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多言迷糊却坚定地“唔”!
看来威胁和安慰的话都有效果,裴继州心里乐开了花,在他的后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睡吧。”
易多言不愧是个身强体健的年轻娃,第二天早上睁开眼时甚至花了半天反应自己究竟在哪。他滚来滚去,直到把裴继州鼓捣醒了,额头上冷不丁地贴了个冰冰凉凉的玩意。
易多言一惊:“!?”旋即往被窝里缩了缩,怯怯地配合,“……别杀我。”
那是一只测温枪。
Bi——
易多言听见声音就懂了,那冰冷的塑料质感,翻了个白眼:“……”
裴继州憋着笑,懒洋洋地看了眼显示屏,“三十七度八!”好心情这下全毁了。
易多言土匪似的凶悍,抢下测温枪,抵在裴继州额头,绘声绘色地学:“砰——”
Bi——
在裴继州看小傻瓜似的眼神中,易多言装傻充愣:“三十七度九!你死定啦!”
裴继州体温高,易多言一年到头恒温,两个人抱着睡就是一个加热一个保温。
易多言吃过医院提供的病号早餐后,半小时就把私人病房玩腻了,“我要出院,咱们回去吧。”
裴继州拗不过他,打床头的内线电话,语气不善地让医生过来。他坐在单人沙发上,给人一种不好招惹的凌厉气势。
值班的实习男医生很年轻,还有点怕,同手同脚地走过来,直接把手搭在易多言的额头上。
裴继州登时坐直身子,都要发作了!
医生战战兢兢:“还在发烧。”他看见那个很凶的男人伸手点了点床上的病人,神色满意得不行。
裴继州教训道:“听到没有?”
“哼!”
病毒性感冒没那么快好转,医生说的不错,易多言还有点低烧,就是他精力太旺盛了。中午时开始升温,等路非凡来探病时,又超过三十八度。
路非凡禁网后过得特别好,吃饱喝足睡眠长,关键是还不用生气,来的时候红光满面。
易多言目测一眼,非常专业地评价:“胖了六斤半。”
“六点四!”路非凡不满地嘟着嘴,要不是裴继州坐镇,他都要扑倒病床上掐易多言了!
裴继州知道路非凡怕他,给两个娃留点私密空间,“我出去打电话,一会就回来。”
果然,他一走,路非凡踢掉鞋子盘腿坐在易多言的脚边,还掀开被子一角盖在身上,像个知心大姐:“你怎么啦,以前也没见你有什么头疼脑热的。”
易多言读大学期间没生过一次病,路非凡年年感冒发烧。
“我不想做设计师了,没劲透了。”
路非凡讶然:“你不是喜欢设计吗?”
易多言往后一倒,高高垫起的枕头堆蹦床似的晃晃悠悠:“突然不那么喜欢了,没劲透了。天天骂来骂去,抄来抄去,大半的精力都花在上面了,还不如做个画家呢,一张画卖个一两千也能活得很好嘛。”
他丝毫不怀疑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就是那个腐烂到流脓的根源。
易多言非常要强,上学时无论成绩还是运动会,都要拔尖。当他愤怒不平、追根溯源地要公平正义,可比起被抄袭被他人坐享成果,他更害怕是的他一笔一划造成的后果。
如果不画画,他会陷入恐慌。就像那时如果不救小林,他对不起自己的良知,可他招惹不起那些随之而来的后果。他怕他爱的人、在意的人受到伤害。
高考填志愿时,易多言率先考虑的是美院,现在偶尔回想起也会有一些后悔。他昨天认真思考了很久,觉得自己还是想过那种潇洒的生活,像事了拂衣去,却不必深藏功与名。他可以没有功名,因为平庸的人太多。
“对呀,那又怎么样吗,能炒作才能成名,成名才有粉丝买账么。”路非凡压根就没听,神飞天外,又跳下床,“我去上厕所。”
易多言见怪不怪地双臂环抱,“放下来。”
路非凡原路返回,从口袋里掏出刚才趁人不备顺的手机,不情不愿地往洁白的被上一丢。
易多言冲着路非凡的背影说:“这里有卫生间,在这里上。”
路非凡愤愤地跺脚,气势汹汹冲进卫生间,撸起袖子仿佛准备打架,关门的时候还多此一举地为自己辩解:“我压根没想问护士借手机!也没想问医生借!”
