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恬听到“凛冬”两个字便有些愣怔,夏夜一阵凉风吹过,让他鼻子有些发酸,说:“算了……我……”他说了一半顿住,他不知道要去哪里消磨时间。
“走吧走吧,看完正好回家。”许青杨伪装出开朗大方的样子,主动拉着思恬往外走,他知道思恬一定也觉得心里尴尬,自己做的孽总要自己主动来化解才行。
纪录片别提多无聊了,许青杨看得泪水横流,小口小口打哈欠,毫不容易熬到结束,他困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今天真是谢谢你……”回家的路上,思恬真心诚意地跟许青杨道谢,他知道许青杨只是想陪他一会,不然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在电影院里忍受两个小时的絮叨念白。
“没事……”许青杨说着,心里很不是滋味,思恬自己看不到,他忧郁得快变成蓝色了,“你快回去吧,我走了。”
思恬看着他走出两步,也打算回家去,忽而又被许青杨出声叫住。
“我以后还能再找你玩吗?”许青杨眉头曲折地皱着,他向来潇洒豁达,天塌下来也不怕的样子,被自己传染得也开始不快乐。
但他怎么能把快乐而自由的少年束缚在自己内心的孤岛上呢?这里四季都是凛冬,他怎么能忍心让别人陪他在暴风朔雪里做孤独的雪人呢?
思恬好像很开心地对他点点头,可许青
杨却总觉得他的笑容都浸着水,他的背影也飘忽冷清,要溶到这黛色的夜幕里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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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的灯还亮着,即使他尽力与思凛保持距离,思凛总还是会不动声色地等到他回来,其实他多希望自己回到家的时候,思凛已经睡熟了,这样他就可以偷偷亲他一下,不会被骂、被指责、被丢到床下面去。
他轻轻脚地开门,还是被思凛听到了,他从工作间出来,一脸温柔的幻相,说道:“恬恬回来了?要不要吃蛋糕?我买了巧克力口味的,今天不吃就坏了。”
桌上摆着一个小巧的纸盒,是要到市心排队才能买来的每日限定。
他又在骗他了,先用甜言软语哄骗他,等他相信了之后说不定就会立刻变了脸色,斥责他贪吃馋嘴,禁不住考验,思凛最喜欢钓鱼执法了。
思恬摇了摇头,胆怯地往卧室挪步。
“不喜欢吃吗?那下次我再买别的……”思凛话没说完,思恬已经像只软体动物从门缝里溜进卧室洗澡了。
直到思恬爬上床,他也没再多看那个蛋糕一眼,思凛打开盒子,甜腻的膏状蛋白质已经开始融化了,他伸出指挖了一块放进嘴里,极甜的味道又夹杂着苦味,在他麻木的口腔里漫延开来。
只有思恬才会喜欢这种高糖高热量又没有营养的危险食品,怪不得小时候长不高。
不过好在,他现在也不喜欢了。
思凛把那块不被待见的蛋糕连同盒子扔进了厨房的垃圾桶,沉默地按灭了客厅的灯。
“以后别回来这么晚好吗?”思凛在黑暗里轻轻说,半晌,才听到思恬的答复:“好。”
但他知道思凛只是形式上这样说说,谁知道他如果在思凛面前晃悠时间太长了,会不会又惹到他。
黑夜的味道从微敞的窗外袭来,有虫鸣,有花香,有照不进来的月色清辉,再加上思凛平稳的呼吸声,这是一天他最喜欢的时光。
窗外是热闹的凡间,他一探头就能看到收摊的小老板、静悄悄的月季花和远处升腾着烟雾的烧烤广场,他吸取完天地精华,回过头来,就能看到他温柔的爱人躺在他身边。
如果人生只有黑夜该有多好,人们永远地沉睡,谁想相爱,便短暂醒来。
思恬亲了亲思凛的被子角,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他蹑蹑脚地下床,走进厨房,借着清澈的月光把垃圾箱里遭到嫌弃的小盒子翻出来,蛋糕没被摔坏,上面还留着被思凛挖出的伤痕。
他干脆坐在冰凉的地板上,也学着思凛用指挖出一块放进口,是他最喜欢的那个口味。思凛知道他喜欢吃什么,知道避讳他的过敏原,他要津津有味地吃光这个蛋糕,独自享受这无人知晓的宠爱。
这是他今天收到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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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他不喜欢、不适应,思恬还是努力地去接触了人群,一方面是为了不辜负许青杨的好意,一方面是为了思凛的意愿。
