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禹点头,掏出车票,说:“要补。手机支付可以吗?”
“可以的。”乘务员说着,用对讲机向列车长汇报有乘客需补票的情况。
裴晏禹补好卧铺票,回到座位,看见韦柳钦还睡着,便取走她抱在怀中的骨灰盒。
骨灰盒刚刚离开韦柳钦的手,她立刻醒了。
裴晏禹尴尬地拿着盒子,说:“我补了一张软卧的票,你去那边休息吧。”
“坐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补票?一张软卧票,得快一千元吧?”韦柳钦说着,把骨灰盒拿回。
裴晏禹说:“睡卧铺舒服点儿,那边也比这里安静。没有硬卧了。你快去吧,还要熬三十多个小时。”
韦柳钦坐着不动,拒绝道:“我不去。你用那个人的钱补的票,我受不起。”
裴晏禹听罢,心头顿时堵住。
见他不吭声,韦柳钦冷笑道:“怎么,我说错了?你现在连工作都没有,花的难道不是那个人的钱吗?”
周围的乘客要么在抱怨列车的暂停,要么在天南地北地聊。深夜的车厢,因为列车的临时停靠而热闹非凡。裴晏禹瞄见坐在对面的姑娘正偷偷地用好奇的目光看他们母子,于是不想再节外生枝,不作答。
“三十多个小时的硬座,你坐了四年吧?以前没喊苦喊累,现在毕业了反而说熬不住。你是跟在他身边,享福享惯了吗?”韦柳钦气呼呼地抱住骨灰盒。
裴晏禹筋疲力尽,无力地解释:“补了卧铺是让你去休息的,我还坐在这里。”
韦柳钦冷冰冰地说:“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裴晏禹哑然无语,半晌,他起身往外走。
“你去哪里?”韦柳钦问。
裴晏禹握紧拳头,回头道:“去中间透透气。”
车厢的连接处弥漫着烟味,地上有烟头,但找不到烟民。
这里的空气比起车厢内,好不到哪里去。
裴晏禹靠着墙,却得以喘息。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凌晨六点,窗外的天灰蒙蒙的,像是要亮了。
他翻找通讯录里的姓名,希望能找到某个可以倾述的人。
看见杜唯秋的名字,他的手指停了停,但最终选择往上划。看见“韩笠”这两个字时,眼泪毫无征兆地盈满裴晏禹的眼眶。他赶紧瞪大眼睛忍着,车厢却突然间晃动,于此同时,眼泪掉了下来。
裴晏禹迅速擦掉泪水,吸了吸鼻子。
车开了。
有一些凉风从脚下的缝隙里流进来。
裴晏禹一路往卧铺车厢的方向走,中途找到一间无人的卫生间,入内洗了把脸。
卫生间的门上挂着一面小镜子,通过这面镜子,裴晏禹在晦暗的灯光中看见自己灰暗的面孔。
他太累了,撑不下去,终是决定先去卧铺休息几个小时。或许晚些时候,韦柳钦会想开,又或许,等她撑不下去的时候会去卧铺睡觉。但此时此刻,裴晏禹知道自己无法说服她。
他不愿意浪费那个铺位,打开卫生间的门正要往外走,遇上两个怒气冲冲的男人急匆匆地从门口走过,他连忙退在卫生间的门内。
“哪个车厢?这回弄清楚没?!”其中一个男人烦躁地问。
与他通行的男人道:“9车,9车!9车12c!”
“你最好给我弄清楚了,要是这回还找不到,回去没法向石头哥交差,咱俩都吃不了兜着走!”那人说完话后几乎抓狂,“妈的!敢走不敢参加践行宴,闹一出逃跑私奔?!你看着吧,等我把他抓回宴上,我非操到他菊花脱肛、嘴巴脱臼不可!”
裴晏禹刚才就觉得这两人似乎在哪里见过,现在听见他们说话,顿时吓得抽凉气——是见过,在殡仪馆外面。这两人就是那晚抬担架的其中两个!
第131章 故人难-3
他们说的人是谁?谁又为了心爱的人想出走,却没有勇气面对“践行宴”,选择私奔?裴晏禹紧张地站在原地,想起在游艇上看见的一切,不由得心惊胆战。
根本不用细想,他就能知道那是非常危险的事,脑海中的声音在提醒他不要去好奇、不要去了解,可他还是忍不住要去看一看的冲动。
如果那两个人是想找到9车12C,让其好看,那天被他们抬进殡仪馆的人又是谁?裴晏禹打了个寒颤,在车厢的连接处徘徊不定,终是朝他们离开的方向追去。
由于刚才列车在区间暂停过很长一段时间,裴晏禹已经无法根据列车时刻表判断列车抵达下一站需要多长时间。
越是走近9车,裴晏禹的心跳越快。
终于,他来到9车,忐忑不安地朝车厢内张望。
这节车厢的乘客不多,座位没有坐满。那两个人不在,裴晏禹一边往里走,一边查看座位号。
当他来到12排,发现12C的座位已空,旁边也没有别的乘客。
裴晏禹看看前后左右的乘客,惊讶地发现他们都醒着,脸上带着不耐烦的倦意,像是刚被吵醒的样子。他察觉11排的一对情侣正用狐疑的眼光看他,问:“您好,请问这两个座位刚才有乘客吗?”