“……傻里傻气。”
第81章 猫治百病
这几天来看易多言的人不多,私人医院哪怕在允许探视的时间也非常严格,易多言毫不怀疑他随便逛一逛,能逛出许多名人八卦。
还不是易多言想让谁来谁就能来,得裴继州点头。有些人裴继州是一定不许他见的,比如说安抉,哪怕安抉已经买好几箱进口水果。
易多言以为他担心安抉不靠谱,胡说八道。其实裴继州怕安抉嘴里没个把门的,在公司目前的惨烈情况上再添油加醋一番。
裴继州这几天也不去公司,其余时间全用来陪易多言看综艺。易多言知道公司岌岌可危,问他不用去公司吗?
裴继州无所谓地说:“不用啊。”再多问一两句,他就用“有什么事,打电话安排一下就可以了”之类的话敷衍。
老穆销声匿迹了一天一夜,再打电话时声音里有无尽地疲惫,“我们抓到匡霏了,顺便报了个散播流言蜚语巴拉巴拉我记不清了,反正就是散播留言引起网络暴力,而且她搞非法捐款,她的确是作假,反正算诈骗了。”
“哈?那么简单,不是要灌水泥墩子里吗?”
那是以前老穆编出来骗他的瞎话,全是在恐怖杂志上看来的死法,只能用来哄哄刚上大学的俩小青年,没想恐吓效果永垂不朽,易多言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老穆顺着话茬道:“我早就洗脚不干了,好汉不提当年勇。”
每个少年或多或少都有点笑傲江湖的侠客精神,易多言还有西部牛仔的骑士精神,虽然真的灌水泥墩子他第一个毛骨悚然,就是真真假假才有意思,他配合着极其失望地一叹,“所以我不可能看见你一枪一弹艹一晚了。”
裴继州眼角骤然重重一跳,站起来源地转了一圈,潜意识告诉他这电话得掐断,否则他家易多言迟早被带跑偏了。
老穆顿了顿,才说:“应该是。”
刺啦——
他把正在燃烧的烟按入水中掐灭,配合着装腔做调的“大哥”强调,非常有立体感。
易多言由衷感慨,这才是社会大哥!他不由自主拍了拍回弹性良好的床垫,柔软的青白色病号服松松垮垮挂在身上,后领高高竖起,然而因为太宽松的缘故,露出脖颈下很大一块肌肤。他不知道又听了什么话,激动之余,甩了甩袖子,袖子过长,仿佛在甩水袖。
“不说那么多了,不过我问出了点别的信息,她是受人指使的,对方说要路非凡越惨越好,所以她不遗余力地诋毁路非凡,也确实做到了。”
易多言有他的重点,像只猫嗅到鱼腥味,故意问:“你们怎么拷打的?电击?辣椒水老虎凳?”
“不,我带了个纹身师过来,威胁要在她脸上纹点画就招了,她应该以为只是刑事拘留几天。我找了比较擅长诈骗案的律师,不告个十几年的我去砸他招牌。对了,还问出来一个名字,回头发给你,你让你家裴总打听打听,应该是个熟人。”
“嗯。”
易多言挂断电话,收到信息。他不用打听也大概能猜到是什么人干的。路非凡就是只防御系数为零的矛,斩断他,易多言毫无防备。那人定然明白其中因果,此时易多言默认他无计可施,也不准备再做任何反抗。
他没多少本事,如果他偃旗息鼓,大家能够平安,他就心满意足了。
中午刘姨来送饭,替裴继州监管了一会。这时候探视监管不严格,裴继州顺利地把白猫和小田园偷渡进来。
小田园被装进易多言的旧书包里,它是见不到人就焦躁的性格,结果乌漆嘛黑时一声不吭一动不动。白猫则被裴继州的西装裹着。他其实特别不想偷渡,不过为了安抚易多言,做就做了。
——事实证明,易多言真是身强体健,哪怕被病毒击倒了,依旧□□。同龄人七天好不了,他愣是三天就活蹦乱跳了,医生还只给他挂了一回水,每天吃一片磷酸奥司他韦。
但他不能回去,那些“记者”目前已经潜伏在楼下,由于怕保安,不敢太明目张胆。楼里出来一个跟一个,宁肯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个。但跟对人的概率大约相当于连续中三回彩票特等奖。
正主压根就没回去过,裴继州只让秘书过去收拾衣服,顺便带走一猫一狗。
他们的私密消息是一点点被卖出的,对方循序渐进,用钓鱼的耐心。
裴继州也回之以八风不动,暗中收网。
目前易多言已经明显察觉到“留院观察”是逗他玩的。
做就做了吧,多少傻兮兮的事都做过了。裴继州按住怀中挣扎的白猫,细数他干过的傻呆事件,盛世婚礼不能算他还挺自豪的,从装重病开始,到五块卖画买蚱蜢,楼下用劣质的扩音喇叭表白,被淋了个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