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拿威士忌调哪门子酒!快给我放下!我数到三你给我放下!”
然后易多言就看见安抉抱着被老穆当亲闺女疼的威士忌,哼哧哼哧满屋横冲直撞,破坏力堪比一头大号阿拉斯加。
撞歪了这张桌子,撞倒了那张椅子。砰砰砰,踩得满地气球炸开,又撞到了礼物山。
九十九个套套和九十九瓶便携式润滑。易多言知道内容的时候差点吐血,路非凡表示他包扎得也吐了一口老血。
易多言一手扶额,万分后悔:“我为什么要叫上这二货。”同时肚子里咕咕直响。
“又没吃东西?”裴继州剥开樱花味的纸杯蛋糕,喂给他:“你就当做好事,为了杨教授吧。他帮我把西装找回来了。”
甜到磨嗓子,易多言呸呸地吐,攥着他的衣领,狰狞的神情像个调戏乖学生的恶霸:“你把我送你的西装弄丢了!穿在身上的也能丢?”
该恶霸面目清秀,讨人喜欢,裴继州攥着他的手:“我们回去吧,回去再说。”
酒吧在砰砰砰声中摇身一变,成了战场。眼角略过黑影,易多言眼疾手快,一把接下来,冰得他牙齿打颤:“冰块也乱扔!”
老穆以一己之力,根本约束不住满屋狂吠的犬只。他只能捏着路非凡的后颈,塞给他扫帚垃圾桶:“收拾东西准备开门了!”
杨教授也看不下去了,拎着安抉打了声招呼,回家看孩子去了。
护工赶紧推着小林走,免得护士查房。
易多言和裴继州手脚勤快地要帮忙,老穆才不跟他们客气,等酒吧焕然一新,二人才离开。
雪势逐渐加大,打在车窗玻璃上,易多言能清晰地看见雪花的形状,裴继州也不说什么,只是单纯的揽着他的腰。他的手要是不安分,易多言倒是能踏实点,结果现在一动不动,隔着毛衣与保暖内衣,他莫名又痒又燥。
公寓里暖洋洋的,地暖和中央空调一起运作,在酒吧里吃过甜到齁人的蛋糕后,易多言觉得自家公寓就像童话世界里的甜点屋。
白猫憋了一整天,好不容易看见两个主子携手归家,一声极其凄惨的“喵——”,盼着主子摸摸脑袋,结果俩主子只顾着缠在一起互相扒衣服。
它不干了,张牙舞爪地要扒拉裤腿,结果几条裤腿都跟滑梯似的,愣是扒不住。
一片黑影铺天盖地,白猫“嗷呜”一声,被盖了个严严实实。这还是件毛衣,爪子勾在毛衣线上,简直像张巨网!
“凉凉凉——”易多言被裴继州猛地一抱,背脊抵在大理石桌面上,登时浑身泛起鸡皮疙瘩。
裴继州赶紧把他拦腰抱起来,能感觉到他的紧张,忍不住搂得更紧了:“乖宝,小宝贝,没事吧。”
易多言正吸冷气,没留神听那些乱七八糟的称呼,揪着他的耳朵:“急个屁,回房间!”
等白猫好不容易挣脱开,毛衣已经被它勾得惨不忍睹,卧室里传出阵阵低声的哼哼。它一口一口咬着冒尖的毛衣线,咬完这根咬那根,呜呜呜,那自然是四只爪子都不够用的,不亦乐乎。
等它好不容易玩累了,气喘吁吁不忘美美地舔爪子,忽而瞄见满地凌乱的衣服,尾巴登时竖得比旗杆还笔直!太好了,它仿佛发现了秘密花园,毫不客气地钻这个啃那个,一路拖拉机似的拱过去,过境之处,无一不是猫毛。
“我说过不在浴室里做的!”易多言用他那嘶哑的嗓子低吼,眼眶红润,像头捕食的小兽,“说话不算话!”
裴继州那是必然不能承认的:“没有,怎么可能?你昨晚昏过去了,做梦了。”
“那水声是怎么回事!我告诉你,我眼睛闭着,可耳朵好使着呢!”