青年语气充满怀疑,点头道:“有一个男的。”
只有一个?不是私奔吗?裴晏禹心中讶异,问:“他去哪里了,你刚才有注意吗?”
“刚才有两个男的过来,把他叫走了。”姑娘回答,朝车厢的另一头抬了抬下巴,“朝那边去的。”
看他们无动于衷,裴晏禹诧异得很,猜想他们把人带走的时候一定很顺利,所以才没有引起其他乘客的怀疑。
“谢谢。”裴晏禹说着,正要离开,余光瞄见地板上落着一张红色车票。
裴晏禹捡起车票,看见名字写着“崔祖顺”。面对陌生的名字,裴晏禹顿时茫然,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继续找那两个男人。
如果是不认识的人,何必冒那种危险?在裴晏禹的观念中,所有和石远鹏有关的人和事都危险,都应该远离。他在12C坐下,摩挲手中的车票,忽然发现身份信息上的端倪。这个出生年份……说明崔祖顺三十二岁,裴晏禹回想了一番,惊得从座位跳起,崔唐今年不就是三十二岁吗?
顿时,他没工夫为这是否危险而犹豫,攥着手中的车票,朝车厢的另一端走。
或许因为心里有事,裴晏禹总觉得当他走过每一截车厢,车厢内都会有乘客用探究的眼光看他。
不知不觉,裴晏禹就要走到自己原先坐的3车。
突然,他在经过4车的走道时,看见坐在车厢尽头处的两个青年。那是三连坐,裴晏禹清楚地看见崔唐坐在他们二人中间,此刻正依在其中一个青年的肩膀上,看样子像是睡了。靠窗坐的青年也睡了,只有坐靠走道的那个醒着。
裴晏禹拿着车票走近,眼睛不住地观察他们三人,很快引起那个青年的注意。
他眯起眼睛,毫不避讳地用警惕的目光盯着裴晏禹。
他们的对面没有乘客,裴晏禹来到他的面前,慢慢地在他的对面坐下,发现他的脖子上刺着蛇的纹身。
“那个……请问,他是你的朋友吗?”裴晏禹问那名青年,看向崔唐。
青年的语气傲慢,回答:“关你什么事?”
裴晏禹强作镇定,说:“我也是坐9车的,刚才乘务员查票了。我捡到他的票,拿过来还给他,免得乘务员过来查的时候,他拿不出票。”
闻言,青年轻佻地挑眉,勾起嘴角,问:“你俩刚认识?”
裴晏禹的心脏快跳到嗓子眼,点了点头,说:“在车上认识的。”
“可真够骚的。”青年冷笑。
裴晏禹愣住。
“我没说你。说他。”青年冲崔唐抬了抬下巴。
裴晏禹猜出话中的意思,分明是觉得崔唐在车上勾搭了他。他顿时面红,不由得再次看向崔唐。
裴晏禹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谨慎地问:“你们三个是一起的?”
青年耸肩,说:“算是吧。”
“操-你娘的,自言自语啥玩意儿?”靠窗睡着的青年烦躁地睁开眼,看见裴晏禹,不禁愣了愣。
刺青男兴味地笑道:“来找他的。兴许刚吹过。”
“哦?逃难路上也不忘了挣一笔。牛!”他竖起大拇指。
裴晏禹哑然无语,偷偷观察崔唐。这两人说话时完全没有控制声调,三人说了那么长时间的话,崔唐居然依然一动不动地倚在靠窗那个青年的肩上,连眉头也不皱一下。
看样子,崔唐不是睡着了。
“既然这样,那我先走了。这是他的车票。”裴晏禹把火车票摆在桌上,看了看崔唐,起身往回走。
裴晏禹能够感觉到,那两个青年一直望着他离开的背影。
他不知道他们接下来打算做什么,不过,他知道单凭自己肯定没有办法救崔唐。现在既然确认崔唐的情况有异样,他可以先找乘警,向乘警说明情况。
离开9车后,裴晏禹快步往前走,四处寻找乘务员或者乘警。
但正值凌晨深夜,裴晏禹不知道哪里可以找到乘警,值班室里同样找不到乘务员。
裴晏禹心急如焚,远远地,看见有一个乘务员从她的值班室里出来,连忙迈大步走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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