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义玄对谢宁的家庭其实毫不在意,因为这些人根本无力阻拦他。他只是略有点好奇心:“那你会参加这个生日宴会吗?”
他猜测谢宁还是会去的,如果贺华煦接受了邀请的话。说来也是奇怪,贺华煦应该知道谢宁和家人关系不好吧?为什么仍然在谈恋爱的时候就和谢家搭上关系?
然而谢宁垂头丧气地说:“我不去了,我再也不想去了。”
上辈子他在人前被迫装出一副其乐融融温暖和谐大家庭的经历还不够多吗?现在他们想演,他也不想配合了。何况贺华煦答应了要去,谢宁巴不得能躲开他。
崔义玄想了想,觉得自己似乎变坏了:“干吗不去?我还可以和你一起去。”
谢宁震惊了:“真的?!”
这剧情走向好像不太对吧?
崔义玄一本正经,眼神里却带着笑意,看他已经吃完了米布丁,伸出手把他拉起来:“现在流行的逆袭小说不都是这么写的吗?不仅要参加你不喜欢的人的宴会,还要抢走他们的风头。”
谢宁一脸麻木:“我就不问你为什么会看逆袭小说了。”
崔义玄一边结账一边回答:“我不看,我手下的人看。”
谢宁习惯性回嘴:“那看来你手下的年龄段没有我想的那么老。”
听到某个熟悉的字眼,崔义玄动作一顿,扭头审视着神情仍然呆滞的年轻人,不是很愉快的样子:“你觉得我老吗?”
话题走向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谢宁惊愕地瞪起眼睛,像自己被冒犯了一样:“你不老!!!”
崔义玄满意地转过头去。
走出去之后,谢宁本以为今天就已经结束了,然而崔义玄看了看表,打开车门:“你姐姐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谢宁其实没把他要去参加生日宴会的话当真,只以为那是个玩笑。反正他现在心情也不低落了,反应就快了许多,莫名其妙地答道:“明天。”
崔义玄示意他上车:“那我们就先去买衣服。”
谢宁愣住了:“啊?”
崔义玄回过头半开玩笑地解释:“逆袭从改头换面开始。”
所以他们去了一个裁缝店定制礼服。谢宁这时候还没完全拥有一个社交的身份,作为谢家第三个孩子他还是个未成年人,没有自己的社交需求,作为贺华煦的男朋友,他也没有正式到可以陪贺华煦出席各种场合。
所以即使量体裁衣对谢宁其实已经不算陌生了,但他的表现在崔义玄看来却镇定非常,除了还是很不习惯接受别人的好意。裁缝的助理用一把尺子把谢宁的数据量完了之后,还有选料子,商量特别设计什么的流程,所以给他们提供了饮料让他们稍等一会,谢宁就又在道谢。
片刻后年轻人茫然地问:“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
崔义玄的理由不太好说出口,所以他选择了一个最无害的:“你还记得我的女儿吗?”
谢宁点点头,忍住了听到崔义玄提起女儿就条件反射的战栗。
崔义玄说:“她妈妈在她三岁的时候过世了。”
可是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谢宁第一反应是茫然,随后因崔义玄脸上某种类似忧愁的情绪顿悟了。谢宁也是小小年纪就没了母亲的孩子。
谢宁的手指颤了一下,他的内心涌起一阵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情绪狂潮,让他自己都吃惊起来。被崔义玄当做小孩子看待,而且还是因为想起自己的女儿所以格外优容甚至多番帮忙,给他带来的感觉居然是不甘和怨气。谢宁感觉得到自己的眼眶立刻就红了:“我不是小孩子!我也不用你同情!”
说这种话就很小孩子气,谢宁知道,却忍不住。
他弓起身子像只应激反应的小动物,崔义玄也吃了一惊,却很快就笑了笑,伸出一只手放在他肩上:“我也没有把你当做小孩子。”
谢宁被他一碰,立刻不受控制地软化下来。他有些懊恼,更羞耻,垂下眼睛不肯看崔义玄的表情,喃喃自语:“你又不是我的表叔叔。”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起来崔义玄就控制不住脱口而出,且语气十分像是诱拐的暧昧:“但你就是喜欢叫我表叔叔,是不是?”
谢宁惊慌失措,脸立刻就红了,一幅被人揪住了后颈皮的样子。崔义玄居然还在靠近他,比他高大那么多的成年男人在他身上投下阴影,谢宁立刻向后靠,然而崔义玄的接近似乎永无止境,一只手还搭在他的肩上,几乎像一床厚厚的毯子,要把他整个人包起来。
“我……”谢宁试图说话,但声音又软又黏又低又颤,只说出一个字就无以为继。他下意识地抓住了崔义玄的衣襟,整个人都缩进沙发一角,丝毫不觉这姿势多暧昧,落在外人眼里多像是他们在做些亲亲抱抱本店不允许的事。
“嗯哼!”
