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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rbidden color (无毒河豚)



  只是文思凛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之前文思恬病得几乎要枯萎过去,他又满心懊悔,一切都顺着他的意思,要什么给什么,让文思恬误以为,这个世界是由他文思恬一个人说了算的。现在他情况见好,文思凛无法再放纵他。

  他再这样没节制地吃下去一定会生病的。

  好在这里不是小吃街,文思恬见不到太多垃圾食品,但是一天晚上他趁人不备吃了整整两盒巧克力,文思凛严厉地表示要把巧克力拿走,永远不还给他,并威胁道:”文思恬,你别这么贪得无厌,吃到满嘴都是蛀牙。“

  他原本只是下意识地这样说,试图营造出严肃的气氛,毕竟文思恬听不明白太复杂的语句,但文思凛没想到他怎么就忽然听懂“贪得无厌”这个词了呢?

  文思恬认为自己受到了侮辱,与文思凛抢夺巧克力,最后一整盒全撒在了地上。

  他吃惊地看着那些骨碌碌乱滚的糖果,眼圈渐渐红起来,十分委屈地捂着眼睛小声哭了。

  文思凛抱着他哄了半日,百般承诺一定再给他买一盒一模一样的,但文思恬沉浸在自己的巧克力忽然暴毙的哀伤里不能自拔,哭成一滩糖水,直到文思凛不得不去赶飞机,也不愿意再跟他说话。

  也不知他是忘记了巧克力的事,还是大方地原谅了自己。

  

  文思凛洗完澡,出来看到文思恬正举着船模型的桅杆打哈欠,他早该睡觉了,一直在等自己回来。

  气味清香的哥哥重新获得了文思恬的青睐,张开手被抱了起来,文思凛趁机捏住他的脸,检查他有没有刷牙,发现他又吃了饼干,于是抓到卫生间去重新刷牙。

  文思恬犯困地盯着镜子好一会儿,才发现文思凛额头上的纱布,伸出手去摸镜子。

  “没关系,不疼,我不小心撞的。“文思凛安慰他,抱他回去睡觉,准备睡前再读一段《小王子》。

  文思恬却爬起来,手没轻没重地在纱布上按了按,文思凛疼得一激灵,又不敢表现出来,内心祈求小祖宗赶紧睡觉,不要兴起让他表演一个拆纱布。

  “我给你买了一盒巧克力和以前你喜欢吃的点心,明天拆给你看。“他声音像夜间的电台,沙哑深情,”飞机晚点了,不然不会这么晚才回来。“

  不管文思恬听不听得明白,他总是对他解释得很详细。

  “哥哥爱你。“文思恬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轻轻拍他入睡。

  文思恬反应了片刻文思凛那句长长的话,他仰起头,眼睛困顿地半眯着,却凑上去对他的纱布吹了一口气,清清凉凉地拂过文思凛的额头,然后重新缩回他怀里,闭上眼准备睡觉,口中喃喃低语:”分一半……不痛了……“

  夜灯的柔光将文思恬低垂的睫毛打成一片阴影,把他美好的眉眼笼在里面,文思凛用轻得像风一般的声音说:“嗯。”

  

  他的头是被大伯打破的。

  鉴于两兄弟长期暧昧不明的关系,大伯趁他回国办户籍手续抓住他严肃地谈了一次,但谈话的气氛在文思凛不知好歹的坦白事实下逐渐凶猛激烈起来。

  大伯粗硕的手指指着他的脸时,文思凛心中甚至感受到了奇特的快感。

  他终于能切实地感受到文思恬所经历过的一切了。

  悔恨与懊丧并不能让他满足,他无法通过巨大的情绪泡沫去减少世界对文思恬的迫害,任何事物都不能,所以他宁可让别人同等地来迫害他自己。

  他也想要同样的一身伤口,这样才有资格去真心实意地对文思恬说:”我知道你的苦楚,哥哥同你一起走出来。“

  可大伯并不能理解,那针破坏了文思恬大脑的镇定剂同时驱散了文思凛对顽固世界的容忍,他对周遭的一切都生出了无端端的防备与敌意,语气冷静而无谓,甚至带着三分嘲讽地说:“如果他不是我弟弟,是不是我就可以和他在一起了?那我去登报断绝关系好了。”他看着大伯那双与父亲肖似的眼睛,“该做的不该做的,我们都做过了,世界也没因此就坏掉吧。”

  大伯的血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节节攀升,他趁自己脑部血管没有破裂之前,抓起桌上的冰纹端砚,投掷向文思凛。

  怒火加持下的昂贵暗器穿过大伯母与宝真姐的防线,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额头上,一通手忙脚乱之后,大伯躲到书房里拼命吸烟,他则在大伯母的眼泪下感到了一阵异常的轻松。