裴继州有点暧昧地开口:“那个真是你听差了,一定是别的声音。”
“滚!”易多言竭尽全力,憋在心尖的淤血终于吐得一干二净。
身边一轻,裴继州下了床。易多言心想做下面的就是注定倒霉,一张脸闷在枕头里。
床单不成样子,裴继州捏着被子一滚,易多言发现他被卷成了一只老北京鸡肉卷。
易多言虽然筋疲力尽,但滚得很舒服,直哼哼:“好像给皇帝侍寝哈!我还没穿衣服。”
“乖,不侍了,皇帝被你榨干了。”裴继州面不改色,迅速扯下一团糟的旧被罩,囫囵卷了丢进客厅,翻出崭新的床单换上,又迅速把鸡肉卷抱到床上展开。再一看易多言已经舒坦得昏昏欲睡——整个过程动作利落,半点看不出哪里被榨干了。
裴继州甚至有耐心去调杯浓淡适宜的蜂蜜水,轻声:“喝点水再睡,嗓子都喊哑了。”
易多言细声细语,小脑袋微微晃动:“……不想喝。”
裴继州含了一口蜂蜜水,小心翼翼捧着他的脸,怕呛着,更加谨慎地渡进去。
好甜,易多言心想,昨晚秀场的成功和酒吧里浓厚的酒香,百般滋味涌上心头。他成功熬到辞职啦,太开心了,也好累啊,安心睡一会吧。
又是一觉醒来,易多言卷着被子滚来滚去,再度裹成只鸡肉卷。他抱着手机,刷各大媒体对昨晚秀场的彩虹屁,再和朋友们聊聊天。
辞职在家的感觉就是爽!
铺天盖地的新闻,不少UP主趁机搞仿妆。
精心剪辑后的秀场转播看起来比现场更华丽梦幻,几个明星都出乎意料的出彩,果然请流量明星来是对的。易多言想,他确实想不到那么多,现在无论干什么都得考虑宣传、推广和流量啊!
最后看到佛爷出场,易多言略略遗憾,他应该站在佛爷身边,携手共享这份欢呼浪潮。不过现在这种状态也差不多嘛。
裴继州听见卧室内的动静,推门进来问他想吃点什么。
“随便!”易多言大手一挥,听得出心情极好。
【路叽叽:多多啊。】
易多言纳闷了,路非凡从来都是有话直说。
【多多:干嘛?你起的好早?】
【路叽叽:都快两点了,不早了。我就是郁闷,虽然没有主持人没有报幕,但在一个设计师缺席的情况下,不该把另一个设计师的名字报上去吗,而且佛爷手里有话筒啊。】
易多言的双手发凉,怀疑是中央空调被关上了。
路非凡没收到回信,发来一大段带哭腔的语音:“那新闻报道里也该报你们俩个的名字是不是?你是给他打工的呀,模特身上的衣服不就是你给我看的设计图上的吗?我好笨啊,怎么想不同。”
易多言安慰他两声,说没事的,心里却发慌。路非凡语速很快,继续说着词不达意的话,易多言突然发现自己身上满是冷汗。
对的,时间紧迫,他说最后没法上台,都交给佛爷了,旁边的人还奇怪地看他。
当时易多言担心路况急着跑路,没顾着回味那些好像“你上去做什么”的眼神。
而且那些服装,几本全出自他的设计,说是联名,也是他站主导。易多言在佛爷手下,自以为能得到佛爷青睐已经是万幸了,感激不尽,哪里敢争。
然而现在……没有他的名字。
所以人人都认为,这场秀是佛爷的。辉煌的佛爷,借他的手,经久不衰。
易多言虽然辞职,但他还没退群,找到工作群,提示【你被“张月琦”移出群聊】。工作都结束了,小组解散也是常事,易多言一面惶惶然地安慰自己,一面拨打张月琦电话。
“喂?”
那边没有迟疑,易多言直言不讳:“为什么秀上没有打我和佛爷的联名?”
张月琦之前跟易多言处处对着干,最后貌似易多言棋高一着,她受了委屈也镇定自若。然而昨晚庆功宴上,佛爷亲自揽着她的肩膀,夸她居功至伟,所有人都恍然醒悟。
“什么联名?咱们都是打工的,还想上台?别做梦了,年终奖拿的不少吧,你比我还多五万呢,还不满足?两年的工资才能抵上这一笔钱,很值了。Jo走的时候,可是一毛都没多给。”
易多言再打佛爷的办公室座机,一直无人。
裴继州听见砰的一声,颇像白猫受惊,然而声音是从卧室里发出来的。他进去一看,床上没了人,卫生间响起水花声,他欣慰一笑,上前敲门:“要我帮你洗吗?”
“不用!”
“……”裴继州郁闷无比,这翻脸不认人的速度的确有点快。
根据裴继州这半年内深入学习的经验判断,易多言应该只是单纯的恼羞成怒以及不好意思见人,这种情况一般而言会持续到下一次上床。
裴继州见怪不怪地摇摇头,回厨房忙活去了。
易多言走出卧室,穿戴齐整,眼角唇角都带着残余的红晕,是个青春旺盛的大男孩。
“吃饭吧。”裴继州爱死他这模样了,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穿着外套。
桌上摆了菜,满室食物飘香,白猫被关进阳台。易多言出来的时间真是巧,汤和菜还热乎。
然而易多言却没听见,他心里已经提前飞走,扶着墙穿运动鞋:“我不吃了,出去一趟。”
裴继州一颗心瞬间降到谷底,关上电饭煲的盖子。他深深吸了口气,发现易多言背着他从不离身的双肩包,后脑勺的短发湿漉漉地拧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