知道。沈惟济用手掰过了他的脸,梁邺闷哼了一声,沈惟济才摸到了梁邺轻微凸起的伤部。梁邺任他轻轻地摸,摸过了额头的划伤,摸过了嘴角的擦碰。
沈惟济把他的脸压向了自己的脸,叹了口气说:“宝,你怎么还打架呢?”
沈惟济笨拙地亲上了他的伤疤,问他:“疼不疼啊?”
梁邺摇了摇头说没关系,“太累了,只是太累了。”
梁邺知道,沈惟济成了他感性和理性之间的岔路口。他会成为他的恋人,可能在很久以后他们会彼此相依下来,成为最亲密的那一种爱人。梁邺愿意做那样的人,愿意为他设定最幼稚的特定电话铃,也愿意陪他在炬火焚昏的周末去看一场人很少的画展。
他说沈惟济像雪,像最高的云,都是对的。尽管金星表面的温度很高很高,但是大家都不知道的一个有趣事实是,在某一个不知名的时刻,整颗星体都会飘下金属雪。是硫酸雨、和在一百万压强下的二氧化碳。当沈惟济冲向他时、去拥抱他时,就是一颗小行星撞击了另一颗小行星。
这间房子成了最天然、纯洁的受孕床,当梁邺和沈惟济走进来的那一刻开始,受孕结束了,开始孵化。
第21章
沈惟济在看不清的日子里,变得格外的敏感。他向学校请假了一段时间,等到回去的时候,正好赶上期末考试,梁邺问他不担心吗,沈惟济还煞有其事地说,看来这次拿不了奖学金了。
到了梁邺约定出差的这一天,梁邺在房间里收拾行李,沈惟济还坐在床上研究梁邺给他的玩具,是一个小小软软的狗狗。
沈惟济是看不见的,他只能靠摸。狗狗全身的毛非常松软,沈惟济问他:“这是什么狗啊?”
梁邺转过身看到沈惟济捏住了狗的耳朵摆弄着,随口说道:”杜宾。”
“你可别骗人。”沈惟济说,邻起一只狗耳朵,“杜宾可没有这么这么大的耳朵。”
“好吧。”梁邺说,“是金毛。”
沈惟济怀里的金毛的颜色有点暗淡,但是被保存得很好,琥珀色的玻璃眼珠也亮亮的,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皂荚味。
“怎么控制它啊?”沈惟济问,他找遍了金毛身上所有可能的开关,还是没有开启它。
“你自己研究研究,很好猜到的。”梁邺说。
梁邺把衣服拿了出来,叠规整放到了行李箱里。沈惟济叫他,梁邺便回了头问他怎么了,“可不可以帮我拿一下手机?”
沈惟济看不见之后就很少用手机,梁邺就把他的手机放到了床边的抽屉。他伸手打开柜子把手机拿了出来,领着沈惟济的手指解锁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