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入口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转眼几个黑衣人围住这张赌桌,当先一个肤色极黑的男人立在靳尧身前,面无表情,然而声音里带着极沉的威压:“这位先生,我们怀疑你在赌场里出千,请您配合我们做调查!”
围观者立刻沸腾起来,有人窃窃私语,也有人大声指责,赌客们对于老千那是深恶痛绝,一旦发现,都恨不得剁掉此人的手。
胖子仰头大笑,污浊暗沉的眼睛里满是暴戾的凶狠,他牢牢盯住靳尧:“你这个小杂.种!在这种地方也敢出千!连赢这么多局,你前面也一定出千了!”
围观者抗议的声音更大,更有之前同在赌桌上输钱的人跳出来,要求彻查每一局录像。
赌场的公务微弯身,再一次重申:“先生,麻烦你配合我们调查……”
靳尧施施然起身,目光在场中众人脸上逡巡了一圈,最后意味不明地看了眼胖子,然后问那个始终黑着脸的赌场公务:“如果有人出千,赌场一般会怎么解决?剁手么?”
那公务皱紧眉头:“先生,我们这里是正规赌场,不允许犯法的行为发生,但是受害者有权追究出千者诈骗的罪行,现在请您把双手举高,我们要对您进行搜身。”
“要是什么都搜不到呢?”靳尧眼神极冷,那么清俊精致的一个人,眸光却带着凌厉锋锐的气势,“大庭广众你们要搜我的身,我也是个要面子的人,搜可以啊,如果搜不到,你们打算怎么给我交代?”
公务蹙眉,赌场要搜身,一般都是证据确凿,不然客人闹腾起来会很麻烦,眼前的情况的确特殊,因为监控拍的不是靳尧出千,而是对手方牌被调换。
众目睽睽之下神鬼不知地换牌,摄像头没有捕捉到他的手法,那么极大的可能就是对方身上藏有精巧的工具,赌场的人对这些手段早就驾轻就熟。
可是赌场的这位公务阅人无数,他看出靳尧不是在强撑镇定,如果最后什么都搜不到,换牌的嫌疑方就会成了赌场的荷官,那样处理起来会更棘手。
胖子嚣张地喊:“搜不到我负责!搜他!”
“如果搜不到呢?”靳尧盯着胖子,坚持而固执地,唇边噙着笃定的笑,一如他之前不停挑衅胖子加注那样。
“如果搜到了我要你一只手!”胖子失控地大叫。
靳尧满意地笑了,仿佛他一直就在等待这个答案,他挑起眉:“那如果搜不到,我也不多要,只要你一个指甲!”
胖子一愣。
靳尧凉凉地笑着,继续逼问:“你是敢搜,还是不敢搜?”
“我敢!”胖子跺脚,加上最重的一注。
靳尧轻吹了声口哨:“成交。”
“口说无凭,立字为据。”
两人签署了免于刑事追究的责任书,胖子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动着,冷汗跟珠子一样滚下来。
靳尧笑容却愈显深邃,他背过身去,先是平举双手,搜查的人仔细查看他的指尖,手腕,甚至连袖口的褶皱里都用放大镜照了好几个来回,之后他的全身都被搜查了个遍,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
靳尧摊了摊手,无辜道:“捉贼要拿赃,我身上既没有黑桃K,也没有你们想找的任何工具,”他指尖拈起自己的底牌,轻轻甩下一张草花6,“我的底牌也不是黑桃K,你们凭什么说我出千?事实上,这么大一家赌场,工作人员如此蠢钝,管理如此疏漏,我也觉得很遗憾。”
“先生,”黑衣人板着脸,压抑着怒气,“监控里显示那位先生的底牌的确是黑桃K!”
“监控?”靳尧嗤笑一声,“监控里的牌是他想让你们看的牌罢了。”
他一步一步走向胖子,步伐轻盈得像踩着鼓点的猫科动物,无声又优美,却充满了威胁性。
那胖子浑.圆的眼睛瞪着他,在靳尧的逼近下仰着后脑厉声喝:“你还想狡辩!你离我远一点……走开!”
靳尧眸中滑过一道奇亮无比的光芒,他倏忽伸出右手抓住了胖子的手腕,谁也看不清他左手何时多出一把中指长的锉刀,只听一声惨嚎声起,“啪嗒”一声,一个小小的指甲片掉落在光滑的桌面上。
有人惊呼出声,有人捂住了嘴,胖子则是哀嚎不止,几个黑衣人同时抽出腰间的电棍,团团围住了靳尧。
靳尧却甩开胖子,面不改色地把指甲片捏在手里,沾着血沫的指甲立在他的拇指和食指中间,他玩味地笑道:“喏,谜底在这里。”
众人顺着他的展示看去,无不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那沾血的指甲上赫然出现一个黑桃K的印记!
