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那张俊朗的脸在酒吧明明灭灭的光线下有些暧昧迷离,哪怕这会儿想起来,也依旧让他的身体里涌动着难耐的躁动。
蒋息洗完脸,直起身子,闭着眼睛深呼吸了很久,最后却还是忍无可忍,躲在洗手间的隔间里,想着裴崇远手动了一把。
十多年来,他第一次在动手做这事儿的时候脑子里有具体的、身边认识的人的相貌,甚至在最后关头,他产生幻觉,听到裴崇远贴着他的耳朵呼吸。
蒋息有种溺水的感觉,他甚至无法求救,只能任由海水一点点将他吞噬。
裴崇远就是那汹涌的海,他是从倾覆的小舟上一头栽下去彻底沦陷的断了翅膀的鸟。
手上湿漉漉黏糊糊的,蒋息睁开眼,一时间有些茫然。
怎么自己就成了这样?
丢人丢到了姥姥家。
他用纸擦干净,洗了手,开着厕所的窗户抽了根烟醒醒脑,然后才回了屋。
蒋息回去的时候,其他人还在玩,室友又问了一遍他要不要一起,蒋息说:“有点儿感冒,先睡了。”
另外几个人听见他说要睡了,都自动调小了音效。
“对了,息哥。”隔壁床的室友说,“刚才你有个电话。”
蒋息出去洗漱,没带手机,听见室友这么一说,已经上了床的他突然想起手机还在下面的桌子上。
“谢了。”
他下床,拿起手机一看,打来的人竟然是裴崇远。
蒋息站在那里,盯着手机发了会儿呆,等到他回过神的时候,手心全是汗。
他想了想,拿着手机出了宿舍,去楼道里给裴崇远回电话了。
蒋息来电话的时候裴崇远正站在阳台抽烟,今天喝酒没喝过瘾,他手边的圆桌上还放着瓶红酒,以及一个空杯子。
手机响了,他扭头看了一眼,看着上面显示的“小帅哥”,笑了。
裴崇远转回来,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下,叼着烟,悠哉地给自己倒了杯酒。
他一边小口地品酒,一边看着不停叫喧的手机,直到铃声切断,屏幕暗了下去,他才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今晚月色很美,雪轻飘飘地下着,好一副人间美景。
裴崇远起身,拿着手机跟酒进了屋,他估摸着,小孩子沉不住气,很快就会再联系他。
果不其然,他才刚把酒放进酒柜,手机又响了。
裴崇远在心里默数着,在铃声响了六下之后才接起来。
“你好。”裴崇远的声音低沉又正经,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有磁性。
蒋息听见他的声音,心突然提了起来。
他说:“裴哥,我是蒋息。”
裴崇远装出一副意外的样子,沉吟一声说:“抱歉抱歉,刚才接得急,没看来点人是谁。”
蒋息轻声“嗯”了一下。
“怎么样?要睡了?”
站在楼道里的蒋息只穿着单薄的睡衣,原本就有些感冒的他此时鼻音更重了,说话的声音听在裴崇远耳朵里,竟然有点儿委屈可怜的感觉。
“刚才我去洗漱,没听到电话响。”
蒋息没有正面回答裴崇远的问题,他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不想说要睡了,因为不舍得这么快就挂电话。
他厌烦极了自己这没出息的样子,可又抗拒不了裴崇远带给他的心动。
“嗯,那就好,我还担心你来着。”
“担心我?”
“不是告诉你了么,到了宿舍告诉我一声。”裴崇远轻笑,“你这又没动静,也不接电话的,我还以为哪个成熟的男人半路把你拐走了。”
这话说得暧昧。
蒋息说过,他喜欢成熟的人。
明里暗里指的就是裴崇远。
裴崇远在那儿装糊涂,还用这话来敲打蒋息。
蒋息没出声,拿不准他到底怎么想的。
“早点睡吧。”裴崇远不恋战,嘱咐他说,“睡前吃点药,晚上被子盖好。”
一句关心,强过一切。
简单的“被子盖好”让蒋息彻底沉溺于他的温柔。
“晚安,裴哥。”
“好,去睡吧。”
挂断了电话,蒋息一摸口袋,发现没带烟出来。
他低头看着两人的通话时间发呆,直到觉得有些发烧才回了屋。
这一晚上蒋息睡得并不安稳,到了后半夜开始发烧。
他从来都不是容易生病的人,体质没那么弱,但这回不知道怎么的,流感上门第一个就咬了他一口。
宿舍没药,就算有药他也不喜欢吃。
小时候就是这样,感冒发烧就扛着,一周下来也好得七七八八了。
这回似乎严重些,蒋息烧得难受,在床上翻来覆去的。
他滚烫的额头贴着冰凉的墙,试图以这种方式来给自己降温。
迷迷糊糊中,他突然看见床跟墙中间的缝隙插着一张什么东西。
抽出来一看,竟然是裴崇远的名片。
两人第一次见面的那天,裴崇远给他的。
黑暗中,蒋息把名片放在眼前费劲地端详着,他看着“裴崇远”三个字,手指在上面轻抚。
这算是命运吗?