他们从摇滚酒吧出来的时候,思恬的心脏还在隆隆作响,他吃的药本来容易心悸,被低音炮一轰,好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般。
他看着许青杨跟其他人道别,习惯地要送他回家。
许青杨总拿他当女孩子对待,他说过一次,许青杨嘟囔着,他只是想多跟他走一段路而已。
思恬心里闷闷地疼,他明知道许青杨喜欢他,还任由他对自己做出近似于追求的姿态。
但许青杨是个很好很好的人,热情又温柔,爽朗又细腻,是最不会让他受伤害的那种人,如果,他有幸能爱上别人,许青杨
会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思恬……”
他从沉思被惊醒,发现已经走到了楼下。
许青杨挺拔的身体遮住路灯,把他笼在一片阴影下,他有些紧张地措着词,说:“那天你还没回答我呢……”
他看着许青杨额角的汗水,想起那个晚上仓促的表白和诡异的邀请,脸慢慢涨红了。
“你…你有没有女朋友?”许青杨紧张得声音发抖,他在明知故问。
思恬抬头看着许青杨年轻的脸庞,像一只要迁徙的鸟在打量他的目的地。
许青杨被他看得满脸通红,脑袋充血,恨不得蹲下去仰望思恬。
“要试试吗?”他的声音像泉水叮咚,跳过问题和铺垫,直接迎面而来,跟那天晚上一样。
许青杨哑巴了一样看着他。
“我……我还没喜欢你,可你想试试吗?”思恬问得很平静,眼神清澈宁静,没有一丝丝的涟漪。
他怎么可能说不呢?许青杨点点头,他望着思恬干净的皮肤和淡色的嘴唇,他们谁也没有动一下,那,是从现在开始试吗?他听着自己沉重绵长的呼吸,试探地慢慢俯**去。
他没有躲,是同意了吗?他会不会像那天一样哭起来?许青杨紧盯着思恬的表情,发誓一有不对就立刻给他跪下。
他不会乱来的,碰一下就好。
第十三章
“你跟严清怎么回事啊,我怎么听小潘说,他要在那边读博?”陈光跃是相熟的师兄,今天过生日,拉了七八个要好的同门出去吃饭唱K,趁几人对着话筒鬼哭狼嚎之际,陈光跃凑过来同文思凛八卦。
“分手了。”文思凛干脆地说,他摇了摇手里的啤酒罐,仰头喝干了。
陈光跃咂咂嘴看着他,说道:“怪不得你最近精神恍惚,没少挨老杨的骂吧?”老杨便是他们的秃头导师。
文思凛笑笑不说话。
“其实……严清一直在问我你的情况……我觉得他还是在意你的……”陈光跃谨慎措辞,他也不愿意插手别人的感情。
“我不可能去德国,我弟弟在这。”文思凛简短地说完,又开了一罐酒。
“恬恬啊,他也不小了……”陈光跃见过文思恬几次,那小孩被他哥哥护得皮薄肉嫩,确实不太让人放心,“他最近干嘛呢?”
文思凛喝酒的手顿了顿,含糊地说:“不知道,忙着谈恋爱吧。”
“小孩子也迟早要独立的……”陈光跃虽年长两岁,母胎单身,无法理解这种带崽的心情。
“……他最近是挺独立的。”文思凛眼睫下耷,盖住了他墨一般浓黑的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你别喝倒了,唉……”陈光跃兄看着他,心中悄悄嘀咕,情情爱爱的东西真是害人不浅,自从跟严清分手以来,文思凛就一直状态不好,还要带孩子,自己无牵无挂就显得潇洒多了,他犹豫了片刻,说道,“学校那么多喜欢你的小姑娘,你也不必非在一棵树上吊死,实在不行……”他想说还有隔壁院的小男生来打听过文思凛的联系方式,瞥见文思凛冷然的眼神,打了个哆嗦不说话了。
这个师弟长相过于锋利,但面无表情的时候还挺吓人的。
不懂为什么柔弱的女孩子这个时候反而不害怕了,纷纷含情脉脉地涌上来。
陈光跃自叹沧海遗珠,无人赏识,怀揣着与文思凛截然不同的愁绪开了一罐啤酒,陪他在烟雾缭绕迷灯幻彩的包房里一起喝。
最后文思凛还算清醒,陈光跃却已迷失在酒精里,他单手揽着文思凛的脖子,像个迷茫的大猩猩,一边摇晃着走路一边哭诉自己悲情的人生。
“我的生日愿望已经连续三年没有实现了……吴倩然跟那个学艺术的跑去瑞士了,范小雪居然刚毕业就结婚,我什么时候才有能个女朋友啊……”陈光跃说到动情处,流出了猩猩的眼泪,全擦在文思凛的白体恤上。
文思凛听着耳边嘈杂的废话,脑子却空荡荡的,仿佛置身在真空里一般,周围的一切无法进入到他的思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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