靳尧微笑着环顾四周:“谁能借我一张纸巾……谢谢,美丽的小姐,”他优雅地躬身,从一个面颊泛红眼放星光的女孩手里接过纸巾,把指甲上的血迹擦去,那个黑桃K的印迹也随之消失。
“这位先生的指甲上染了一种特殊材质的涂料,干燥的时候是透明的,但是只要沾了水或者血,原本印染在指甲上的图案就会显出来,擦去水渍就会再度恢复透明。”
靳尧把那指甲盖在自己的两指间转来转去,似乎觉得很好玩一样,围观的人都不由被这漂亮青年的淡漠冷酷震慑住,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极慢,偌大一个赌场大厅竟一时鸦雀静默,除了另一个半区里传来老虎.机的配乐声,只有靳尧的声音清朗如清冰碎玉相击,不紧不慢地响着:
“如果我没有猜错,他的十根指甲上都涂了染料,每个指甲上的印记都不一样,虽然一副扑克52张,但能致胜的牌也就那么几张罢了!”靳尧眼睛微眯,笑容加深,精致俊美的一张脸此刻线条却十分凌厉,他最后哼笑道,“我说的没错吧?丹拓先生?”
两个黑衣人闻言立刻一左一右抓住丹拓的两只手,有人拿了一杯水泼上去,其中一只手的五个指甲上全部浮出扑克牌的记号!
大厅里瞬间又炸了锅。
丹拓大骇,他被两个黑衣人按在桌面上拼命挣扎,眼球几乎要瞪凸出来:“你认识我?你究竟是谁?”
靳尧的笑意尽敛,盯着丹拓的眼神森冷如冰锥。
丹拓终于明白了,这个年轻人从一开始就是冲着他来的,诱他入彀,连赢他36场,让他没有任何机会亮出指甲上的牌,因为先前他所有的牌面无论怎么用指甲上的牌去替换都不可能赢,直到这最后一把耗尽跟他全部身家,对方步步为营,丝丝入扣,整个局布得滴水不漏严丝合缝,把他的性格心态了解得彻彻底底,“你到底是谁?你和我有什么仇?”
靳尧的眸光里寒芒湛湛,干净而冷漠的嗓音含着凛冽的森寒戾气:“你欠下的债太多,我只讨我要的那一份。”他再次比了比指尖始终捏着的指甲盖,转身面向那位赌场公务,“麻烦帮我把所有的筹码兑成国际币,还有这些资产,你们也是能代为处理的吧?”
丹拓赌上了他所有的物业,靳尧委托赌场全部帮他变卖折现。
他坐在赌场的贵宾室里,斜斜地靠着椅背,指尖却始终把玩着那枚指甲盖。
“嘿!”忽然有人在他身后跺脚,同时大喊一声。
靳尧并没有被吓到,来人接近他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只是对方呼吸急促,行走间脚步沉重,绝不是什么高手,靳尧本不想搭理。
此刻他转过头,只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青年,浓眉俊目,飞扬拓达,一头紫色的短发炫目又张扬。
靳尧莞尔地笑了:“你的头发颜色还真是多变。”
“你还记得我?”蒋英哲高兴地喊。
“记得,”靳尧浅浅笑,他原本就对人脸过目不忘,何况眼前人对他有恩,“蒋英哲,你好。”
第39章
靳尧跟着蒋英哲和韩恕走在繁华喧嚣的赌城长街上,蒋英哲围着他转来转去, 嘴巴像是关不住的闸:“……你是怎么知道那个人指甲上有染料的?你怎么知道他会用诬赖你出千的方式?你一直都知道他的底牌吗?”
蒋英哲是在楼上贵宾厅被惊动的, 他此次来澳城, 是奉了老爹的命令来购买赌王女儿手上的道本银行3.6%股份,丹拓也是他的竞争对手之一。
当韩恕告诉他丹拓在楼下连输许多场, 蒋英哲怎么能不急吼吼地跑出来看敌人的笑话呢?
更让他惊喜的是, 那个让他的对手吃瘪不已的人居然是有过两面之缘的靳尧!
蒋英哲恰好赶上了这出华丽大戏最精彩的桥段,靳尧像猫招耗子似的,一步步诱使丹拓陪他加注, 直至同花顺牌面出现,丹拓孤注一掷赌上了全部身家!
普通的观众还看不明白这出计中计, 然而蒋英哲却是一眼就看透了,只是这个环节有许多偶然性,蒋英哲实在好奇靳尧凭什么笃定自己一定能达成目的。
靳尧双手插兜, 不紧不慢地走着,他跟蒋英哲始终保持着一臂之距, 不论对方怎么凑近过来, 都不能把这个距离拉近半分, 他淡淡解释道:“他的药水是从我这里流出去的, 这种赌局都是从小输大,越输越急眼, 越输越想翻盘,但是他只有十个指甲,无论他怎么换, 我都让他的牌面赢不过我去,最后给他一副同花顺牌面,他自然就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