  他终于能挡在文思恬前面,而不是强迫他用尚还稚嫩的双脚去走过未被人开垦过的荒野。

  但他临走时,大伯还是来送他了,带着文思凛绕了大半个城去给文思恬买在新加坡买不到的点心。

  大伯站在安检口,平视着已经和他一般高大的后辈,疲惫地说:”你爸爸该和你说的话,都已经说过了,都是为了你们好。“他的眼神带着中年人的沉郁和不耐,似乎是对固执己见的年轻人充满了无可奈何,他把手上的行李箱递给文思凛。

  文思凛后背挺得笔直,像要去参加即将到来的运动会似的,后退到门里说:“可你们并不知道该如何好起来。我来做决定,无论以后有什么事,我给他负责。”他凝望着大伯深沉而浑浊的双眼,说道,“恬恬是我一个人的了。”

  他道了别,大踏步地离去。

  等待起飞的时间里,他接到了大伯发来的信息:“好好照顾恬恬。”

  他摸了摸点心盒子,希望他回到新加坡的时候,文思恬已经不生他的气了。

  

  对于吃东西而吃过的亏,文思恬可能不记得了,但文思凛却刻骨难忘。

  他带着文思恬从篮球场回家吃晚饭,路上遇到补习班下课,校门口一排酸辣甜咸的小吃摊,文思恬这也要、那也要,吃得小肚皮滚圆,当天晚上就犯了急性肠胃炎。

  文思恬又拉又吐,像一条可怜的肠粉,软趴趴地蜷在他怀里,哭着喊哥哥和妈妈,声音弱得像奶猫一般。

  他几乎以为文思恬会死去。

  坐在急诊室的外面,文父摸了摸长子的头发,他身量抽长,跟自己只差了半个头的高度,隐隐有大人的模样了。他语重心长地对他说:“不管多喜欢恬恬,也不能他要什么就给什么,要多少就给多少,恬恬还小不懂事,你是哥哥,要知道克制。”

  文思凛眼圈鼻尖红红的,望着急诊室的大门点了点头,里面躺着他弱小又倒霉的恬恬,在他的辣手投喂下,险些丧过命去。

  文思恬住院了,可他还要去上学,学校的英文社团在排演节目,穿着臃肿校服的雀斑男生却用少年的嗓音演绎着不符合他外貌的情景:“……有人认为爱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点的吻,是一堆孩子,也许真是这样的,莱斯特小姐。但你知道我怎么想吗?我认为爱是想碰触却又收回手。“

  文思凛坐在窗外,沉思着他从未接触过的语句。

  

  但他并没有做好这一切,他克制着远离了诱惑,却又不甘心那本来是他一人独享的文思恬,被别人拿去分着吃了。

  他节食过度,还要看着长了腿的蛋糕每天在他眼前跑来跑去,邀请别人来品尝。

  那是一切失控的开端。




第四十八章 下
 是因为他们都喝了酒,所以才那么荒唐。

  尽管文思凛被酒精迷昏了神智,可依然还能无数次清晰地想起当时文思恬水盈盈的眼神和殷红的舌尖,他凑上来毫不警惕地把自己送到文思凛的嘴边,整个人都是没拆封的干净味道。

  文思凛把他按在身体下面的时候,是多么衷心地希望眼前这个让他兽性勃发的人是严清,不是他弟弟。

  不是他的花骨朵、小白杨、心尖尖上的山石榴花。

  

  他并没做到最后一步,那残存的一丝理智,却让他在清醒之后愈发绝望。

  如果他能坚定地把文思恬推开,那还可以在清醒之后继续维持兄友弟恭的表象;

  如果他真的睡了文思恬,也可以把这场乱性闹剧归结到酒精作祟上。

  潜意识却偏偏做了最愚蠢懦弱的选择,他没有真的侵入进去,而是把文思恬的双腿并紧,发泄了他难以甘心的欲望。

  他把一切都归因到文思恬头上,却无法彻底地欺骗自己想做而不敢做的真心。

  每个需要做出选择的场景都令他极端厌烦,就像他无数次与严清为了出国的事情吵架一般,如果没有人要求他离开,他就可以不用剖析自己、审视内心,可以继续云淡风轻、毫不愧疚地留在有文思恬的地方。

  他就永远不用去面对那层朦胧不清的窗户纸。

  这世界真荒诞,明明所有人都接受不了扭曲失常的关系,却又一起联手逼他认清了自己暗恶的心。

  

  文思恬稀里糊涂,在他的大吼大叫之下一路哭着仓皇奔逃,又一次次被自己疯狂的妒火捉回来,他发誓他一度是真心想让文思恬离开,去过正常人的生活,却又无时无刻不在占有他和放走他之间来回摇摆,永远像个减肥的大小姐一般纵容欺骗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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