明明不知道扔在哪里的名片竟然在他们重新遇见之后冒了出来,像是不甘心自己这个重要角色被冷落。
蒋息看了一会儿,把名片放在了睡衣心口的口袋里。
他平躺着,看着天花板,安安静静地熬着,等着天亮,出去吹吹冷风,抽根烟。
浑浑噩噩间,蒋息睡着了,等到再睁眼已经九点多。
周日上午,没课,室友们也都还在睡觉。
蒋息依旧烧得难受,一张嘴,嗓子疼得直皱眉。
他想着下床找口水喝,起身的时候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发现一早裴崇远就发了信息过来。
裴哥:怎么样?感冒好点了吗?
蒋息坐在那里笑了,想了想,给对方回复:好像发烧了。
第9章 发烧
手指触上发送键的时候,蒋息的呼吸变得急促。
他没法头脑清醒地去判断这突变的情绪是因为身体的不适还是心中涌起的异样。
他喝水的时候眼睛始终轻垂着,看着被他放在桌上的手机。
没有动静。
屏幕没有亮起。
放下水杯,又看了眼时间。
距离他发消息过去已经过了五分钟。
蒋息把手机放在睡衣口袋,拿着备品去洗漱。
刷牙的时候,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他低头看了一眼,然后一手继续刷牙,一手掏出了手机。
裴哥:怎么回事?没吃药?
蒋息赢得胜利似的笑了,他成功赢得了裴崇远的关心和担心。
他用满是泡沫的嘴含住牙刷的刷头,双手拿着手机,快速打下一行字:再睡一觉就好了。
发完,蒋息把手机重新放回口袋,快速洗漱完,回屋躺回了床上。
他发烧不假,身体不适更不假。
躺回去没一会儿就重新睡着,因为发着高烧,睡得也不安稳。
差不多十二点,室友们陆续起床,都是男生,不知轻重,下个床都能弄得床板晃荡东西乱掉。
蒋息被吵醒,也不恼,习惯了。
他翻了个身,觉得头晕,睁眼都费劲。
又把滚烫的额头贴到了墙上,觉得不够,干脆整个人都粘了上去。
手机在震动,他懒得理,昏昏欲睡间听见有人喊他。
隔壁宿舍的佟野背着吉他来找他,问:“息哥,不是说今天排练吗?不去了啊?”
他们下周第一次登台,乐队刚组起来,硬凑的人,主唱更是佟野强拉硬拽来的,几个人没配合过,为了上台不出丑,蒋息觉得必须得提前多练练。
因为发烧难受,蒋息把这事儿给忘了。
“息哥咋了?”佟野站在他们宿舍正中间,看着蒋息昨晚回来后随手乱丢扔在桌上的衣服裤子,“昨儿喝大了?”
“没吧?”蒋息的室友说,“好像是感冒了。”
听着他们低声絮叨,蒋息不耐烦地抬手摆了摆:“等着。”
他费劲地坐起来,使劲儿捏了一把自己的后脖颈。
“宿醉啊息哥?”佟野仰着头看着床上的人,“满脸都写着开心呢。”
“少废话。”蒋息抬手胡乱搓了一下自己剪得短到快贴头皮的发茬,“他们几个都去了?”
“食堂吃饭呢。”佟野说,“咱俩直接去食堂找他们呗,顺便也吃口饭。”
“你先去吧。”蒋息摸过手机攥住,强打精神下了床,“我不吃了,等会儿直接排练室见。”
“也行。”佟野看他这样,估计得收拾一会儿,“那我吃饭去。”
佟野走的时候笑他:“你个酒闷子可少喝点儿吧,别年纪轻轻喝出毛病来。”
蒋息心说,我昨晚还真没怎么喝,就算是醉,那也是因为裴崇远。
想到裴崇远,他看了眼手机。
果然,睡着之后对方又给他发了条信息,嘱咐他发烧还是要吃药打针。
这条消息是他洗漱回来就收到的,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
两个多小时里,裴崇远再没动静,蒋息琢磨了一下,没再主动联系。
蒋息又去洗了把脸,顺带还把头发给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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