裁缝大声的,旁若无人的清了清嗓子。
崔义玄摸了摸谢宁还带着点未褪尽的婴儿肥的下巴:“我也喜欢。”
随后把他放开,退回了自己的座位,沙发的另一边。
谢宁心脏狂跳,晕晕乎乎地听着他和裁缝交谈起来,对要把自己打扮成什么样发表种种意见。
第二天晚上七点,谢宁再次来到裁缝店,换上给自己定制的三件套,上了崔义玄的车,像是带着神仙教母回到本属于自己的城堡踢馆的迪士尼公主。
他昂首挺胸走进去。
作者有话说:
情趣,啧,情趣。
第9章 唇枪舌剑兔兔sad
谢宁上辈子的时候听舅舅说过,谢容和谢珠都是父亲前妻所生,有家里公司的原始股份,和谢宁是不一样的。谢珠性情爽朗大方,小时候就因为生在家境逐渐好转的时候,所以获得了最多的父爱,谢容又是长子,姐弟二人在父母离婚之后仍然地位稳固。
而谢宁的母亲生性固执,和丈夫的关系逐渐僵硬,后来更是因为遗嘱事件让父亲迁怒到谢宁。
虽然长大之后的谢宁经过多年挫折,已经清楚的明白,自己越是听话温顺,在那男人眼里自己越是不值得关注。谢宁生性温吞羞怯怕见人,谢珠会来事漂亮乖巧,谢宁成绩一般兴趣偏门,谢容天资好有生意头脑……
反正无论如何,谢宁也不可能照舅舅说的那样取得父亲的认同。
其实他心里对亲情的执念就来自于舅舅的洗脑,可这人教给他的除了忍让懂事,就是逆来顺受。如果说原先他至少把照顾谢宁这一使命完成了,谢宁成长到足够懂事之前,衣食住行总是不缺不少的,那么后来在家里站稳了脚跟之后,舅舅就开始谋求更多。
只是为了谢宁停留在这个家里,像半个佣人一样显然不是他想要的。他为了获得认可,有意无意开始打压谢宁讨好谢珠和谢容。其实谢宁本来和这两人的矛盾也是有限的。谢容的目标的家里的公司,谢珠的目标是做名媛和豪门儿媳,至于谢宁无论如何都有母亲留下的遗产,本可以不争。
偏偏不知道是谁助长了贪念,他们居然把主意打到了谢宁手里母亲的遗产上。对早亡的母亲,谢宁的记忆很有限,但总觉得那并不是个执拗任性的人,至少对他,她是温柔且思虑周全的。
舅舅以感情作为要挟,骗他父亲的公司周转不灵,要他转让手中的股份,算来也是谢宁成年可以自由支配遗产之后的事。谢宁原本不愿意给,却被软硬兼施甚至言语威胁,又被虚假的“家庭”,“家人”所迷惑。
“毕竟你还有贺华煦,他一定不会亏待你的,他那么喜欢你。可是要是你不愿意帮帮爸爸,爸爸就走投无路了呀。”
真不敢相信,这话居然是谢宁心里全家对自己最好的人说的。
最后他当然还是给了,只是没过几天无意之中就听到这一切不过是个套罢了,他愚蠢的信了,把最后一张底牌交出去了。
那时候贺华煦已经逐渐收网,和谢宁的婚姻也是其中一环。谢宁对他哭诉一遍,贺华煦就求了婚。谢宁答应之后,彻底无路可走,并不知道那时候在自己面前同仇敌忾怀念亡母的贺华煦在背地里已经许诺给父亲种种好处,让他加入自己的阵营。
谢家多少也算一股助力,何况还能联络上贺华煦人际关系中的短板,都已经付出了结婚的代价,贺华煦怎么会放弃姻亲?
谢宁只是惘然不知。
如今他挽着崔义玄的手走进热闹的生日宴会,心里想的却都是这些无关的事,看待波澜般在身边分开,露出惊讶神色的宾客和家人,表面一派平静,却暗暗抓紧了崔义玄的手臂。
崔义玄在这种场合是驾轻就熟,随手拿起一杯果汁递给他,顺便在他耳边低语:“和贺华煦站在一起的就是你的姐姐?”
谢宁跟着看过去,见一对璧人相依而立,男的风流温柔,女的明艳爽朗,正保持一个略微俯身,一个投喂蛋糕的姿态,忍不住微微挑眉,随后露出一丝冰冷笑意:“是。”
他看这种场面其实并不心碎,甚至还有心思开玩笑:“表叔叔觉得她漂亮吗?是我好看还是她好看?”
其实心里也不是完全的不在意,要不然他也不会一时上头对崔义玄又讲这种近似挑逗的话,还叫了那个已经暧昧的称呼。他只是早就对谢珠的肤浅愚蠢和野心有所了解,而贺华煦……在谢宁心里他都已经不是人了,这二人做出什么来不是寻常?